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那個負責實施号令的女生把曹正軒當空氣,繼續執行任務,可讓曹正軒奇怪的是,她扇人家耳光,自己哭得滿臉都是淚水。再看那跪在地上的女生,兩頰腫脹、通紅,也是一臉的淚水,頭發淩亂,t恤的袖子被撕破了一個口子。
兩個觀望的女生正在數數,“十四,十五。”
曹正軒一把将那實施号令的女生拉開,同時奪過攝像人手中的手機。
把手機抓在手裏曹正軒不由得吃了一驚,手機的材質,那特有的标志,都昭示着手機的昂貴和功能的先進——在國内都還沒有上市的iphone5.
“讓你們住手,沒有聽見嗎?”曹正軒呵斥道。
“你是哪裏蹦出來的渾小子,敢管我們的事情?知道我們是誰嗎?”數數中的圓臉女生罵道。
“我管你們是誰?都是一中的學生,可以這麽欺淩一個人嗎?竟然還攝像!”
“把手機還給我!”那個發布号令的女生伸出她的右手。
曹正軒凝視着這隻手。這隻手像極了剛剛出水的蓮藕——白皙,纖細,純淨。純淨得又像是一件絕美的藝術品。手指細細長長,像極了雨後新出的筍芽尖兒。
曹正軒再沿着這隻手往前看向女生。粉紅色韓版運動服,短袖,七分褲,胸前一隻梅花鹿。活潑而富于動感,簡約而彰顯氣質。
再往前看,曹正軒便看見了一張格外精緻的瓜子臉,面容潔白,瓜子臉上鑲嵌着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像是兩顆水晶葡萄,在長長的睫毛的裝飾下,越發誘人。
“這麽說,你是這一幕的指使者?”
“那不廢話嗎?”女生眉毛一挑,“在我沒有生氣前,把手機還給我,人滾蛋,你還不會爲你的沖動後悔。”
“你是不是古裝言情劇看多了,以爲自己是格格還是公主的?”曹正軒嘲諷道,“要手機容易,向這個女生道歉,求得她的原諒。嗳嗳,你怎麽還跪着,起來呀。”曹正軒轉而沖跪着的女生道。
令曹正軒詫異的是,女生瞟了一眼那個發布号令的女生,一動不動。
“你這是怎麽了?喜歡跪呀。還有,你這個打人的人,一臉的淚水,你打人還委屈呀。”曹正軒放開那個實施号令的女生的手。
不想曹正軒這麽一說,實施号令的女生眼淚流的更歡了。
“我說你渾,是真渾,”兩個數數中的另一個女生道,“連形式都看不清。我們奕紅不開口,這死逼敢站起來嗎?”
“還有這種事?”曹正軒胸膛膨脹,“你就聽我的,我是一中的老師,我讓你站起來。”
“我……”跪在地上的女生嗫嚅着。
“喲,你還是老師啊,”圓臉女生不無譏諷地道,“我告訴你,今天就是校長過來,我們奕紅不開口,這死逼也不敢起來。”
曹正軒胸膛繼續膨脹,他拉住跪在地上的女生的手臂往上提,試圖将女生拽起來,出乎意料的是這個女生就是不起來。而她的膝蓋已經跪的通紅了。
“你到底怕什麽?”曹正軒提高分貝,“我說了有我這個老師在你還怕什麽?給我起來。”
“老師,你别管我的事,”跪在地上的女生輕聲啜泣,“再讓紫琪打我五下我就沒事了。”
“你怎麽會這麽想?你看你臉腫的。我說你這個人還有人性嗎?你狠到要打人家二十個巴掌?”曹正軒轉身憤怒地沖發号施令的女生道。
“她咎由自取。”發号施令的女生冷冷地道。
“你怎麽可以這麽殘忍?趕快給這位女生道歉,否則,你也會爲你的沖動後悔的!”
“我後悔?我後什麽悔?我一輩子也不會有後悔的事情!我就是不道歉,你能怎地?”
“那我就替這位女生出氣了。”曹正軒反手揮出去打在發号施令的女生的臉上。
“奕紅,奕紅!”兩個數數的女生同時驚叫起來。
跪在地上的女生和實施号令的女生吃驚地看着曹正軒。
“你敢打我?”發号施令的女生的臉立馬紅了一大塊。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曹正軒,幾秒鍾後才捂住臉,緊接着迅速跑開了。
“奕紅。”圓臉女生叫起來,即刻跟了上去。
另一個負責數數的女生也邁開了步伐。
負責攝像的女生剛想離開,曹正軒伸手抓住她的手臂。
“你幹嘛?”女生尖叫起來。
“給我把這個沒有人性的人的手機拿走。”
女生接過手機飛快地追了上去。
幾個“施暴”的女生全走了,跪在地上的女生這才站起來道:“這位老師,謝謝你。可你這一巴掌扇出去,不知道會給你帶來多少麻煩。你可能不知道這個人有多刁蠻。”
“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對了,你叫什麽名字?”曹正軒問道。
“我叫張英子。這是我同班同學姜紫琪。”
“同班同學?哦,我明白了。是那個叫什麽奕紅的逼你們互相出手?”曹正軒道,“我真想不到一個女同學會這麽猖狂。”
“你如果了解他家庭背景,就可以理解了。她父親是陽江晶森公司的老總齊順武。你說她能不狂嗎?”
“一個公司老總的女兒就這麽狂,那她要是縣委書記的女兒豈不要吃人?”
