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有些——或者說,大部分人事物,不見得能分出對錯。
對錯是非,範疇太大了,定義太宏觀。芸芸衆生普通人,實在挺難企及到那些高度。多數的沖突糾結不理解,無非是兩個字“适合”。
當然,好聽一點,“緣分”。
一切都可以用“緣分”來解釋,但也不代表一切都能夠推脫給“緣分”。
因果是注定,過程要經營。
在想起唐筱鯉的某些瞬間,柯一維是由衷希望她能得到想要的幸福的。
好女孩是男孩子的老師。
她在過往的八年裏,确實手把手地教過他怎樣去長大。
柯一維把勖陽母女倆送到家,仍然是把東西送到門口就退了出來。
盧英都覺得不合适了,“你怎麽不讓小維進來?讓人家進來喝口水啊!”回頭就把小男孩往裏拉。
勖陽自覺非常無辜,“我沒有啊!”
這過分懂事了也是個事兒。
過于乖巧的柯一維同學像一隻火炬,從一個人手裏被傳到另一個手裏。
“不是,阿姨,我也沒别的事,您剛出院,别打擾您休息了。”
“我沒事,你歇會兒,挺受累的。”
盧英完全沒有“剛出院”這個狀态,大概就是傳說中的“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她當然并不相信勖陽的話。自己的女兒自己清楚。
勖陽首先不是個會麻煩别人的人,其次不是個會随便麻煩異性的人。她的性格并不那麽外放,容許他人走進自己的生活對她而言要經過長期且審慎的考察。即便是戀愛,也不曾将這謹慎疏離全然丢失。
柯一維最近會頻頻出現,已然能夠說明一些問題。
所以盧英寒暄了幾句,非常識趣地自己去“休息”了,“哎呀我還真有點站不住。小維你多待會兒吧,中午在家吃飯。我先去躺一會兒。”
這次輪到柯一維無辜地望住勖陽,倆眼水汪汪的農夫山泉。
勖陽作勢扇了他兩記。這典型的占便宜賣乖樣兒。
這确實算是個意外狀況。但也在發展軌迹之内,隻不過是早了點。
勖陽現在住的房子比租給小李的那套要大一些。那套十步之内就轉悠完了,這邊還是可以溜達一下。
勖陽很不好意思,“地方小,東西多,有點亂。”
柯一維搖頭,“咱倆擁有同樣的工作台。”
同樣的雜亂有章。——隻有自己知道章法在哪兒,就是藝術家們的桌面。
勖陽桌子上堆的這一堆已經落了半個多月的灰了。她那色盤上甚至還有塊調好了沒用的丙烯,幹得透透的,都忘了當時想拿它來幹嘛了。
所以說高強度高密度的柴米油鹽日常生活能觸發靈感也能讓創作大大拉胯。
“我這就是随便瞎玩,”勖陽嘟囔,“你家的工作台肯定比我這小桌子要高階。”
柯一維笑,“并沒有,桌子大隻可能嚯嚯面積更大。哪天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她這牆上也有一塊404同款松木闆。有張畫釘在右下角,不太起眼,但不難發現是坐在桌前時最先能注目到位置。
柯一維看清了内容,非常愉悅,“你把這個打印出來啦。”
勖陽坐在床上,已經不想擡頭了。
那是他爲她畫的生日賀圖。雖然已經被她設置成了手機和電腦桌面,但還是覺得實物更有真實的質感。
這太沒有心理準備了,直接被原作者抓包,真是的。
好尴尬。
“打印出來效果差些,我有原稿的,”柯一維說,“回頭我都給你原稿吧。”
勖陽擡頭,“‘都’?你畫了幾張?”
“目前就一張,”柯一維坐下來,和她面對面,“但是以後每年都會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