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工作日,小鹿撞了足足八小時之後,終于在上了小白車那一刻消停下來了。
溫馴地把頭抵在主人懷裏一動不動。
啊這是飛揚的感覺~
這是自由的感覺~
隻不過不是小鹿,是匹高頭大馬。
“感覺咋樣?”勖陽搔搔柯一維下巴,“是不是很像在玩卧底遊戲特務接頭什麽的?”
柯一維覺得她能把這事說得這麽有趣也是絕。
做賊心虛這話雖然不好聽,但是老祖宗的總結極之正确。之前出外景也沒少坐他的車從停車場直接開出門揚長而去,現在上下班反倒要約定好地點時間,勖陽先溜達到地方等着,柯一維車子一到就趕緊鑽進去,确實像卧底人員秘密接頭做任務。
好玩還是挺好玩的。彼此配合着玩個捉迷藏的遊戲。
所以換個角度想,這是情趣。
柯一維提議:“那以後咱倆可以每天制定一個任務目标,比如傳個紙條藏個東西什麽的。”
勖陽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也對啊!那你回家想想,制定一下一周任務計劃,明天做個PPT給我。”
柯一維捂臉,“那還是别了。”
兩個人争分奪秒地駛離“是非之地”。
“去哪兒?”
“河邊待會兒吧。”
他們有好幾個秘密基地。小衆的創作者APP,頂樓密閉狹小的庫房,以及空曠無人卻熱熱鬧鬧的河邊。
整個大自然都在呢。這一段荒蕪被遺忘的河岸。快要入夜的絢爛的霞光,三三兩兩釣魚的人,東歪西倒亂停的車子們,稀疏卻又綠得很無賴的野草,蟬鳴,鳥叫,一有人經過就靜靜注目的幾隻流浪犬。一整個世界都在呢。
他倆大概是很少見那種約會不去商圈綜合體要跑來荒郊野外的情侶了。
也沒什麽娛樂項目,也沒什麽網紅餐廳,還要被蚊子咬,兩人卻都待得挺踏實。
這是身份轉換後的頭一個工作日,需要點安靜寬廣的空間來洩洩勁兒。
柯一維明白這條河對勖陽而言别有意義。
河水的鹹腥味兒拍到臉上。特别野。
勖陽在自我淨化。
柯一維在陪着他的缪斯。
充電完畢,兩個人開上車回家轉。
勖陽問:“咱們倆是不是神神叨叨的。”
柯一維答:“很顯然是的。”
那又怎麽樣呢,總得允許有種戀愛就是談得神神叨叨的。
“那你一會兒回去還畫嗎?”
“畫啊。今天可以開新畫了,剛才在河邊真有了點靈感。”
“今天能畫得出來嗎?”
“難。得三五天吧。”
勖陽很開心,一路都在跟着音樂搖頭晃腦。
柯一維本來就是看她兩眼看得直笑,笑着笑着不知不覺也跟着她的節奏一起搖頭晃腦。
勖陽笑得不行,摸摸他的頭發,“我們倆真的是很神經啊!”
那個感覺又來了。又來了。——好想閉上眼,再睜開,馬上就到三個月以後。
就像電視劇演到一半,邊角上忽然打上的一行字幕。
三個月後。
真希望他們還像此刻一樣神神叨叨地消耗着時光,做些“不務正業”的事情。
她自己能不能真的鎮定地忍到那個時候呢,其實她也不确定。這個事情的走向,她自己感情的脈絡發展,都已經脫離她的預計了。
柯一維這個人本來就不在她預設的生活之中。但他就是出現了。
所以,這是個小天使吧。
臨下車的時候,勖陽不知道被什麽驅動,抱住狗子的脖子說:“你知道嗎,我特别喜歡你。”
柯一維顯然被突如其來的表白撞得有點懵,“現在我知道了。”輕輕用自己的臉蹭了蹭她的臉。
不過柯一維的“任務”并沒能實施成。
勖陽一到家就接到了工作通知,到東院去給新人培訓再加點閑七雜八,爲期一周。
最近是有些不事生産,一看陸靖一發來的信息,勖陽才想起來之前張曉雯八卦過新人到位的事情。
她下意識想要推脫,“我能培訓啥啊陸總?我這狗肉上不了席面的,别出去丢人現眼了吧。”
陸靖一能愛聽嗎?“胡說八道。西院就是隻有一個夠格培訓的,也就隻能是你了。”
培訓不找正經培訓人員到處拉人算怎麽回事。勖陽忍着沒好意思質疑出來。
“那我這幾個孩兒們咋辦?”她問,“您先跟我透露一下,這幾天有沒有什麽重要的活兒,我好事先安排。”
“目前是沒什麽大事,你就放心去吧。”
“……領導您這說得我咋有點孩怕呢?”
“你們平時那句話都咋說的?噢,領會精神。”
行吧。
“也不是每天的課程都能排滿,你看你自己時間,不放心孩兒們了就回來看一眼,打個招呼就是了。”
“好的領導,”勖陽手指翻了翻桌子上的日曆,“都有誰?”
本來隻是随口一問,誰知道這答案的破壞力石破天驚,“夏婷,楚波,你們仨,中流砥柱。”
……不是,那麽大個單位,人才濟濟,就沒有别的柱子能撐一下了嗎?
這得是什麽令人煩躁的修羅場。
勖陽其實也能明白領導的用意。隻不過目前她并不想順應着往前走過去。
或許這就是逃避。逃避現實,躲避上進,一意孤行,喪志是喪了但舒服開心。
她在群裏通知小朋友們,家長要外出幾天,小朋友們在家裏要團結友愛不能打架。
一如既往地把大任交付給柯一維,“有什麽事的話,小維哥給操點心。”
柯一維前腳剛在群裏發了個OK,後腳小窗就頂進來了,“你去幹嘛?”
勖陽交代了一遍,“沒什麽事我就回來。也不是全天都有課的。”
“熱,别跑來跑去了,這邊就放心交給我,”柯一維說,“那你把小白開走吧。”
勖陽吓一跳,“啥?”
“那要不還是我送你?”
“不不不,太折騰了。”
柯一維笑,“那我一會兒把車給你開過去。”
勖陽已經緊張得啃指甲了,“我不要!我不敢啊!”
“你已經開得挺好了,怎麽也得嘗試一下,”柯一維一秒讓勖陽回憶起被駕校教練支配的恐懼,“沒有自己一個人上過路,那就不叫會開車。”
“不會就不會吧!我這技術哪兒行啊!”
柯一維并不堅持,“行,那你自己看。”
但他四十分鍾之後,還是把車子停到了她家樓下。
“反正你有鑰匙,你自己看情況。”
于是勖陽又借着“下樓拿趟快遞”的借口,争分奪秒地和小哥哥約了個夜會。
Feelsogoo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