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這位家屬，人死不能複生，”醫生開口道，“你還是考慮怎麽安排你女兒的後事吧。”
做母親的艱難地站起身來，渾身顫抖，一臉的憤怒：“你現在就想讓我安排我女兒的後事？是想推卸責任嗎？休想，休想！我不會讓我女兒白死的！”
“該找的責任你去找。”醫生正色道，“但這是醫院，你不能在醫院鬧！”
副縣長開口道：“這位家長，請冷靜。我們都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該負的責任我們一定會負，該追究哪些人的責任我們也一定會追，請你放心。”
“你是誰？”做母親的問道。
“她是我們縣分管文教衛生的李副縣長。”鄧傳江道。
“怪不得說話一口的官腔。我要的是我女兒活過來。我女兒今天早上是活蹦亂跳地去學校的，離開家門的時候還和我說‘媽媽再見’！”
“呃。”女副縣長噎住。
“所以，你們讓我怎麽接受我女兒已經死了這個現實？豔兒，豔兒！”做母親的再次轉頭看向病床。
不知是誰的手機響個不停。響鈴停止後接着又響起來。
聽明白過來的鄧傳江提示家長接電話。做母親的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出手機。
“老公，豔兒死了！”是家長的丈夫打來的電話。
“死了？怎麽會死了？”做父親的驚愕聲從手機裏傳出來，監護室裏的人全都聽得清清楚楚。
“你趕快過來呀！”
等做父親的趕過來，局面就更不可收拾了。做母親的歇斯底裏，做父親的則是暴跳如雷。他不聽任何人的勸阻，抱起女兒的屍體沖出監護室，然後一路狂奔，奔向陽江一中。
……
晶森超市總經理那小小的辦公室内，顧勇在打電話。
“你确信已經起反應了嗎？”顧勇再次問道。
“勇哥，救護車都已經進出陽江一中了，你說還能不起反應嗎？我了解了一下，大概有二十多個學生被送去了醫院。衛生部門，食監藥監部門的領導，還有那個分管文教衛生的李副縣長都去了學校。”朱炜在電話另一頭說道。
“媽的，動靜這麽大，不會不可收拾吧？”
“勇哥你放心好了，不就那麽一點藥水嗎？我整這藥水的時候問得很清楚，也就一點急性腸胃炎。絕對不會出什麽大事。”
“那就好。”
“勇哥，你就等着看好戲吧。二十多個人集體中毒，對曹正軒來說可就是天大的事情了。絕對搞得他焦頭爛額。”
“重要的是搞壞他的名聲。”顧勇道。
“那是肯定的。勇哥你想想，校内超市竟然售賣有問題的食品，導緻二十多個人集體拉肚子，這事很快就會在陽江傳開來。他曹正軒還會有好名聲？”
“不錯。媽的，我再看齊總還會不會小瞧我？”
“勇哥，那十二萬塊錢是不是可以給我朋友打過去了？”朱炜在電話裏問道。
“先不急。等事情傳得沸沸揚揚再打。反正我們不會少他錢。”
“早給晚給都是要給，不如就打給他。事情他已經辦成了。錢給了他，他就不會亂說話。”
“那也行。你就打給他吧。”
“謝謝勇哥。”
……
朱炜那頭。他挂了電話之後即刻撥出一個号碼，“振輝，發一個銀行賬号給我，我這就去給你打十萬塊錢。”
……
曹正軒徑直将車子開到校内超市門口。
“饒局長，許校長。”曹正軒快步走進超市。
“你怎麽現在才趕到？我們等了你十多分鍾了！”饒豐沛陰着臉道。
“我接到電話就趕過來了。等了兩個紅燈。那些學生應該沒事吧？”曹正軒問道。
“應該沒事？你把事情鬧大了。”
“曹老師，剛剛總務主任給我打電話，一個叫洪豔的學生死了。”許志有道。
“啊？”曹正軒大腦嗡的一聲響。
“洪豔的爸爸正抱着洪豔的屍體趕來我們學校鬧事，你想想看怎麽應付吧。”
“我去阻攔他們，”曹正軒當即說道，“事情既然源自我們超市，我會一力承擔。邱部長跟我走，大嫂留超市照應。”
“你還想走？我們要的是你配合調查！”饒豐沛火大。
“饒局長，現在是配合您調查的時候嗎？你是希望屍體進校園嗎？”曹正軒推開饒豐沛就往外沖。
邱春生跟着往外走。
許志友和教育局跟來的科室主任都怔住。
“你們還愣什麽愣，一起去看看呀！”饒豐沛罵道。
……
曹正軒帶着邱春生趕到校門口，就看見學校總務主任，鄧校長以及兩個門衛都守在電動門前，兩旁的小門已經上了鎖。一個很有官樣的婦女和鄧傳江站在一起，曹正軒認出她是分管文教衛生的李副縣長。
曹正軒與這兩個人打招呼，鄧傳江微微點頭，而女副縣長顯然沒有認出他來。曹正軒和邱春生便站在了他們的側旁。
過了一會兒，大門右側方向一男一女疾步走來。男的手裏還抱着一個人。曹正軒心裏透亮，這就是洪豔的父母抱着洪豔的屍體來學校鬧事了。與此同時，左側紅綠燈方向駛來兩輛小轎車，在校門口驟停，下來八九個人。這八九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顯然是洪豔的親人。
這八九個人先是迎向洪豔的父母。頭發花白的兩個老人當即暈厥。有人從做父親的手裏接過洪豔的屍體。那做父親的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應該是虛脫了。便有人把他攙扶起來。
做母親的率先沖上前來，“你們排成一排，是要擋住我們不讓我們進學校嗎？你們眼睛都瞎了，看不見昏厥的昏厥，倒地的倒地？”
這做母親的，因爲塊頭大，底氣很足，大嗓門叫嚷，幾百米外的人也聽得見。
随之三個人走上來，一起呵斥：“讓開，給我們讓開！”
“不要沖動，請不要沖動！”鄧傳江上前一步說道，“有話好好說。”
“好好說？我外甥女就這麽死了，你讓我們怎麽好好說？”三個人中年齡中等的男子出手推向鄧傳江的胸部。
曹正軒側跨一步擋在鄧傳江前面，男子的手掌便推在了他的胸部上。
“這位老哥，事情和我們超市有關，請找我。不要牽扯學校！”曹正軒聲音宏亮，面容嚴肅，三個人都下了一跳。
而這種嚴峻時刻，曹正軒獨攬責任，不僅出乎家長的意料，也把饒豐沛和女副縣長雷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