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陰沉沉的。曹正軒的心也陰沉沉的。
“我陪你回家一起查看李建設的相關報道。這個時候我必須在你身邊。”張雨桐道。
“我很不希望像我所假設的那樣。”曹正軒眼神有點茫然。
“我也不希望。可是事實無論如何都是要面對的。我們走吧。”
把車停在小區主幹道停車位上,曹正軒牽着張雨桐的手走進自家家門。餘婆婆還在到處忙碌。曹忠河坐在客廳裏看電視,雙手撫摸着他打了石膏的那隻腳。
看見父親,曹正軒心頭一酸,說不出是什麽滋味。眼角自然濕潤了。
“是不是小腿發漲?”曹正軒走到父親身邊問道。
“是啊。活動少了。說了你不用擔心,你看你!”曹忠河注意到了兒子濕潤的眼角。
“是每次看見您因爲我而受罪,心裏頭就很難過。”曹正軒解釋道。
“我是你老爸呀。我還會怪你啊。”曹忠河道,“對了,你們兩個都在,我做老爸的正好提醒提醒,不要兩個人忙得像春耕的牛似的,婚事都不管了。今天已經十月初五了,還有兩個來月你們就要舉辦婚事了。”
“這個您不用操心。婚房不是正在裝修嗎?”曹正軒道。
“兒子結婚是我最大的事情,我能不操心嗎?偏偏腳又不争氣。兒子啊,你和雨桐結婚照考慮到哪照了?請帖準備好了?爲結婚還要買哪些東西你考慮了了?還要記得去拜訪老舅,和老舅做商量。事情多着呢。對了,還要準備喜糖。”
“曹伯伯,這些我們會一一考慮的。”張雨桐道。
“你看你看,還叫我曹伯伯。”曹忠河道,“早就應該改口了。”
“習慣了叫曹伯伯。”張雨桐紅暈上臉。
“反正最後都是要改口。不打攪老爸您看電視,我帶雨桐回來就是要看看婚房裝修的怎樣了。”曹正軒道。
“去吧去吧。”曹忠河開心道。
兩個人上到二樓到婚房看了看,和忙碌的裝修師傅打了個招呼,就上三樓的書房。
曹正軒打開電腦,靜等電腦開機。
張雨桐端凳子坐在曹正軒身邊,将手放在曹正軒的左胸部,“心跳是不是跳得很快?”
曹正軒在張雨桐的額頭上親了一下,坦誠點頭。
這種情況,就算曹正軒的心髒是鐵打的,也會劇烈跳動吧?
是以張雨桐緊緊地挽着曹正軒的一隻手臂。
曹正軒顫抖着在頁面上輸入“江東省晶森總公司老總李建設”幾個字。
摁下“enter”鍵,電腦頁面上一長串和李建設有關的信息跳出來。
“江東晶森總公司老總李建設備受疾病煎熬,腎衰竭,一周透析三次……”
曹正軒首先點開的是這條信息。信息裏呈現的是一個被病痛折磨的瘦骨嶙峋中老年人的圖片和一些介紹李建設一周三次透析的情況的文字。
“就是在這種備受疾病煎熬的情況下,李總還堅持操持總公司的業務……”曹正軒很留意報道中的這句話。
“這個……正軒,我們還是換一條報道吧,李建設生病的圖片,容貌都變了形,不好對比。”張雨桐建議道。
“我想不通的是,一個這麽大的老總,怎麽會落得一周透析三次的境地?他們對自己的身體狀況會這麽不關注嗎?”曹正軒盯着信息中的圖片道。
“隻要是人,都會生老病死。他有錢也避免不了生病。”
“這個我知道。我是說由糖尿病轉成腎衰竭是有一個過程的。無知的人,家庭條件很差的人最容易出現這種轉化,像我建築公司一個叫張北坤的人的母親就是這種情況。李建設這麽大的一個老總,得了糖尿病,按理家庭醫生都會配一個,怎麽一年不到的時間就出現腎衰竭呢?”
“正軒你看的這麽仔細?”
“雨桐,”曹正軒側過身來道,“如果一切的一切都是真實的,這個人就是……”
“正軒,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從其他角度講,這個人是不是太可惡了?他是制造悲劇的罪魁禍首。”
“很理性的講是這樣。不過,我懷疑這裏頭還有很多其他因素。”
“這種可能也是有的。我們再浏覽其他報道。”
“好。”
接下去兩個人浏覽了好幾篇報道,但都不合意。主要是報道中沒有插入李建設年輕時的照片。這幾篇報道全是李建設腎衰竭前期的内容,圖片中的李建設處于虛胖的狀态,隻能從眉宇間看出一點相似來。
“看看這一篇,”在曹正軒點擊下一頁之後張雨桐指着一片報道說道,“《一個從旮旯角落裏走出來的大企業家,三十二年鑄就人生輝煌》。”
“這是關于李建設的報道嗎?”曹正軒點開鏈接。
“正軒你看這張圖片!”張雨桐立馬激動地叫道。
電腦屏幕上,出現了一張英俊潇灑的年輕人的照片。照片略略有點發黃,照片中的人頭發留得相當長,兩隻眼睛幾乎被劉海遮住了,可就是這樣,也可以看得出他的額頭很高,鼻梁很高,仔細看,還能從劉海中看出這個人長着一對濃濃的一字眉。
整個的輪廓就是曹正軒的輪廓。
“太像了,正軒,太像了,簡直就是一模一樣!”張雨桐激動地道。
“真的很像嗎?”
“你可以照照鏡子。眉宇,額頭,鼻梁,還有整個輪廓,就是如出一轍!怪不得齊紅娟會當場摔手機!”
“那就是說所有的假設都是真實的喽?”曹正軒的嗓音變了調。
“嗯。”張雨桐感覺出曹正軒渾身在顫抖,可是卻不知道說什麽安慰的話,隻得更緊地挽住曹正軒的手臂,強烈地感受着曹正軒的心跳。
曹正軒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麽。
兩個人足足沉默了十分鍾。台式電腦的屏幕已經黑屏了。
最後還是曹正軒打破沉默。曹正軒将身子直起來,張雨桐跟着直起身子。
“雨桐,我忽然感覺這個世界很陌生很陌生。”曹正軒并不看張雨桐,而是凝視着黑屏的電腦。
“正軒,無論這個世界多麽陌生,我都是你最熟悉的人。”張雨桐立即回應。
“雨桐,”曹正軒将張雨桐攬在懷裏,下颚靠在張雨桐的秀發上,淚水溢出眼眶。“謝謝你,雨桐。謝謝你在我最脆弱的時候陪着我。我是真的有一種感覺,我的世界的框架被拆散了,我得重組我的世界了。”
“正軒,不隻是你最脆弱的時候我陪着你,任何時候我都陪着你,而且我要和你一起重組你的世界。正軒,堅強起來。我們的路還很遠。我們要做的事還有很多。尤其好幾件事情的真相等着我們去揭開,都需要我們堅強!”
“我會堅強!齊紅娟這個罪大惡極的人物,我要親手把她送上斷頭台!爲了我那個可憐的我從未謀面的母親,也爲了那個善良的護士阿姨!”
“還爲了袁隊郁結了二十三年的心!”張雨桐道。
“不錯,我們一起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