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雨桐冷冷地擡眼看了看曹正軒，卻微笑着和學生們打招呼，“我聽說有同學跳樓，就上來看下。我已經報警了。曹老師你還不上去？”
這後一句話才是對曹正軒說的。
“我這就上去。”
于是，曹正軒和張雨桐先後從洞口上了樓頂。
陽江一中雖說是新建的，可是教學樓的樓頂還是平頂，一點都不科學。
樓頂四周連圍欄都沒有。
鍾悟秋站在樓頂的邊緣，隻要身體稍稍前傾，人就會往下跌落。
張文盛，徐铮，林芷琦和萬詩怡都在勸阻鍾悟秋。
徐铮距離鍾悟秋最近，可也至少有五米的距離，因爲誰都不敢太靠近鍾悟秋。
“真的，悟秋，”徐峥道，“有什麽事你告訴我徐峥，我一定幫你擺平。沒什麽事情我擺平不了的，你知道嗎？”
徐峥雖然受過重創卻還是比較自信，這是性格使然，但徐峥說的非常真誠。
“對啊，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站在徐峥後面的張文盛道，“你千萬不要糊塗。你這一下去，什麽都沒了。”
“你們不要管我，都不要管我！”鍾悟秋一臉的淚水，“我是真的活不下去了。我活着完全是一個累贅。我隻有死！”
“每一條生命都不會是誰的責任，因爲生命是屬于自己的，”林芷琦很高大上的勸道，“鍾悟秋，你不想想，你父母生養你有多不容易嗎？”
“不要跟我提父母！我沒有父母！我根本就沒有父母！”鍾悟秋情緒更爲激動了。
萬詩怡拉了拉林芷琦的手臂，輕聲道：“我聽說鍾悟秋的父母都不管鍾悟秋，你别提這個事。”
林芷琦回頭，這才看見了曹正軒和張雨桐，“小曹老師，張老師？”
于是萬詩怡，張文盛和徐峥都注意到了上到樓頂的曹正軒和張雨桐。
鍾悟秋顯然也注意到了他們倆，因爲鍾悟秋很明顯的怔了一下。
曹正軒和張雨桐走到徐峥的位置停下來。徐峥和張文盛則主動往後退。
這一刻樓頂格外寂靜，反襯得教學樓底下格外喧嘩。劉天生沙啞的聲音就更爲突出了。
“鍾悟秋。”曹正軒很平淡地看着鍾悟秋。
“老師你别管我。”鍾悟秋嗫嚅道，眼裏含着愧疚。
“我不是想管你，前面我聽班長林芷琦說，生命是屬于自己的，我很贊成這句話，那麽，每個人都有權利結束自己的生命。”
曹正軒這番話，讓頂樓上的除鍾悟秋之外的人都瞪大了眼。
這哪是要勸阻鍾悟秋跳樓？這不是助力鍾悟秋跳樓嗎？
鍾悟秋沒有什麽反應。
“我上來是因爲我有責任要上來，”曹正軒仍舊很平靜地說道，“我是你班主任，如果我不上來，你跳樓自殺，我就會被處分，我的工作也會被拿掉。我相信你能理解一個人失去工作意味着什麽。”
鍾悟秋的嘴唇動了動。
“其實，”曹正軒頓了頓，“就是我上來了，我沒能夠勸阻你跳樓，我還是有責任的。”
“對不起，老師，”鍾悟秋的淚水流的更歡了，“如果因爲我讓你受到處分，我，我隻能說抱歉。”
鍾悟秋往前邁了一小步，頭還是往後看。
曹正軒的心一緊。樓頂上所有人的心髒都提到了嗓子眼。
“這個我不會責怪你，”曹正軒用手掌抹去額頭上的汗珠，“我記得我幾次找過你，因爲你精神異常疲憊的緣故，你都說是學習壓力大，睡不好覺。現在看來，你欺騙了我。”
“老師……”
“你不要愧疚，我能理解你。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徐峥幾個人面面相觑。張雨桐也是一臉的疑惑。
“但我要說的是，”曹正軒話鋒一轉，“盡管生命屬于自己，每個人都有支配自己生命的權利，可每一個活着的生命都要履行他固有的責任，這個責任包括對家庭的責任，對社會的責任，比如最基本的對家人的責任，鍾悟秋，你考慮過沒有，你縱身一躍，有兩種情況，一是如你所願去了另一個世界，去了你想去的極樂世界，你爺爺奶奶聽到這個消息會怎樣？你爺爺奶奶抱住你僵硬的屍體會怎樣？我知道你一直是你爺爺奶奶照顧長大的。”
鍾悟秋開始抽噎。
“他們哭的死去活來那是肯定地，最好是都一口氣接不上跟着你走了，否則，對兩個老人來說，這是怎樣的打擊和折磨？悟秋，這些你可想過？第二種情況是你沒能如願以償，而是摔斷了手腳或者摔成重傷，很可能摔得失去了意識，如果是這樣，鍾悟秋你想過後果嗎？将會有巨額醫藥費落在你爺爺奶奶柔弱的肩膀上！對一個極其貧困的家庭來說這是多麽大的打擊。你可能會說你會把吊針拔了再次自殺，我不是假設你失去了意識嗎？你失去了意識你還怎麽拔吊針？好，再退一步說，假設你有意識，但你要想到，一個人如果有兩次自殺的勇氣，這種人活着是不存在過不去的坎的。”
“曹老師，你不要說了。”鍾悟秋蹲了下去，把臉埋在膝蓋上。
曹正軒回頭和大家對視一眼，特别和張雨桐做了眼神的交流。此時的張雨桐冷色調換成暖色調，眼裏都是對曹正軒的鼓勵。
曹正軒便毫不遲疑地向鍾悟秋走去。
就在這時，教學樓底下，人群騷動，有幾個聲音傳上來，“校長來了，鄧校長來了！”
很快，鄧傳江的大嗓門響了起來，“是哪個班的渾學生？到底是哪個班的渾學生，是純心要給我添亂，給學校添亂嗎？”
鄧傳江的聲音底氣很足，也很有穿透力，加上他到達教學樓底部的時候，大家畏懼他是校長，都沒有發聲，是以他說的話在樓頂上聽得清清楚楚。
鍾悟秋也聽得清清楚楚，他好似條件反射一樣擡起頭來，并且迅速起身，頭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身子一個趔趄便倒了下去。
人群中發出尖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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