屏幕上的白光隐去,卻而代之的是要求接駁視頻信号的沈成峰。
唐浪打開全息頭盔。
“我們下一步,去哪兒?”看着傑彭人的指揮官在預料之中的把自己變成煙花,沉默片刻後,沈成峰低聲問道。
唐浪欣賞的看了沈成峰一眼。
換成旁人,在自己所有大敵盡去,甚至還伏擊了一夥兒本不可以力敵的傑彭精銳并大獲全勝,就算不精神松懈,恐怕也想的是盡快離開這塊即将開始的殺戮之地吧!傑彭指揮官臨死前的威脅可不是空口白牙的吓人,如果被那位知曉他麾下的一幫精銳就這樣覆滅在他人手中,全力追殺之下,這拉菲星沒人能護得住他們。
但做爲空盜首領,沈成峰問的不是我們怎麽辦,而是,下一步,去哪兒。顯然,在得知傑彭人來臨之後,這位,卻是有了濃烈的戰鬥之心。
他,并不想逃避。
見唐浪的目光望來,沈成峰臉上露出苦笑:“别把我想得太高大上,傑彭人的情報系統可不是白給的,就算我們沒留下任何的蛛絲馬迹離開,以那位的可怕,隻要查一查先前我們和羅曼德等人的糾纏,就會把矛頭指向我們,甚至他無需查證,隻需根據拉菲星上空盜集團實力的大小找上門來,如今的我們就是首當其沖。跑,是跑不了的,現如今,隻能是擰成一股繩,和他們幹,他們死我們才能活。”
“哈哈,理是這麽個理!但人是長着腿可以跑的,你曾經做過指揮官自然知道,既然傑彭人會來,那西南聯邦的那幫居于高位上的人隻要不是太白癡,就一定會派出救援隊,或許在後天又或許是在明天,或者會更早一點兒,你們什麽都不用做,隻用躲到聯邦的救援隊抵達即可。”唐浪卻搖搖頭笑道。“所以,對于沈老大做出的這個決定,我依舊還是很感激的。”
雖然唐浪也知道,沈成峰除了有聯邦軍人的情結在其中之外,亦有想替自己和麾下搏一把的心态。如果能在此戰中出力,或許聯邦不會赦免他們叛離聯邦大罪,但從此不會把他們純粹當空盜,而是做爲不放在明面上的外圍勢力還是有可能的,尤其是有長孫雪晴這位軍務總長之女的牽線搭橋下。
人,其實都想行走在陽光之下,尤其是在黑暗中呆時間長了的人。
這是危機,卻更是個機會。
就算沒有并肩作戰的戰友之情,沈成峰也會冒險一搏的。
不過,這種無傷大雅的小心思,唐浪自然是不會點破的。這就如同男女之間,剛見面就堅定的互滾床單,那雖然是因爲互有需求,但“日”久生情,那也是極有可能的。
“其實,你也可以走的,帶着長孫院士離開,就算那位再怎樣厲害,也不可能在聯邦的救援抵達之前把你找的。”沈成峰卻是話鋒一轉,問道。“我觀你對傑彭人亦是毫不容情,莫非是祖上也是從軍,和他們戰鬥過?”
