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要吃到這頭野豬,不輕松啊!”
此時,淩鋒有種被當作獵物盯上的感覺,就連經驗豐富的婦人都緊張了。
忽然,不遠處傳來一連串窸窸窣窣竹木折斷的聲響。
“聽這個動靜,個頭不小啊!”
淩鋒暗自心驚。
随即,思忖着該何時引開它。
同時,還得讓婦人先扛着野豬跑,别到時候自己把它引開了,而婦人沒明白自己的意思,那就沒意義了。
淩鋒拉了拉婦人的衣袖,就要手語告訴她自己的想法。
“等等…怎麽突然沒動靜了?”
兩人對視一眼,當即眉頭一皺,猛地向灌木叢兩旁跳了出去。
幾乎在同時,一隻渾身漆黑的豹子穿過灌木叢撲了出來。
“我去!黑豹!不過這個頭未免也太大了吧!”
普通黑豹有個百十來斤就算大的了,而眼前的這隻怕是三百斤都不止。
“這下麻煩大了!”
淩鋒臉色凝重,婦人也是如此,何況她的青銅标槍還在野豬身上插着。
而淩鋒的手中隻是一把鋤頭……
黑豹并沒有急于攻擊,而是圍繞着他們兩人慢慢遊走,顯然是在衡量該首先攻擊誰。
“老子還能讓你主動選擇!”
淩鋒一聲暴喝,掄着鋤頭就沖了上去。
黑豹怒吼一聲,撲向淩鋒。
“好快!”
淩鋒邁出去沒幾步,黑豹就撲到了眼前。
普通黑豹時速七八十公裏,眼前的這隻顯然更快。
淩鋒趕忙側身避開,同時掄起鋤頭擊中它的脖頸。
随即,傳出一聲金鐵碰撞聲…
“好硬啊!”
忽然,一道鞭影直指腦門,淩鋒趕忙伸手阻擋,鞭影剛好抽在他的手臂上。
淩鋒打了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
随即,手臂上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鮮血順着手臂,沿着手指流下…
“好厲害的尾巴!”
淩鋒看了看傷口,臉色又凝重了一分。
第一次照面,自己明顯落了下風!
并且受到血腥味的刺激,黑豹更加亢奮。
“該怎麽辦?”
淩鋒盡量保持着冷靜,同時腦筋開始瘋狂轉動。
忽然想起了父親帶他逛動物園時跟他說的話。
“豹子不同于狼,它沒有狼那樣的豆腐腰,相反還很發達,所以豹子才會有瞬間的爆發力,它隻要是呈現出來的部分,幾乎沒有弱點…”
“不過,豹子卻不願意與鬣狗接觸,因爲鬣狗的攻擊方式是**!”
想到這裏,淩鋒看了一眼黑豹的屁股。
它的尾巴很長,平常是可以夾住尾巴保護肛部的。
可是,當它攻擊的時候,尾巴自然翹起,根本無法再保護肛部。
“難怪豹子不去招惹鬣狗,這一弄不好很容易被**啊!”
淩鋒打定主意,效仿鬣狗,即便可能無法幹掉它,但至少是他們的一線生機。
正在此時,黑豹猛地跳起,再次撲向淩鋒,眨眼間已到近前。
淩鋒眼睛微眯,當即往前邁出一步,此時黑豹剛好撲到他的頭頂上方。
黑豹見獠牙落空,尾巴當即甩了起來。
淩鋒等的正是這個時機,他掄起鋤頭,猛地砸中黑豹的屁股,正中要害!
隻聽嗷嚎一聲慘叫,黑豹收起尾巴,重重地摔在地上。
此時,婦人已經扛起了野豬。
“跑!”
淩鋒顧不上去看那黑豹,上前拉着婦人,順着原路,飛奔而去。
黑豹落地後,夾着尾巴痛吼着翻滾了十幾個跟頭。
然後,猛地爬了起來。
發現眼前已經沒了人影,就連那頭野豬也沒有了。
黑豹一聲怒吼,順着他們的氣味追了上去。
淩鋒和婦人本就不是一般人。
尤其是那婦人,即便是扛着野豬,一樣跑得不慢。
也好在他們距離村落不遠,淩鋒争取的這點時間,黑豹還不足以追上他們。
不過也僅僅如此而已……
兩人前腳剛跑進村口,黑豹後腳就撲了過來。
擔心黑豹追進來,淩鋒拉着婦人就要繼續跑。
不過,婦人卻停了下來,轉身看向村口。
隻見那黑豹在村口徘徊了一會便怒吼一聲,離開了。
“好險啊!看來這黑豹很忌憚你們的這個村子啊!也難怪…”
淩鋒看了一眼地上的野豬,想到剛才婦人跑路的速度,内心贊歎不已!
