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老蘇,這人最近是有些反常。
“他打聽我什麽?”勖陽表示疑惑,“他上午給我發微信了,我跟他說了我請病假了來着,他還有什麽要打聽的?”
“他也就是問了問這個,說你怎麽莫名其妙就感冒了呀,說他有些事沒處理好可能讓你誤會了呀什麽的,”向茹說,“感覺上他還是挺關心你的。不過,又有什麽事兒啊,還會誤會?”
“還不就是上次的事,還能有什麽啊,這前後還沒來得及出點别的事兒,”這人心也是夠小的,“也談不上誤會。反正同事就是同事,以後工作上的事情還是要公私分明。他這也是想得多了些,我都沒放在心上了。”
“他心眼小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八百年的陳芝麻爛谷子他也記着,何況跟你之間的事兒呢,”向茹也替他覺得心累,“他倒是也沒說什麽别的,甭提他了。我看柯一維在單位了,他不去陪你嗎?”
“輸液而已,我自己又不是不能來,用不着他啊。再說他最近本來就經常請假,這再請假未免說不過去,而且和我也太巧合了,惹眼。”
“嗯。還是低調些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可不是嘛。這單位裏的七大姑八大姨兼姑父姨夫們是好惹的嘛,分分鍾給你扒得渣都不剩。
環境虐英雄。閉嘴認慫保平安。
而蘇忠義此刻正在404串門嗑瓜子聊閑天。
自從上一次的“誤會”過後,老蘇也是很少上404的門了。這次勖陽沒在,他跑了過來,不得不讓人有了一點點的遐想。
反正屋裏有金牌公關和職業陪聊負責接待,柯一維打了個招呼就恢複自閉狀态了,懶得敷衍。
“你們勖總呢?”
“勖總生病了,請假了。”
“喔,那還真少見。她怎麽了?”
“具體也不清楚,說是得輸幾天液,看來還挺嚴重的。”
這顯然不是蘇忠義想要得到的答案,“诶小維,你們家勖總怎麽了?”
柯一維心想這不是沒話找話嗎,“我不知道具體什麽情況。”
蘇忠義“噢,還以爲你得知道呢,原來連你也不知道啊。”
這個“連”字,就用得非常魔性。
柯一維沒往下接他的茬。
“勖總生病真是百年一遇的事兒,我跟她認識那麽多年都沒見她請病假超過一天,咱們單位東西兩院加在一起,論鐵人三項勖總都是妥妥的前五名,男女混合,”蘇忠義又開始話當年,“要從拼命這一點來看,一般男的根本不是個兒,還真隻有楚波能攆得上她。這倆人當年做項目做得像紅了眼一樣,連着好幾天不眠不休,吃住都在單位,出門就是去聯系甲方,就像比着玩命似的。我是真沒見過他倆那樣的,前無古人,估計也是後無來者了。”
同事的八卦永遠是吸粉利器。縱然張曉雯在對八卦的本能向往與對自己人的忠誠守護之間糾結掙紮了半天,還是沒能抵抗住這送上門來的誘惑,“蘇大師,不是說咱們單位同事之間不能談戀愛的嘛,怎麽我們勖老師和楚大師就可以?”
蘇忠義哼了一聲,“那有什麽不可以的?規則是人定的,她倆一起幹活兒能給單位掙錢,一加一大于二,那單位爲什麽還非得要把他倆拆開?領導也不是傻子,誰能和錢過不去呢,是吧?誰能給單位創造價值,那誰就說了算。你要是幹嘛嘛不行,還想跟領導們梗着脖子講條件,誰還能樂意搭理你呢,是吧。”
張曉雯和榮可欣對了個眼神兒,“知道我們老師當年猛,沒想到居然這麽猛?這不就是晉江文裏寫的我從不破壞規則我就是規則?”
“對呀。那時候哪兒聽說過她生病呀,單位有人就有她。就是沒活兒的時候,他們倆也是天天早來晚走,現在都叫什麽來着?公費談戀愛。領導還都倍兒開心。換你們,誰行?”
倆小孩忙擺手,“不行不行,不敢不敢。”
柯一維看看時間,午飯時間到,“吃飯了。我先下樓了。”
“噢噢!都到點兒了呀?咱們也快去吧,晚了占不到好位置。”
所以說這單位裏這些個人是都有多閑,信息流都有多死寂。八百年前的過時情侶了,還能拿出來常磕常新。當事人早就已經ove on了,這幫吃瓜衆都還在念念不忘。
單位那自辦期刊怎麽不請他們去編輯供稿。反正一個個的也都沒什麽事情可幹。那也算是爲單位提供了些“價值”。
真是特麽的不痛快。
柯一維直接開車出了單位。
勖陽正處于想睡又不敢睡的狀态,要用理智去對抗生理,那簡直是世上最摧殘的事情。
第一天輸液吧,有點新鮮感,也有人陪,聊會兒天睡一會兒,感覺上還沒這麽難捱;這天大概是因爲一個人待着,時間着實太漫長,聊天也不可能一直聊,看書嘛又越看越困,睡覺也睡不安心,分分秒秒就都還挺煎熬的。
所以一看柯一維來了,第一個反應是終于可以放心愛幹啥幹啥了。
柯一維說來陪她吃飯時她覺得矯情,這會兒是完美诠釋了身子比嘴巴誠實。
“坐這裏多冷啊,靠着門,”柯一維環顧四周,“往裏面挪挪?”
“我故意的,”勖陽眉梢挑着那麽點小得意,“在這裏比較好占位置,你看我如果坐在這兒把最靠邊的這個座位空出來,除非實在沒位置了,否則很少人會願意坐這裏啊,那我就可以留給你啦。”
柯一維隻覺得好笑,“得嘞。咱倆坐這兒一塊兒喝西北風。”
他攥一攥她的手。喝風喝得冰冰涼。
中午這段時間比較妙,來得早的陸續離場了,午後場的還沒到位,難得還有不少空位置,倆人趕緊往裏轉移。
柯一維問她“現在要吃東西嗎?”
其實也就隻剩了半瓶水,有半個小時就能滴完。不過柯一維也沒吃中飯,風塵仆仆地趕過來,下午還要上班,“吃吧,有點餓。”
柯一維也沒想很多,自然是一切以病号的意願爲主。
“今天感覺怎麽樣?”
“舒服些了。”
“還咳得那麽厲害嗎?”
“好多了,不那麽咳了。”
手也慢慢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