勖陽氣勢洶洶,“沒想到啊,柯一維,你這麽老實厚道濃眉大眼的人兒,也要叛變革命啦?”
濃眉大眼是沒有的,老實厚道是真的。被她這麽一吓唬,柯一維都不知道這到底是有幾分真幾分假,懵懵地不知道做何反應才是對的。
“不是,是沒喝,喝是沒喝,就是——”
勖陽眼看自己恐吓小朋友得逞,滿意地拍了拍小狗的肩,“沒喝就好啊,不喝酒是好同志。”
柯一維都要哭了。這八十年才扯一個謊,體感還這麽不舒适,這擔驚受怕的體驗再也不要有第二次了。
勖陽當然不是對他心存猜忌,故意詐他也隻是爲了好玩,畢竟逗小哥哥是這半年以來的人生樂趣之一,已經形成習慣,完全可以達到随時随地自動觸發。
她也并不那麽想知道柯一維這晚究竟去了哪兒,幹什麽,和誰。每個人都需要有自己的空間,暫時脫離熟悉的日常的捆綁,沉浸到專屬于自己的世界裏,保有單方面的社交。她是需要的,因而她也完全能夠讓他去滿足他的需要。
貼身和貼心是兩回事,朝朝暮暮也不過是個美滿的幻象。越是束縛在手中,越是難以掌控。
都不是小孩子了,勖陽能明白。
柯一維急需氣氛轉換,“怎麽今天想起來自己練車了?”
“就是想來接你的呀,你相信嗎?”勖陽說,“你不是說你今天要去喝酒嘛,我就覺得那我今天左右也沒什麽事情可做,你都陪練了好久了,我也不能總是那麽慫,我就自己試着開一次吧。再說了,也不能總是讓你給我跑腿,偶爾我也可以爲你服務一下。”
柯一維雙手合十,“感恩的心。”
“應該的,别客氣,”勖陽莫名覺得他這一本正經的緊張着實可愛,“我真的不是想來查你崗,我才沒那麽無聊。我本來是想先到你附近探個路,然後周邊轉一轉,等你散場了再過去的,我也沒想到你這麽快就出來了。”
柯一維隻想趕緊結束這個話題,“啊,是,沒什麽意思。”
“是吧?雖然身上沒有酒味兒,可也沒有我不熟悉的香水味兒,那就說明沒背着我去幹壞事兒,哈哈哈哈。”
柯一維捂臉,“别逗了。”
他指天誓日這種情況絕對是最後一次。這小心髒經不起這麽折騰,她再逗下去隻怕會把他玩到心梗。
“那你和阿姨怎麽說的?”雖然并不擅長,但保命重要,小維哥很努力地轉移話題。
“說什麽?”
“你晚上出門。”
“我跟她說我去快走一圈鍛煉鍛煉,”勖陽胸有成竹,“你放心,我現在編瞎話編得非常溜,我媽也不會起什麽疑心的。”
這真是一對扯謊CP。
柯一維隻念難怪她一身短打裝備整齊,又有些忘形,“那以後能不能每天晚上都出來快走一圈?”
勖陽笑,“小維哥,每天在單位都和我待着不膩嗎?晚上還要快走?”
柯一維抗議,“在單位那怎麽能算數啊。”
勖陽半認真地戲谑,“不算嗎?那也适當珍惜一下吧,以後有可能就得下班以後才能見了。”
回去的路不是很好開。越離家近越堵車。等了兩個紅燈了,這一個路口還沒過去。
柯一維讓勖陽放了N檔歇一會兒,“這估計還得再等個燈。”水洩不通,嚴絲合縫。
勖陽有了陪駕在旁邊,越來越遊刃有餘,活動一下腿腳,伸手過去招惹小哥哥。
一會兒戳戳人家酒窩,一會兒搔搔人家下巴。
“姐姐車開得怎麽樣?”
“還行,沒把我甩下去。”
“切,”勖陽一下下撫摸他的頭發,“到底我當年也是四個科目都一次過的優秀學員,而且我還有個這麽養眼又養心的私人陪練,開得太差了也不像話不是?”
“那明天起上班你開車吧,”柯一維無奈地歎口氣,“你這手法,是不是又把我當福星兒撸呢?”
勖陽笑嘻嘻,“是。”
這是明晃晃地欺負語弱。
柯一維沒有動口的本事隻能動手,把她的手從頭上拿下來,緊緊握在手裏,不給她把自己當狗子的機會。
勖陽掙紮不得,叫起來,“诶诶,變燈了變燈了。”
柯一維正把她那隻手拉到唇邊,就被她急匆匆地掙脫,很是失落。
“你一般快走一圈是多長時間?”他問她。
“我也不知道,我最近都很少快走了,”勖陽想了想,“以前也就是走個半小時?四十分鍾?走不了很久,白天幹活兒太累了。”
得嘞,“那阿姨可能會以爲你直接離家出走了。”
勖陽笑得見牙不見眼,“到家再見機行事吧。”
撒謊這個事,原來也會習慣成自然。越熟練,越上瘾。
忽然有種挺詭異的感覺。越是這樣偷偷摸摸,好像就越享受這種偷偷摸摸。
大概這就是言情小說中經常寫到的,背叛了世界隻爲和你在一起。每一個普通日子因了這份禁忌色彩,竟都顯得蕩氣回腸,浸染了幽深馥郁的傳奇味道。
能保持當下的狀态,似乎也不錯。至少不可能太快倦怠,太早進入疲憊期,相看兩生厭。
雖說有些過程是必須要經曆的,但能拖延一會兒,就盡量再多拖延一會兒吧。
勖陽笑自己這一不留神,思緒竟都飄到那麽老遠去了。
兩個人分别回到家,即刻毫無意外地直接面對各自母上的疾風。
盧英果然如柯一維所說,左等她不回來,右等也不回來,發了微信也不回,打電話也沒接,就差牽了福星兒下樓去找了。
勖陽還真不是故意的,主要是一直在開車不方便看手機,她也不敢接電話。想着要給母上回個電,一接上柯一維就給忘了個幹淨。
最終還是靠她最近練出來的扯淡技能東拉西扯把這事兒給帶了過去。連她自己都不記得自己胡說八道了些什麽去敷衍自家老母親。
反正就過了眼下這關,别的有啥再說吧。
柯一維自然是一到家就被母上在電話裏狂轟濫炸了一頓。
他不太能摸得到頭腦,“不就是見見嗎?不都說好了嗎?有什麽問題嗎?”
他老媽理直氣壯,“沒有問題,我就是越想越生氣,好女孩那麽多,怎麽就沒有個你能看上的?你可費勁死了。”
柯一維一聽,原來這是發洩情緒啊。
“别着急啊,媽,”他說,“我看上的也是好女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