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一通折騰,到底是驚動了陸靖一。
蘇忠義這是明晃晃的蓄謀而來,他就是想鬧到轟動全樓,抱着勖陽和柯一維倆人一起沉。他想要的沒得到,他也不會讓得到的人好過。
西院也确實是好久沒這麽“熱鬧”過了。
陸靖一親自到場,把蘇忠義請到自己的辦公室。蘇忠義也算給面子,目的也初步達成,志得意滿地哼着曲兒往樓下晃悠。
勖陽和柯一維兩人被留在404,内部情況,内部溝通。
勖陽拉住陸靖一,“陸總,這名額的事你其實早就知道些什麽是不是?你爲什麽當時不和我說?我明明那麽翻來覆去地問你!”
你說她不生氣,那是不可能的。她自己第一時間發現端倪,但就是沒有人肯正視她的疑問,給她一個敞亮的解答。到如今落得一地雞毛,自己莫名惹上一身麻煩,這算什麽?
陸靖一無奈,“親,我什麽都不知道,大領導隻是告訴我有名額了,名額給你,我知道的也都已經都告訴你了。”
“那蘇忠義扯的那一堆,都是什麽意思?”
“我大概都還沒有他知道得多,”陸靖一苦笑,“他不是說柯一維知道這事嗎?那你倆談談吧。我現在去問問蘇忠義。”
陸靖一已經出了404,蓦然又折返回來,把勖陽往外面拉。
“但我要你給我交個底,”陸靖一壓低聲音,“我也聽到很多人議論了,你心裏也應該有數。你明白告訴我,你和柯一維,到底有沒有不應該存在的關系?”
勖陽懵了。“不應該存在的關系?”
還有這麽一個概念嗎?
“陸總,我們倆的關系,都是應該存在的,”勖陽對這個說法莫名就心生逆反,“您所謂的‘不應該存在的關系’,我聽不懂,我也覺得與我無關。”
陸靖一也意識到自己措辭有誤,但也不好再描,點了點頭“那我知道了”,就走了。
勖陽回到404,兩個小的已經收拾好筆記本電腦和硬盤,“我們倆去檔案室,你們倆談吧。”
勖陽疲憊地揮揮手,沒說什麽。去吧去吧,說什麽呢,越描越黑。
柯一維煙盒打火機已經拿在手裏,顯然還能分得清這是辦公區域,不好随意吸煙,但是也沒收起來,就捏在手裏揉捏,像要把打火機盤出包漿一般。
勖陽把門關好,坐回自己工位上。
在自己的工位坐正的話是看不到柯一維的,這反倒很好,溝通可以更順利地進行。
“……所以這個職稱的名額,确實和你有關系對嗎?”勖陽直接問他,這個時候還有什麽必要去迂回,“是你和大領導反映的嗎,我想要評職稱的事?”
柯一維:“不是我,是我爸。”
“叔叔知道我要評職稱的事?你和叔叔說的?你怎麽說的?”
“我也沒和他說讓他幫忙,就是他正好問到了你在單位的情況,我說你打算評職稱但是遇到了些阻礙,但我也确實是昨天才聽我媽說是我爸找了人疏通關系,争取來了這個名額,而且——”
“而且專門給我?”勖陽問。
柯一維“嗯”了一聲,“專門給你。”
按常理來說,似乎是應該感動涕零。瞧,多簡單。蘇忠義心心念念那麽多年的,楚波上下求索甚至不惜以身相許的,夏婷不知道要陪着多少貴人喝酒吃飯聊天的,大多數人也包括曾經的自己由于知其難而望而卻步的——就這麽簡單,三言兩語,解決了。
原來是真沒那麽複雜。說多加一個名額,就可以多個名額;說這個名額指定給她,好,那就隻能給她。
勖陽長出一口氣,“那你昨天也可以和我說的。”
“我怕你有負擔,而且你也已經接受了,”柯一維說,“我爸之前是随口提起過,但我不知道他會真的這麽上心去做。如果我告訴你,你會因爲我而顧慮很多的,我不想你失去這個機會。”
……所以這說什麽好呢?這應該特别感動才對吧?
可是爲什麽感覺就不對呢?
要是說“爲什麽不和我商量一下”是不是有些不識擡舉呢?
勖陽沉默不語。她需要捋清楚自己的思緒。
柯一維應該和其他人一樣不明白,“所以你在糾結什麽呢?”
這真的很難說清。大概是在糾結“一口氣”吧,所謂“尊嚴”的東西。
首先勖陽是立刻諒解了蘇忠義的瘋狂行爲。
她想到一個相似的情景:挂号看病。診室外面,人人都排隊候診,結果忽然憑空出現一位,由護士或導診公然帶着長驅直入,外面等候多時的人們個個目光如炬,立即發聲抗議,喧嘩譴責。
勖陽自覺就是那個被走後門加人家塞的,那麽也就怪不得會被群起而攻之。
“純潔正直”如她,第一次被走捷徑,就落了這麽個尴尬的境地,實在也是無話可說。
這是必然的結果呀。不能因爲蘇忠義發現了,來質問了,就認爲他是罪大惡極的,最先違背規則的是她呀。
但她可以說些什麽來爲自己辯解呢?她自始至終都不知情?撇清自己,那把柯一維放到哪裏去?
名譽、實際的利益與柯一維,哪個才是排在第一位的?
現在所有的問題忽然全部堆到自己面前,叫嚣着猖狂地要她給一個交代。看來要尋求一條前路,這次是非得下大決心不可了。
“……你回頭先替我謝謝叔叔吧,”勖陽說,“我是一時沒有心理準備。”
柯一維問:“這需要什麽心理準備?”
其實他如果不問的話,這波心思就已經壓下去了。柯一維這不知真假地一問,又看不到他神情,揣測不到他的真實想法,剛剛觸底的情緒立即反彈直上了,不由自主。
“我當然沒有心理準備啊。事情都運作好了,很多人都知道,偏偏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還是以這樣一個場面獲知的,”勖陽強壓着憋屈和不知道該由誰負責的怒氣,“剛才這個鬧劇,其實完全是可以避免的,至少我能把話說得明朗些,不至于這麽被動,被蘇忠義一步一步牽着走。現在這叫什麽?我覺得太尴尬了。”
柯一維在“吳老二”的裏側,冷笑了一聲,“所以你是在生氣這件事讓你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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