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條長約3厘米的刀痕,樣子像一條蜈蚣。
“這是幾歲時發生的事情?”鄭豔麗問道。
“十一二歲的時候,一個大我三四歲的小混子砍的,他總是嘲笑我是流浪漢兒子,還說我沒有媽媽,是野種。其實我背上,小腹上還有一些疤痕,不便給阿姨看。真正懂事是十三歲那一年,在橫弋檢察院附近的一條巷道裏,我一個人挑三個小混子。”曹正軒道。
“啊?”
“是他們一同羞辱我。最終我把三個小混子都打趴下了,但我自己中了三刀住進了醫院,”曹正軒接着道,“就是這次住院使我明白我這麽任性對父親來說是一種傷害。也是這次住院父親告訴了我一些真相。父親确實流浪過,隻不過那是我出生之前。我有母親,母親是在我出生後忍受不了生活的窮苦走了。”
“你——相信你老爸說的話嗎?”鄭豔麗忍不住問道。
“您想說什麽?阿姨是不是知道一些事情?”曹正軒眼睛睜大了。一種直覺在曹正軒心裏醞釀:面前這個婦人似乎知道一些他的身世問題。
“沒有沒有。我隻是不相信一個母親可以這麽絕情,因爲我是有兩個孩子的母親。”
“哦,”曹正軒略略有點失望地道,“我一度懷疑過我父親說的話,但隻要想到父親說這番話是在我身中三刀住院時說的,我就不再懷疑。一個做父親的總不可以在這種情況下還向兒子撒謊,阿姨您說呢?”
鄭豔麗遲疑了一回道:“你的推理很正确。”
曹正軒看了下手機時間,将外套重新穿好,道:“叨擾阿姨這麽久,我該回去了。”
“是我耽擱了你的時間。對了,你去江北辦事要幾天時間?”鄭豔麗站起身來。
“快的話一兩天,慢的話三四天。我一回來就去找您侄子。阿姨再見。”曹正軒轉身朝房門外走去。
鄭豔麗站在原地看着曹正軒離去,心海裏的浪濤洶湧澎湃。就在曹正軒拉開房門正要走出去的時候,鄭豔麗腦袋一陣發熱,她再也控制不住地叫了一聲:“曹老師,你等等。”
曹正軒折轉身子,問道:“阿姨,還有什麽事嗎?您,您怎麽哭了?”
曹正軒注意到,婦人雙眼通紅,淚水在她臉頰上流淌,同時,婦人的身體明顯在顫抖。
“你把門關好,到阿姨身邊來。”鄭豔麗顫抖着嗓音道。
曹正軒把門關好,走向婦人,眼裏滿是疑惑。
“讓阿姨好好看看你,你能長得這麽好阿姨真的太高興了。”鄭豔麗踮起腳來用一隻手掌摸着曹正軒的臉。
“阿姨,莫非您知道我媽媽的一些事?”曹正軒内心忐忑地問道。
“唉——”鄭豔麗轉身在椅子上坐下來,“我不能再隐瞞了,我真不忍心再隐瞞了!”
曹正軒無聲地看着婦人。
“正軒你也坐下來,”鄭豔麗極爲自然地改了對曹正軒的稱呼,“阿姨要跟你說一件事情。”
“您把臉上的淚水擦了吧?”曹正軒遞給鄭豔麗抽紙。
鄭豔麗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而後緩緩地呼出來,同時接過抽紙擦拭眼淚,“二十三年了,這件事整整發生二十三年了。”
“跟我的出生有關嗎?”曹正軒試探着問道。
“我要說的就是你的出生問題。正軒,你并不是曹忠河的兒子,曹忠河是你的養父。你的母親并不是抛棄你們父子倆走了,而是在你出生那一天就死了。”鄭豔麗悲怆道。
“您是那個護士阿姨?”曹正軒錯愕道。
“難道你知道你出生時發生的事情?”鄭豔麗更爲驚愕。
“請您告訴我,您就是兩年後突然辭職的那個護士阿姨。我指的是我出生那年的兩年後。”曹正軒直直地看着鄭豔麗。
“是。”鄭豔麗神情凝重,“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曹正軒眼睛濕潤,盡可能側轉身子,以期面對婦人,“不是我知道所有事情。所有事情在您沒有出現之前都是推理,您出現了,所有的推理就成了事實。阿姨,是我的出生把您害了!”
“傻孩子,你怎麽這麽想事情?”鄭豔麗瞬間感動,“跟阿姨說一說,你是怎麽推理的?是誰讓你有了這些推理?”
“情況是這樣的……”曹正軒把他所了解的信息一股腦兒向婦人說了。
“真想不到,還有這麽厲害的袁警官?他的推理和事實幾乎一模一樣!”鄭豔麗感歎道。
“這麽說是您冒着生命危險把我抱出婦幼保健站給了我養父撫養?當時又是怎麽個情況?”曹正軒問道。
“正軒,這些事情我等會慢慢告訴你。我先問你一個問題,”婦人止了眼淚道,“你既然對自己的出生有了這麽多了解,爲什麽不直接去找你親生父親李建設?在相貌上你和他那麽像,隻要你說出你所了解的,他一定會接納你的。再不行,你還可以要求做親子鑒定。”
“阿姨,我爲什麽要這麽做?”曹正軒反問道。
“李建設是晶森總公司的老總啊,資産上億,你是他的親生兒子,你就有資格繼承他的遺産。你應該也清楚,李建設身患尿毒症,身體很不好。”
“我沒有這個意思。阿姨,我說的話您或許不相信,當我了解了這些事的時候,我最想見的是您,是給了我第二次生命的您!”
“正軒。”鄭豔麗怔住。
曹正軒吸了吸鼻子,淚水溢出眼眶,“阿姨,您等同于我的母親。我親生母親創造了我的生命,但如果沒有您,她創造的生命早就枯竭了。是您的善良,勇敢和愛,讓我再生了。您還因此一輩子亡命天涯,就連親生父母都不敢聯系。阿姨,您住在賓館,肯定是不好與家裏的所有人見面對不對?”
“正軒——”鄭豔麗整個地被感動了,“你長得這麽好,心底還這麽善良,我就真的很放心了。我逃亡在外二十一年,還是十年前與我母親聯系上,而這時,我父親已經去世了。也隻敢和母親一個人聯系。并且三五年才回來見母親一次,每次回來也就幾天時間,而且總是住在賓館裏。”
“這都是正軒把你害的。”曹正軒心裏有了深深地愧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