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迪美這個名字出現的頻率,最近是蹭蹭地往上漲啊。
張曉雯激動的小拳頭空中飛舞的畫面如在眼前:而且您知道嗎?她啊,一去到東院,就火速和楚大師勾搭到了一起!
這倒也不算新聞了:我知道啊
張曉雯表示很詫異:您知道?您怎麽會比我還早知道?
勖陽心想這十來年班是白上的嗎?我的眼線那是遍布東西兩院。雖然本人是一個八卦絕緣體,但擋不住小道消息上趕着往自己這兒跑,不想知道都不行。
反過來想想,其實自己也是個招八卦體質吧。這些個人随便轉幾圈,都能和自己扯上關系。
挺好,人生豐富,老來不愁談資。
她略過這一節:那她是什麽等級的獎?
張曉雯悻悻然:她是一等獎啊!那還用說嘛!
是啊,那是自不待言。
勖陽雖然安撫張曉雯說“沒關系機會有的是以後再努力”,但其實這裏面的門道,也真不是簡簡單單“努力”兩個字能達到的。
獎項這個東西,其中含義太多。如果小鍾還隻是小鍾,或許張曉雯還能和她一較個高下;但她作爲楚波的未婚妻鍾迪美,加持因素又添了一層,自不可同日而語了。
單位裏論資排輩,職稱獎項比賽評比,除非真是妥妥地脫穎而出,基本逃不過這麽一條定律。又何況,在這麽個地方,每個人腦袋上都有片雲彩擋風遮雨。好東西給誰不給誰,實力隻是其中的一項,并不是最高或全部标準。
勖陽想到自己剛入職幾年的時候,同期也有一個小姐妹,心氣兒很高,就像前幾個月的小鍾一樣,眼高于頂,一門心思要把前浪盡數拍在沙灘上。領導也算給機會,大大小小裏裏外外的項目也都帶着她,但光長經驗不長業績,系統内業務評比分都上不去。小姐姐很是不服氣,自認爲實力夠,就是沒運氣,總覺得有黑幕。那會兒帶他們的師姐哈哈一笑,說,有沒有黑幕倒不好說,你再老幾歲,才夠拿到入場資格,現在嘛,太年輕,有些氣,生也沒有用。
彼時的勖陽會想,憑什麽?她也不夠老,資曆不夠深,但手裏已經握住幾個含金量比較高的獎項。她笃信實力才是硬道理,硬拼,直怼,她當時也得到了想到的大多數了。
然後呢?
然後她被一個莫名其妙的理由“貶”到西院來了,做些東院挑剩下的活計,帶幾個嘻嘻哈哈的有錢小孩。很難出大錯,也很難出大彩。如果不是天降一場偶像劇一樣的戀愛,或許這樣的日子也就無風無浪地過下去。
“實力”會護送你到某一個拐角,然後是上去,還是停在原地,就不是它能夠左右的了。
至于同期那位小姐妹,早已結婚生子,辭職回家,查無此人。
用不了很久,張曉雯也能等到想要的機會。其實無需擔心,領導樂見的永遠是年輕人肯上進。
隻要真正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麽就好,免得兜兜轉轉,蹉跎光陰。
複查完畢,時間還早。勖陽在猶豫要不要直接回柯一維家去,正晃悠着,感覺不遠處閃過一個人影。
非常熟悉,卻一時想不起來是誰。但是,是熟悉的,是見過的。
高挑漂亮的女孩子,二十五六年紀,穿質地奢華的外套,踩着細高跟,在醫院裏也一派貴氣,像是大小姐來視察的,并不像來就診。旁邊有個男人,并不是很起眼,甚至可以說平平無奇,跟在她身後,樣子有些驚惶。
勖陽站定了思考幾分鍾,眼看着他們被叫進了診室,還是沒想起來這女孩是誰。
她看看導診地圖,那個區域是婦産科。
真奇怪。想不起來。不想了。
自己拿着鑰匙開柯一維家的門,這感覺的确是難以言喻地好。
雖然從醫院要坐公交再換乘地鐵才能到,但路上買到了一直喜歡的那家甜品店的新品,新換的節日限定包裝袋子配色很好看,挂在共享單車的車把上一路慢慢悠悠,九月午後的風也還是有溫度的,并沒有早上那麽涼,風裏有香草和巧克力的味道,還有一絲絲一直停留在鼻尖沒走的柯一維的香水味兒。有些辛辣的煙草味道。
是擁抱的味道。
柯一維意外:“這麽快就完事兒了?我以爲你得四點多才回來。”
“嗯,也比我想象得要快。”排隊兩小時,看病五分鍾。去醫院嘛,是這樣的。
“大夫怎麽說?”
“沒說什麽,又開了點藥,說吃完了就不用再吃了。”
“那就是好了,”柯一維把她帶回來的食物飲料們放在廚房吧台上,招呼一聲,“休息一下吧,來吃個下午茶。”
未來大畫家們慢慢騰騰陸續圍過來。與404的下午茶氛圍不同,藝術家們大概也是疲憊了,四個人癱了三個,剩下一個也閉着眼睛默默咬着吸管呈JPG狀。中午的輕松氛圍是暫時沒有了,并且勖陽終于弄明白了柯一維的JPG格式是從何而來,原來他本身就處于這樣的環境中。
都是就成了異類。
勖陽沒見識過這場面,悄聲問柯一維,“他們這是累了嗎?”
柯一維不以爲然,“大概吧。中午都沒怎麽休息。”
“這樣好嗎?”勖陽拉着柯一維到廚房裏面去坐,把沙發地毯都留給小青年們,“太累了狀态也會不好吧,真的有那麽急嗎?需要這麽不眠不休的?”
“他們都有自己的節奏,真累了自己就會給自己放假的,我這兒又不是學校,用不着按時按點上下課啊,别緊張,”柯一維撫一把她肩膀,“你别總關心别人,适當也要關心我一下。”
“噢,也對,”勖陽配合地問,“那你今天下午進度怎麽樣?”
“進度飛快,我要負責的部分已經都弄完交給他們了,”狗子這一些些的驕傲是怎麽回事,“要不我怎麽會完全沒料到你已經回來了呢?太專注了。”
勖陽拍拍狗子的頭,手指摩挲着他脖頸修剪得精短的發根,硬硬的麻麻的,手感很奇妙,有點像摸爸爸胡子的感覺。
“表現不錯,麻麻不在家的時候作業都自己寫完啦,”她逗他,“那你也休息一下吧,那塊墊子是給你的。”
柯一維不滿,“怎麽這麽敷衍?要休息一起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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