“想必你們村子裏的人都跟你一樣是世外高人吧!”
淩鋒對着她豎了豎大拇指。
“牛!”
婦人瞅了他一眼,然後一隻手提溜起野豬,另一隻手就要去提溜淩鋒……
“我不用,我不用,我自己可以走回去!”
淩鋒一個側身躲開婦人,趕忙跑向村尾婦人的家。
婦人回到家後,把野豬往地上一扔。
拉着淩鋒受傷的手臂,給他清理了一下傷口。
然後,在院子中采了幾顆草藥放到嘴裏嚼碎之後,糊在了他的傷口上。
“謝謝!”
婦人把标槍和鋤頭擦洗幹淨放回原來的位置。
然後開始處理那頭野豬。
淩鋒饒有興緻地坐在一旁,看着婦人娴熟的技藝。
看來想要吃上一頓美味的野豬肉,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剝皮、清掏、洗淨、剔骨、剁塊等等環節一樣也少不了。
顯然,婦人不僅對打獵輕車熟路,對于收拾獵物也是信手拈來…
三下五除二,一大鍋剁塊洗淨後的野豬肉已經準備好了。
婦人在院子中支起了篝火,架上大号的青銅鍋。
用大火快煮片刻,去掉血沫。
然後,倒進自己釀制的米酒和陳醋,浸泡半個小時,這樣做既去除腥味,保留鮮味,又可以使肉質松軟,更加嫩滑。
在浸泡的過程中,婦人還在竈台上煮着一鍋大料,都是直接從院子中采取的,淩鋒喊不出名字,香就完了……
大料同樣熬煮了半個小時,然後倒入青銅鍋,點起篝火,大火煮開,小火蒸煮。
淩鋒主動負責控制火候,随着蒸煮,香味逐漸彌漫而出……
大鍋野豬肉,整整悶煮了三四個小時,打開鍋蓋的一刹那,野豬肉的鮮味,混合着大料的醇香,一并湧出,聞之令人流連忘返,垂涎三尺……
此時,原本的一大鍋湯水已經熬得所剩無幾,剩下的湯汁濃香粘稠,色澤誘人。
聞着這一鍋香醇的炖肉,淩鋒的肚子“咕噜噜”一直響個不停。
婦人拿了一個青銅碗,先給他盛了一大碗野豬肉。
正在此時,村民們一個接一個相繼走進院子,他們的手裏都拿着一個青銅碗。
“這是聞着味來了,來的倒是巧得很,不早不晚,剛剛好…”
不一會兒,院子裏已經站了十幾個村民。
“看來是都來了,這隻野豬估計不夠吃了…”
大家紛紛相繼盛着野豬肉,彼此沒有言語,倒是默契得很。
淩鋒笑了笑,顯然,看他們的狀态,這必定不是第一次了!
“真是一群怪人……”
許久之後,一大鍋野豬肉,最後湯汁都沒有剩下。
村民們幫助婦人收拾完,便各自回家了。
一切都是這麽的順其自然……
深夜,淩鋒獨自站在院子中,擡頭仰望着星空。
忽然,一顆流星劃過天際…
此時他想到了黑古太歲棺椁中的那枚詭眼青銅鏡挂飾。
正是觸碰到了那枚挂飾,才讓他看到了流星雨。
“記得那玩意好像是叫青銅詭眼鑒吧!是沙陵朗家族身份的象征…”
“古瞳國都已經消失在古瞳沙漠了,他拿那枚詭眼鑒還有什麽用?”
“難道說還有其他用處?”
“看來要盡快趕往古瞳國,總感覺這沙陵朗别有用心…”
淩鋒深深看了一眼裏屋中婦人的身影。
“是時候離開這裏了,接下來還有許多事情要去做呢!”
婦人或許感應到了淩鋒适才的目光,從裏屋走了出來,微笑着看着淩鋒。
淩鋒沖着她笑了笑,然後在院子中來回走動起來…
婦人則一直跟在他身旁,似乎随時在等待着淩鋒的安排。
“對了,大姐,我還一直沒做自我介紹呢!”
“我叫淩鋒,來自于華夏,也不知道您叫什麽?來自于哪裏?”
