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設驚詫地看着齊紅娟。
“這麽看着我幹嘛?怕我吃了你啊。”齊紅娟柔和地笑道。
“我是挺怕的。現在是一點用都沒有了。”
“你現在一點用都沒有,而我一點都不想,很搭呀。是很久沒有和你睡一塊,想睡在你身邊,聽一聽你的呼吸,聞一聞你的氣息。”齊紅娟側身躺着,一隻手放在被子外面,柔柔地撫摸着李建設的額頭。
“我們都老了。”李建設歎息道。
“是啊。都六十歲的人了。黃土已經埋到了我們的胸口。”
“對我來說,是埋到了頸脖子了。”
“我不允許你這麽說。你答應過我,要盡可能多陪我的。公司也還要你把控。對了,老李,我聽說你今天把很多彙報往後推,反倒和那個郭海根聊了很長時間。郭海根這個人是個分不清楚輕重的人。他不知道你的時間有多麽寶貴。”齊紅娟道。
“是我想找海根聊聊。”李建設不露聲色地道。
“你找海根聊什麽?”
“能聊什麽?就是找他聊聊天而已。一起回憶年輕時的事情,回憶幹事業時的勁頭。”
“你把那麽寶貴的時間拿來與郭海根聊這些?”
“也隻有和海根聊這些事才會開心一點。紅娟你想想,我這日子過得多單調。醫院好像是我的家,家好像成了賓館,而你又這麽忙。我一天到晚沒有一個說話的人,我怕我到時候會忘了怎麽說話了。”
“不好意思。我财務上的事情又不能不關心。”齊紅娟道,“要不我幹脆把财務上的事全脫掉,回家來陪你。”
“那怎麽行?财務是公司的魂,有你把控我才放心。糟糕,我又想喝水了。”李建設舔了舔幹燥的嘴唇道。
“估計是和我說多了話口渴了。建設,你今天喝的水已經大大超量了。所以你隻能把水含在嘴裏。而不能吞進肚子。”齊紅娟關切道。
“是新換的阿姨她不熟悉我的飲食計劃,燒了我喜歡吃的水煮魚片,我忍不住多吃了點。”
“你呀,不是我說你,還是像小孩子一樣嘴饞。魚是高蛋白食品,你做透析的人是要嚴格控制蛋白質攝入的。另外鹹魚辣肉,你吃多了魚,鹽攝取多了,也會多喝水。”
“是啊。昨天才透析完,今天手腳又腫了。”
“這個阿姨,年紀不大記性竟然這麽差,我是交代了又交代,要她注意你的飲食的。明天我要好好訓斥她。”
“我覺得還是紅英好。”李建設道,“你就不該把她辭退。”
“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我。紅英好,但她手腳不幹淨,哪還能再留她?你放心,我會把新來的阿姨**好的。反正明天你務必嚴格控制喝水,要理性,懂嗎?好了,我還是乖乖地回我的房間睡覺去。和你睡一起忍不住和你聊天,你說多了嘴會更渴。”
“紅娟你一輩子都這麽貼己。”李建設幹巴巴地道。
……
齊紅娟把被子搬回自己的房間,卻沒有立即上床睡覺,而是穿好衣服輕輕悄悄地去了一樓。
這一天剛來的新的阿姨還在忙碌。是一個四十五左右的婦女。
“小唐。”齊紅娟走到阿姨身邊輕聲道。
“齊總管,您不是睡了嗎?”阿姨停下手中的活問道。
“噓,聲音小點。老李已經睡了。其實我沒有睡,我隻是陪老李說說話。老李要睡了,我就出來了。怎麽樣,還适應吧?”
“謝謝齊老總關照,我很适應。”
“老李跟我說他很喜歡吃你燒的菜。”
“是嗎?”阿姨欣喜道,“我的菜味道會偏重一點。”
“老李就是一個重口味的人。”
“齊老總,不是說透析的人不能吃重口味的菜嗎?”
“是啊。可我昨天不是跟你說了嗎?老李已經是這個樣子了,好是好不起來的。既然好不起來,那就不要在吃上面虧待他,”齊紅娟一臉悲哀地道,“你就每餐燒一道老李喜歡吃的菜,口味讓它偏重一點,其他的就盡可能清淡。人啊,就這麽回事。能滿足一點口味也是好的。”
“齊總管真的好體貼。”
“畢竟是一輩子的夫妻。那就這麽說。我上樓了。”
……
曹正軒獲悉江良康自殺的事是在第二天上午第四節課的時間,是同事們議論這件事,曹正軒在改作文的時候無意識聽見的。
得知這個消息,曹正軒很是吃驚,便出辦公室給袁永峰打電話。
“曹老師,”袁永峰在電話裏道,“有事嗎?”
“我剛剛得知一個消息,說江良康在橫弋看守所自殺了。”
“哦,這個消息我和雨桐都得知了。本想和你聯系,隻是手頭上有點事情。”
“江良康怎麽會自殺呢?您原來不是分析,江良康是公安系統的人,檢察院不會太逼他,也不會深挖這個案子嗎?”
“我是這麽分析。哪裏清楚會起變故?至于江良康爲什麽會自殺,我了解的是檢察院借機調查他的作風問題和爲惡勢力做‘保護傘’的事。估計江良康平時得罪了人,他一出事情就落井下石。”
“不會和董華春他們綁架他孫子有關嗎?很多人比我還關心我的出生問題。”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江良康與橫弋的麗珠會所穿一條褲子、一起做‘生意’我是知道的。橫弋檢察院就是抓住這點不放。”
“哦。哎,江良康這麽一死,唯一與齊大根他們有過‘交往’的人證也就沒了。”
“我也是這麽想。不過曹老師,你還可以直接去找晶森總公司的李總,也就是你親生父親,把所有情況告訴他。再不行,你可以做親子鑒定的。”袁永峰建議道。“隻要他認你,你是明,齊大根他們反而在暗,你就主動了。李建設絕對會親自調查這件事的。”
“袁隊,這我做不到。我不會主動去認他這個父親的。”
“是嗎?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
“不過,袁隊,我跟你說一個事,前幾天我帶我父親去省府二附院做檢查,在電梯裏碰見了李總,他竟然叫得出我的名字來。”曹正軒道。
“是嗎?難道李建設已經知道你是他的兒子了?”袁永峰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