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說不上真正的風平浪靜。
一段指向婚姻的戀愛出現問題,比當事人更焦急的是雙方家長。柯唐兩家的素養地位肯定不允許他們反應激烈,但放任兩個年輕人就此破裂也是不可能的。
爲人父母(多數)就是可以被騙好幾千買保健品,可以明知被忽悠也去聽課領雞蛋,就是不能聽一句自家兒女說爸媽,我不結婚了。
世界馬上崩塌。
柯一維被思想教育過,混合雙打過,到後來是冷戰。是的,父母和孩子的冷戰。誰也不理誰,互相不聯系,到時候不回家,那邊也不過問。
藍虹雖然是能理解兒子的,但眼看馬上就要進門的兒媳婦沒了,自家這兒子又一副愛咋咋地的狀态,淡定是不能淡定了,在他爹抽他的時候也沒少伸手給幾下。
她這兒子從小就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他直接自閉,離家出走,逃學,自己背着書包出去溜達一大圈,然後差不多時間再溜達回來。
小時候逃學翹家,大了以後直接搬出去,說走就走去旅行,背一個包去,背一個包回來。
這個過程中發生過什麽,隻有他自己知道。總之就是事情發生時,他絕不正面沖突;他回來的時候,一切就像從未存在過。
所以柯家二老始終認爲他們的兒子天生極強的消化能力,他不提起,就是天下太平。可他們從未想過,他一直都不會提起,是否真的一切太平?
一個省事兒的孩子,會讓父母忽略掉很多的細節。
這些細節慢慢積累,聚沙成塔,待到合适的時機會得爆發,轟炸得人措手不及。
柯一維的交代隻有一句:“我的問題。”
但他沒劈腿沒搞暧昧沒殺人放火沒啃老,問題在哪兒呢?
唐虹覺得“緣分盡了”這話太玄了,太無厘頭了,好好的怎麽就盡了呢?
他們這一代人,戀愛平實,婚姻穩定,幾十年來也沒聽說過結不成婚或是結了又離,實在不能理解現如今這些孩子怎麽就會有這麽多的花頭。
太難了。
唐筱鯉那邊,也和家裏說,“我的問題”。
兩位母親非常無力。
但能做什麽呢?兩個人争着認領責任,這也是攜手築起一座銅牆鐵壁,再沒有人能插得進手。
這确實也是一種非長年不可達的默契了。
柯一維這次真心是“享受”了一段悠長的“清靜”時光。
說起來難免不識好歹,但僅是不需要秒回信息這一條,就卸掉了身上百分之七十的重量。
尤其是專注創作的時候。鈴聲三三兩兩地響,靜音又不行,無論是在做什麽,沒及時回就是罪,稍有怠慢就是罪。
還不要說如果沒有及時回複的話,視頻通話就立刻追殺而來的恐懼。
唐筱鯉如期回來了。
雖然短短的半個月裏物是人非,婚姻狀态也暫時沒改,她還是調回了本市,如計劃内一樣。
柯一維收到她的信息時,也着實愣了一愣。
他本來以爲自己不僅辜負了她的感情,也耽誤了她的事業,這樣看來倒稍微放了心。
唐筱鯉:我回來了,出來聊聊?
她又開他玩笑:放心,不是想和你複合。
柯一維倒也沒什麽擔心。隻是一看到是“唐筱鯉發來信息”這幾個字心裏那忽然一揪的緊張感,不是三兩天就能消散得去。
唐筱鯉但凡現身,都是精美講究,神采煥發,完美得像個瓷娃娃。
瓷娃娃永遠無瑕精緻,青春永駐,情緒定格,不受任何感情事影響,笑容永遠無懈可擊。
唐筱鯉也一樣。
她如常問候他:“這段時間好嗎?”
上一次見她還是在視頻裏。真人脫離了濾鏡,隻是更鮮活靈動,臉上連半點心思都無。
柯一維深感自己相形見绌。
這些天他也經過了一些思考。比如之前面對她的完美他會感到驕傲,漸漸了解到在她的光芒映照之下,是長長的影子,藏着自己的瑟縮和卑微。
他隻說:“你看着挺好的。”
唐筱鯉笑笑,“嗯,我不是一直這樣嘛。”
确實如此。
周末傍晚的咖啡廳人倒不是很多,除了咖啡的香氣,些微的安靜都顯得分外龐大。
柯一維主動打破尴尬,“那你現在算是調回來了還是……?”
唐筱鯉點點頭,“嗯,我調回來了。”
柯一維不太懂。這和他之前的理解不太一樣。
唐筱鯉爲他解開迷惑,“因爲我已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