“不過,就目前我所看到的,想必與古瞳國有關系吧!”
婦人依然隻是微笑着。
淩鋒擡頭看着婦人,不知爲何内心會萌生一絲熟悉感…
他冒昧拉起婦人的手,婦人隻是愣了一下,并沒有反抗,又微笑起來…
她的手掌要比淩鋒的手掌大出很多,手指也很長,雖然摸起來有些粗糙,但很白淨。
握着婦人的手,淩鋒有種久違的安全感,似乎有她在身邊,自己的内心格外踏實。
這種感覺,竟然比父親給自己的安全感還要強烈!
“可能我們上輩子有緣吧!”
淩鋒也隻能這麽蒼白解釋了。
“姐,我該離開了,還有朋友在等着我,還有太多的事需要去做…”
淩鋒配上肢體動作,盡可能把意思傳達給她。
顯然,她明白了,眼眸深處開始閃爍。
隻是依然微笑着……
“要不您跟我一起走吧!我帶您去見識一下外面多彩的世界…”
當淩鋒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便後悔了…
倒不是後悔說帶她走,而是後悔說這個帶她走的理由。
外面的世界固然多彩,可是真的适合她嗎?
經曆了這麽多,世事無常,人心叵測…
哪裏有這裏甯靜安谧?
淩鋒頓時感覺,一句話髒了這處世外桃源,污了她的耳朵!
“姐,您多保重,我感覺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我有預感,再見面的時候,我能平視您!”
說話時,淩鋒比量了一下與她的身高。
婦人竟然微笑着點了點頭。
“看來您是選擇性的回應我,還是專挑我的短闆回應!”
淩鋒大笑了起來……
“我真的真的很想在這裏紮一個窩,永遠留在這裏與您做鄰居!”
“每天來這裏跟您說說話,在您這裏蹭飯,把衣服扔給您洗,跟您一起外出打獵,一起切磋身手……”
“可是,現在還不是時候啊!”
随即,他深深地看着婦人,然後深深地鞠了一躬。
“謝謝您!謝謝您讓我有了這一刻的甯靜與輕松!謝謝您讓我體會到了十年未曾有過的溫馨……”
然後,淩鋒徑直轉身回到了裏屋,依然躺在牆根,睡着了…
婦人獨自站在院子中,與淩鋒剛才一般,擡頭仰望着星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隻是眼眸中有着淚光閃爍…
這一晚,婦人一夜未眠!
翌日,早晨第一縷陽光從窗戶照射進來,淩鋒爬了起來。
“好香啊!不知道今天做了什麽好吃的?”
淩鋒走出裏屋。
“做了這麽多飯團,還有烙餅,還有肉!這是昨晚的野豬肉吧!您竟然偷偷留出來這麽多!……”
看着滿桌子美味,淩鋒興奮得不得了。
“您這是做了讓我帶着在路上吃的吧?做了這麽多,辛苦你了……”
看着婦人有些泛紅的眼睛和黑眼圈,淩鋒的内心更多的是不忍…
他吃了很多,婦人隻在一旁微笑着看着他…
飯後,婦人把所有的飯食給他打包好。
然後,又拿來一包東西,淩鋒打開看了看,是草藥。
淩鋒看了看院子,果然,院子中的草藥幾乎已經被摘光了。
他看了看手臂上的傷口,一夜之間已經基本愈合。
淩鋒扛起所有東西,婦人送他走到門口。
“大姐,您還是我一起走吧!”
淩鋒上前拉了拉婦人的手,而她沒有絲毫回應,依然微笑着……
“好吧!我知道了,那您一定多保重!我還會回來的!”
說着,淩鋒轉身就要走……
忽然,婦人想起了什麽,趕忙跑回家,拿出那杆漆黑色的青銅标槍,遞給淩鋒。
“這…這是您打獵用的啊!我拿着用處不大!”
婦人則直接抓起他的手,硬塞給他。
“好,我收着,這就當是咱以後相見的信物,不過您以後再出去打獵,一定要多叫上幾個村民!”
淩鋒點指着你我,點指着其他村居,盡可能把意思傳達給她。
她微笑着點了點頭,不知她是否真的明白了。
“走了!”
淩鋒擺了擺手,不再猶豫,轉身離去……
隻不過忍不住三步一回頭,看着婦人在視線中逐漸變得渺小……
婦人并未再往前一步,隻是一直微笑着看着他走遠,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背影……
忽然,婦人的眼眸中湧出了兩行淚水。
或許是不舍,或許,是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