勖陽三十五年的人生裏,三分之二點五都是按部就班循規蹈矩的。
迄今爲止打破了規律的兩件事,一是在二十九歲高齡時和楚波分手keepsolo六年,一是接受了二十五歲的柯一維“試試看”。
本來她已經做好了長期單身的準備。六年,斷斷續續星星點點基本可以忽略不計,這倒都還好說。但三十五歲,對當下環境中的女性——特别是她這種普通女性,婚姻前景實在是慘淡至極。她了解自己,扯别的都不具備意義,現實就是挺難聽的一個總結:“高不成低不就”。但話回來,爲什麽要“就”呢。
在她已然平靜接受的清淡生活裏,突然冒出來的一個大變數,就是眼前正好奇地在她書桌前看看這摸摸那的柯一維同學。
“對了,你送給我的那套小書簽,是怎麽做出來的?”
勖陽說:“你先告訴我你用了沒有。”
“用了啊,我在車裏也放了一張。”
“放車裏幹啥?”
柯一維一本正經,“做鎮車之寶。”
勖陽無語,“誰會用張寫着自己名字的書簽做鎮車之寶啊?”
柯一維煞有介事,“挺好的啊,你那個字體挺神聖威嚴的。”
……“神聖威嚴”是個什麽鬼,“是我寫的神聖威嚴還是你柯一維的大名神聖威嚴啊哥?”
柯一維的小酒窩即時上線,拿手機翻照片給她看,“你看。我其實想等你不忙時再給我添個電話号碼的,我就能當挪車牌用了。”
勖陽實在沒法忍,“誰見過那麽小的挪車牌啊。我再給你做一個。”
這小子眼睛亮了,“真的嗎?”
“你不是想知道怎麽做的嗎?那就做一個呗。”
柯一維沒想到的是她說做就做。
兩個喜歡搞搞手工的人湊在一塊兒就是這一點好,不會愁沒有事情可做,總能找到點小節目來玩一玩。
勖陽找到了點上學時和閨蜜到各自家裏串門的感覺。趁大人不在家相約着到某一個朋友家去小聚一下,分享分享自己喜歡的東西,試穿對方的衣服,互相捯饬捯饬。玩累了就放一部電影,幾個人坐在地上看到睡着。
隻不過柯一維不是女孩子。這塊頭也略大了些。她這房間也很小,乍塞進來一個一米九的大男孩,好像連空氣都擁擠了好多。坐着還好,一站起來,這屋子頃刻縮成一個防空洞。
他還特别躍躍欲試,根本不滿足于看她示範流程,總想親自上手做一做。
勖陽就被他搞得有點——熱。
“休息”了那麽一會兒的盧英蹑手蹑腳蹭到女兒房門前,密切關注兩人的舉動。
她看到那男孩子緊挨着勖陽,想是擠得有些難受,整條胳膊不知道怎麽放,在她看到的短短幾十秒裏換了好幾個位置,最後擡起來扒在勖陽的椅背上,整個身體也随之微傾向她,臉也挨過去,專注地盯着勖陽的動作。
保持着一點點所謂距離,但身體語言又很是親近。
盧英放心地回去繼續“休息”,順便想一想待會兒給這娃吃點啥。
勖陽一擡頭,發現那孩子正笑意盈盈地盯着自己。
“你看我幹嘛?”她莫名發慌,“看會了沒?”
他不說話。眼睛閃爍了一下,抽回了兩秒,又轉回來。
太熱了。這大概就是聚焦作用。
勖陽怕自己是要被他盯得自燃了。
她輕輕在他臉上推一下,“别看啦。再看我手要哆嗦了。”
但……這孩子怕不是個不倒翁成精吧。
晃晃蕩蕩,還是偏向她那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