唐浪微微一笑。
沈成峰對于他的來曆極爲好奇,也不止一次的試探。可惜,他這一次注定還是要失望,任他如何高智,也想象不到唐浪本就不是這片星空的人。
“你我的先祖,那一個沒有和這個侵略成性的民族戰鬥過?我們民族文明的發源地,至今還伫立着豐碑,是戰鬥的豐碑,亦是英雄的豐碑。那個時候,我們華族人就告訴自己和後代,不能忘,也不會忘!”唐浪指指天空,臉色肅穆:“還好,你們,以及這片星空,沒有讓他們失望,也沒讓我失望。”
沈成峰愕然。
唐浪的聲音并不大,但說起豐碑,眼裏卻仿佛有着光。沈成峰能感覺到,豐碑,就是他的信仰。
隻是,年紀輕輕的,說起他們和這片星空沒讓他失望,竟然有種屬于長者看向後輩的欣慰呢?而且還那麽的理所當然。這多少讓曆經世事滄桑的中年人有些摸不着頭腦。
“接下來,你們繼續留在這片山脈,既然傑彭人打算在這裏伏擊聯邦軍人,那我們就給他們來個不大不小的驚喜。我和長孫去軍事基地,或許能從他們那兒知道援軍的動向,假若我們今天入夜之前沒有回來,也沒有敵情,那你們就離開,如果可以,幫我們照看好那些民衆,你知道的,就算長孫不在,這些民衆也是聯邦不會拿你們怎樣的理由。”唐浪沒給沈成峰繼續發問的機會,直接回答他的第一個問題。
“那。。。。。。”沈成峰将目光投向不遠處長孫雪晴親自操控的那台鬼切。
他的意思是,唐浪應該換裝鬼切,以唐浪如今的超越中級一級機甲師的操控再擁有9代機甲無疑能在接下來無法預知的狀況中增加存活的幾率。
唐浪卻搖搖頭道:“就讓它先留在這兒,要是讓傑彭人看見,恐怕要發瘋,我可不願被一個我都還沒見識過的大高手當成第一目标。再說了,老話說得好:沒有槍沒有炮,傑彭鬼子給我們造嘛!我既然能俘虜第一台,就能俘虜第二台。”
既理智,又自信,很符合沈成峰對唐浪的認知。
沈成峰點點頭,遲疑了一下,看了一眼身後已經打掃完戰場,開始列隊在兩人身後站好的九台機甲。
雖然每個人的機身上都或多或少的留下了大大小小形色各異的傷痕顯得機甲不是那麽英武挺拔,但透過他們的步伐,沈成峰就知道他們内心的激動。
一台未損全殲傑彭帝國最精銳的皇家特種機甲團一個戰鬥排,這是多麽了不起的戰績,如果放在聯邦軍中,這裏的每個人,或許都能榮獲一枚無畏勳章甚至是英雄勳章。
他們主動列隊站在唐浪身後,既是軍人血脈的覺醒,也是對唐浪的認可。
主動打開了公共視頻通道,大屏幕将九台機甲艙内每名機甲師興奮的臉都以子屏幕的形式投放出來。
“既然要出發了,走之前,給弟兄們說點兒什麽吧!”沈成峰道。
機甲師們聽到沈成峰如此一說,停止了眉飛色舞的吹牛打屁,目光都落在唐浪身上,目光也都逐漸變得肅穆凝重。
唐浪要離開并不是關鍵,他們是空盜,但也是軍人,分明從中聽出了金戈鐵馬。
戰鬥,還未結束嗎?
唐浪自問自己從來就不是一個所謂煽動的演說家,也沒打算在這時候說些什麽激動人心的話語振奮一下這幫已經成爲戰友的人,或許因爲他本就在這方面毫不擅長,也從未打算當一個領導人。如果可以,他甯願繼續在家鄉挖自己的地雷。
回不去的,終是故鄉。
沉吟了一下,唐浪卻是自來到這片星空中第一次,擡起了自己的右手,五指并攏,放于眉梢。
他以故鄉之軍禮,向着數千年後的一群流浪于星空卻擁有着戰鬥精神的同族,緻敬。
雖然,唐浪也不知道數千年的滄海桑田,此禮有沒有改變,但他能确定,隻要是華族之軍,就能懂。
而後,輕聲道:“活下去!”
簡單一禮,簡單的一句話。
大屏幕上的十個人,在這一刻,寂靜得悄無聲息。
他們沒有等到激奮人心煽情的演講,但是這一記軍禮,卻代表的是來自聯邦戰友的認可。那一句簡單到隻有三個字的臨行别語中蘊含着的真誠,更是讓人從心底生起感動。
看着唐武士轉身,走到鬼切機甲前,長孫雪晴跳出鬼切,攀爬進入唐武士機甲艙内,唐浪對着所有人揮揮手,胸甲重重合上,背負着長槍機身上帶着硝煙和傷痕的唐武士大踏步離開。
此時,已經由滂沱大雨轉成淅淅瀝瀝的小雨,驟停。
大如磨盤的恒星烈陽,逐漸散發出灼人的熱量。
雲霧山脈的上空,出現兩道橫跨不知幾許裏的彩虹。
雨霧缭繞,虹挂長空。
“回禮!”随着沈成峰一聲斷吼。
十名空盜機甲師,齊齊在機甲艙内,擡起右臂,五指合攏,放于眉梢。
華之豐碑,雖滄海桑田,無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