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軒啊，”孟光明已經習慣于稱呼曹正軒爲正軒了，“你這一份豁達我不及你；你這種教育情懷，就是一般的教育家都不及你；還有你這種教育智慧，也是普通的教育者所不具備的。我哪還會生氣？所謂教育并不隻是傳授知識，也不隻是培養出多少個大學生，而是給所有人希望，給所有蒙昧的孩子指明方向。正軒你做到了這一點。所以我不僅不反對，我還要建議饒豐沛局長在教育系統大力宣揚你這種行爲。”
“不不，孟書記，這個千萬别，我來一中才三個星期。”曹正軒道。
“你的意思是還沒有到宣揚的時候？那也行，等你教育出碩果了，我再來促成這件事情。”
通完這番話，曹正軒正好走進高二文教師辦公室。
高二文辦公室七八個老師全都在議論曹正軒接收趙江東的事情，見曹正軒走進來，便都戛然而止。
惟有地理老師應思蓉不顧及這一點，直接發難：“曹正軒，你這麽做，究竟是爲了搞噱頭還是你頭腦發懵？你怎麽就不考慮我們的心情？”
“應老師是指我接收趙江東轉班這件事情嗎？”曹正軒明知故問。
“不是這件事情還會是哪件事情？”應思蓉咄咄逼人。
“還真被你說對了，我就是搞噱頭。你看，我這麽做，不隻是我們高二文的老師們議論紛紛，我相信所有一中的老師們都會議論紛紛。這樣我的目的就達到了。”曹正軒道。
曹正軒這麽說話，那幾個戛然而止的老師重又開始議論。一個人這麽說話，實在太讓他們接受不了了。
“你這麽做有意義嗎？你不考慮我們，也要考慮你那些學生，還有，孟書記的女兒在你這個班！”
“你是不是還得提醒我，陽江晶森公司老總的女兒在我班？”曹正軒道，“應老師真是多慮了。我剛剛和孟書記通過電話，孟書記對我這種做法大爲贊賞，還打算在教育系統宣揚我這種行爲，隻是我爲人低調沒有答應而已。”
“你，你爲人低調？”應思蓉差點被噎死。有幾個老師怕笑出聲來連忙捂住嘴巴。
汪紅霞近乎憤怒地看着曹正軒。
“怎麽？汪老師不相信嗎？這是我和孟書記的通話記錄，”曹正軒把手機往前遞送，“您要不要看看？”
“我沒有這個心情。”汪紅霞抓起紅筆來改作業。
“應老師要看嗎？”
“這個世界，這個世界簡直要瘋了。”應思蓉氣呼呼地坐了下去。
“應老師，您可能完全說反了。”曹正軒不冷不熱地怼了一句。
……
曹正軒從班上返回辦公室的時候，候在走廊上的翁有财已經看見他了，隻是心裏還有疙瘩，還是有點抹不開面子，所以稍稍遲疑了一下。這麽一遲疑，曹正軒便進了辦公室，接着就和應思蓉怼上了。翁有财就更不好進辦公室找曹正軒了。
見曹正軒與應思蓉怼完了，或者說是暫時告一段落了，翁有财趕忙走到辦公室門口，很有禮貌地敲了敲門，就徑直走到曹正軒面前。
翁有财爲兒子翁建碩的事情在政教處和曹正軒鬧過，曹正軒還因爲這一點進了看守所。翁有财突然走到曹正軒身邊，那些面對辦公室門而坐的老師們都看見了，手裏的筆或者書或者手機便全都放下了。
對于某些人來講，是又有好戲看了。這裏頭就含了應思蓉。應思蓉是面對辦公室門口而坐的。
“咦，這不是翁副書記嗎？”曹正軒認出了翁有财。
“哎呀，曹老師，你不要這麽稱呼我。我……”
“翁書記，怎麽能不這麽稱呼您？哪能因爲您職務被免除了就直呼其名的？您永遠都是我們的翁書記。”
聽了曹正軒這些揶揄他的話，翁有财心裏那個火，可是，再火大還得自己熄滅，于是讪笑道：“是曹老師知禮節。我今天來找曹老師，是想和曹老師……能借一步說話嗎？”翁有财卑躬屈膝。
“是爲您兒子翁建碩被起訴的事情嗎？”
“正是正是。”
“那哪有必要借一步說話，這件事我們這些同事全都知道。有什麽話就在這裏說。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曹正軒拍了拍擺在辦公桌上的兩疊作文本。
“我知道曹老師忙，那就在這裏說。是這樣的，”翁有财道，“我想和曹老師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撤訴。我兒子他太小了。”
“翁書記，您兒子不小了，滿了十八周歲了。”曹正軒提示道。
“是是，”翁有财尬道，“這個我知道，可他畢竟還是在校學生。要是判了刑，一輩子就完了。”
“您是要我撤訴是嗎？”曹正軒徑直問道。
“是是，我就是這個意思。條件你可以提，隻要我能做到。”翁有财表現得很有誠意。
“我可以答應你撤訴。不過……”曹正軒故意賣關子。
“你說。我說了什麽條件你都可以提，隻要我翁有财做得到。”
“我的意思是你沒有資格跟我談。”
“啊——”翁有财的臉一下子變成豬肝紅，語氣也有點變化，“請問誰有資格跟你談？”
“讓你農業廳的大伯來跟我談。”曹正軒笑道。
“這個……”翁大有對曹正軒會提什麽條件是做了預判的，但絕沒有想到曹正軒會提這個條件，“我大伯在省城，來去很不方便，你看……”
曹正軒打斷翁有财的話：“翁書記，這就是我唯一的條件。如果你答應，那我就安排時間和你大伯見面；如果你沒有誠意，那就請回。”
“我答應，我答應。”
“看來翁書記是個爽快人，那這樣，考慮到您大伯來陽江要一定的時間，我就定在後天和您大伯見面，怎麽樣？後天是星期六。”
“就後天。”翁有财悻悻地退出辦公室。
翁有财和曹正軒的談話前後也就幾分鍾，卻再次刷新了老師們對曹正軒的看法。這哪裏是有戲看？翁有财分明是來求曹正軒的！
曹正軒那神态，那派頭，比縣委書記還牛掰。竟然提出和翁有财在農業廳的大伯談！
翁大有，農業廳的辦公室主任，陽江一中的老老師幾乎都知道。翁建碩之所以能做陽江一中的佛爺，跟這個翁大有很有關系。
現在，爲了檢察院起訴翁建碩的事情，曹正軒竟然要和這個人物談，這能不雷人嗎？
老師們還沒有反應過來，門外又走進來五個人，聽其中一個人道：“是在這裏，就是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