“縣委書記的女兒反而低調的很。”張英子道。
“不會吧?”曹正軒詫異道,“縣委書記的女兒真在我們學校?我隻是打個比方。”
“都是我們同學,哪還會假?”姜紫琪道,“高二文課改班的。那個齊奕紅是高二文零班的。”
“但縣委書記的女兒今天沒有來報名。”張英子補充道。
……
曹正軒往回走的時候才發現高二教學樓每一層過道盡頭的窗戶上都探出了一兩個頭。這就說明裏頭的一些人絕對比曹正軒早注意到這一欺淩事件,但他們都沒有沖出來制止。曹正軒明白,絕對是這些老師了解齊奕紅的背景。
進了辦公室,搭班的劉天生将曹正軒拉過去,“你真的初生牛犢不怕虎。你怎麽敢扇齊奕紅的耳光?”
劉天生是一名政治老師。一米七六的個頭,頭發往一邊梳,頗注重穿着,看上去帥氣風流。鼻梁上架一副眼鏡。頭略顯大,高鼻子,大眼睛。
在這個辦公室,坐的全都是同一層班級的任課教師。曹正軒走進去就注意到有好幾個老師向他投來同情的眼光。也有坐在一塊小聲議論的。
“實在氣不過,太過分了。”
“再氣憤不過,你也不要動手啊。你剛來,不了解利害關系。”
“受害的女生跟我說了,是什麽陽江晶森公司老總的女兒。”
劉天生壓低了聲音:“陽江晶森公司老總是我們陽江最大的混子,黑白兩道都很觑他。他不讓他女兒受一丁點委屈。”
“你怎麽這麽了解?”
“因爲上半年發生過這種事。一個教她的地理老師因爲她作業沒寫,訓了她一句,按說還談不上訓,隻是語氣重了點而已,你猜怎麽着?被校長叫去談話了!你這一巴掌……”
“反正我已經打了,”曹正軒反而故意提高分貝道,“他不會找人将我黑了或者讓我永久失聯吧?要不我提前寫一份遺書?”
“你看你,還有心情開玩笑。你做好充足的心理準備就沒錯。”劉天生回到他辦公桌前,“嗳,你那個申請校長通過了沒?”
“刷!”
劉天生的問話一說出來,辦公室十幾個老師的目光幾乎都掃視過來。
曹正軒走到辦公桌旁将杯子裏的涼水喝光,“像你們所預料的那樣,鄧校長死活不同意。”
“我就料死了是這樣!”坐在曹正軒對面的英語老師汪紅霞道,“小曹啊,不是我打擊你。你這個設想根本就行不通。如果每個普通班都像你一樣申請爲實驗班,還要我們課改班,零班幹嘛?尤其像你所說的,就連期末考試都不能統一進行,還得我們自己命題,我告訴你,就是通過了,我也不幹。”
汪紅霞,一個四十五六歲的中年教師,教學經驗足,是文科零班英語老師,兼班主任。曹正軒第一次和她接觸就感覺她喜歡擺老資格,
“我肯定也不幹!”斜對面的地理老師應思蓉尖着嗓子道,“我本身教三個班任務就很重,你還來個進度不一,得加大多少工作量。”
“應老師,進度不一能加大多少工作量?”劉天生道,“不也是一樣上課嗎?”
“怎麽會一樣,劉老師?我給你算算哈。進度統一,我上完了兩節課,再上第三節課是不是手到擒來;我改了兩個班的作業,再改第三個班是不是輕車熟路?而進度不一呢?”
“這也叫加大工作量?”
“這還不叫加大工作量?”汪紅霞插話道,“小應說的很有道理。這還隻是其中一個方面,你步調不一緻,年級統考的時候,這個班不參與,是上課還是放假?肯定上課對不?那誰上課?我的英語課,劉天生你去上?”
“既然是改革,就肯定有犧牲。”劉天生臉憋得通紅。
“問題是,爲什麽得我們犧牲?”應思蓉叫道,“這年頭,誰會平白無故做犧牲?”
“哎呀,你們吵夠了沒有?”坐劉天生對面的數學老師朱劍忍不住不發話了,這是一個五十四歲的老老師,頭頂光秃秃的,四周所剩不多的頭發也白了一半,學生私下裏喊他“沙漠”,“你們這麽吵吵鬧鬧,還讓人家怎麽辦公?”
曹正軒隻得站起身來,“對不起,朱前輩,吵到大家了,全是因爲我一個不成熟的想法。”
“你的想法是不成熟,但未嘗不是一個有創意的想法。”
“謝謝前輩的肯定。”曹正軒與劉天生會心一笑。
“我肯定有什麽用?你關鍵要争取上面的支持。事情都沒有定,這麽争來吵去的有什麽用?”
“我明白,”曹正軒沒有想到快退休的老老師還這麽肯定他的做法,便很受鼓勵,“我這就去争取。”
“你去哪裏争取?”劉天生問道。
“局裏。”曹正軒邁步往外走。
“哼,去縣委也沒用。教學管理還不是我表姐夫說了算?”應思蓉嘀咕不已。她說的表姐夫,指的就是鄧傳江。
“你表姐夫不聽局裏的,還敢不聽縣委的?”劉天生諷刺道。
“敢情縣委會聽曹正軒的?曹正軒是省裏來的?”應思蓉當即怼道。
……
塑膠跑道看台後面的廁所内。
“皮子,死狗,電話打好了,晚自習之後收拾他。”說話的是一個高大健壯的小年輕,“給我往死裏收拾。”
“好咧。”兩個矮一點的小年輕一同應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