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鵲)
常聽人說,女人是水做的,所以他們動不動就會哭。
可是母親卻告訴自己,堅強的女人隻會爲她所愛的男人哭泣,要麽爲他的成功而哭泣,要麽爲他的背叛而哭泣,前者留下的淚水是甜的,後者流下的淚水是苦的。
那她乃,她又是爲什麽而哭?
難道……她已經有所愛的人了!
想到這,他的心裏竟泛起一陣苦澀,堵得慌。
她真的是個很堅強的女孩,這幾天,傷口常常發炎化濃,自己幫她上藥換藥時,經常是連着淤血跟死皮一塊扯下來,那種撕裂般的疼痛,連成年男子都沒有幾個忍受的了,她卻一直咬着牙,始終沒有哼過一聲,一場藥換下來,她整個衣衫都會被汗濕。
可每到晚上,她又像換了一個人似的,神志變得不輕,抱着一盞油燈瑟瑟發抖,後來她發現了河邊那可會發光的熒惑梧桐,便像見到了救星一般撲了過去,整夜整夜的呆在樹下不敢離去。
原來她還有病,一種怕黑的病,可這種病自己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不知源起何處,便不知如何對症下藥。
自己曾問過她,她卻笑着搖了搖頭,說這是無藥之病,自然也能無藥而愈,讓他不用擔心。
她不肯透露事情,他便不再追問。
~
他發現了她有一個小秘密,每天都會從熒惑梧桐樹上摘一片葉子,認真妥善的存放在一起。
“你幹嘛要收集葉子?”他好奇。
“我在計算日子。”
“計算日子做什麽?”
“我想看看他需要多久才能找到自己。”
“你認爲會有人來找你?”
“當然!”她無比自信的點了點頭。
他卻好笑般的搖了搖頭,因爲他知道,不會有人來找她,這裏可是毒霧谷,且不說這個地方隐僻,而且毒蟲遍地、危機四伏,沒幾個人敢踏足這裏。
“我勸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吧,沒有人能夠找到這裏。”這是他每天都會對她說的話。
這個時候,她就隻是笑笑,不争論也不反駁,臉上卻依舊是那麽的自信,摘下一片新的梧桐葉收集起來。
如自己所料,那個人遲遲沒有出現。
不久之後,她收集梧桐樹葉子的佃盒便滿了,再也塞不下更多的葉子。
“現在你總該放棄了吧!”他得意的問道。
她卻伸出了手,笑問道:“你還能再借給我一個新的佃盒嗎?”
“……”
(花芊雨)
時間真是個很奇怪的東西,每天明明都隻有二十四個小時,有時候卻快的如白駒過隙,有時候卻又感覺度日如年。
以前,有個人陪着自己一起打打鬧鬧、吃吃喝喝,總覺得自己還小,未來不可期,糊裏糊塗的便把大把的日子揮霍過去了。
蓦然回首,才發現自己已經不再是那個懵懂無知的少女,而他也不再是那個隻會嬉笑打鬧的無爲少年。
以前,他撐起一把傘爲自己遮風擋雨;現在,他用雙手爲自己撐起了一片天。
所以他不在的日子裏,自己的天空,星光黯淡,猶如黑夜一般漫長。
以前,日子嫌自己成長的慢;而如今,自己嫌日子走的太慢。
那麽他乃,現在在做什麽?
一定在尋找自己吧,那個家夥,擔心從來不會放在嘴上說,卻從來就沒有令自己失望過,小時候不管自己躲在哪裏都能被他找到,這一次,難度升級,他或許會多發一些時間,但絕對能夠找來。
她深信不已。
于是,她開始用梧桐樹葉子的數量記錄日子,很快,第一個裝葉子的佃盒滿了,她又要來第二個盒子,因爲她知道:他或許會遲到,但從不缺席。
(扁鵲)
這已經是她來到的第二個月了,距上一次的秋雨季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天氣逐漸轉涼,熒惑梧桐枝頭的落葉也逐漸變黃。
她依舊保持着用梧桐樹葉記錄日子的習慣,今天,她又剛從自己這裏借走第三個盒子。
他很想勸她放棄,因爲真的沒人能夠找到這來,可每次看到她臉上洋溢着的那種自信與希望,他又不忍心去潑冷水,還不如讓她自欺欺人,有利于她病情的好轉。
“女人都這麽傻嗎?”他忍不住想道,“會如此沒有理性的去等待一個人,相信一件事!”
更爲讓他困惑的是:“真有這麽值得她去等待和相信的男人存在嗎?如果有,該是怎樣一個男人?”
他很想知道,很想見見。
他如願了,就在他這麽困惑的不久之後。
一個男人,手提一把三尺長劍,沿着河道走了過來。
他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時,他本穿了一件白色深衣,卻被血液和淤泥凃染成了紅黑色,全身上下都是傷口,數不清有多少道,手中的寶劍都已經變形到快要折斷。
從劍刃上殘留的血迹來看,死在這枚劍下的亡魂不計其數。
那個男人頭發蓬亂,已經看不清面容,可當花芊雨發現他之後,卻迅速沖了上去。
“白!”
她的聲音裏充滿了驚喜與擔憂,而這個人竟然就是她在昏迷中一直呼喊的那個人。
那個男人看見花芊雨跑過來之後,已經僵硬的臉上突然擠出了一道笑容,然後雙腿一軟,撲倒在河水中,激起一串水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