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變數,就是發生在意料之外的事情,讓原本的計劃出現了偏差。
楊四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當當的,可他從沒計算過會有變數出現。
當蕭幹率領着一萬殘軍進入到了遼國大同府軍營以後,楊四臉色變的異常的難看。
蕭幹連看都沒看楊四一眼,所以楊四臉色有多難看, 他都不在乎。
“韓肖,命人準備好吃食,本将軍要在此處休整幾日。”
蕭幹跨坐在馬背上,趾高氣揚的吩咐韓家的狗腿子韓肖。
而韓肖正是當日在銅台關,差點兒設計算計了楊四的韓德讓的麾下領兵将領。
韓肖在蕭幹面前的表現和在楊四面前的表現,完全不同。
在楊四面前他像是一隻驕傲的大公雞。
在蕭幹面前, 他像是一條狗。
巴巴的湊到了蕭幹面前,親自爲蕭幹牽馬, 獻媚的道:“将軍放心,卑職早已命人準備好了一桌上好的酒宴,還特地讓人去弄了兩瓶代州楊家産的烈酒。”
蕭幹聞言,滿意的點點頭,“你有心了……”
得到了蕭幹的獎賞,韓肖如同吃了人參果一樣舒爽,路過楊四身邊的時候,還挑釁的瞥了楊四一眼。
楊四下意識攥起了一雙拳頭,等到韓肖牽着蕭幹的馬走遠以後,他陰沉着臉,轉頭對刀疤臉漢子小聲道:“事情有變,你去跟他們說一聲。”
刀疤臉漢子神色凝重的點點頭。
刀疤臉漢子獨自退到了營地的一角,等到沒人注意他的時候,他悄聲溜出了營地。
“何校尉, 你這是去哪兒啊?”
兩個遼人一左一右出現在了刀疤臉漢子的身邊, 把他前後兩條路全部堵死。
刀疤臉漢子臉色一變, 低聲道:“閑來無事,出來走走……”
“呸!”
其中一個遼人啐了一口, 不屑道:“别裝了, 跟我們走一趟吧。”
暴露了?
刀疤臉漢子眼中閃過一道驚恐,他猛然抽出腰間的彎刀,向其中一個遼人劈去。
“嘿!還敢反抗!兄弟們都出來。”
随着遼人一聲招呼,從四處湧出了幾十個遼人,他們手持着長槍把刀疤臉漢子團團圍住。
爲首的遼人盯着刀疤臉漢子,冷笑道:“束手就擒,我們可以饒你不死。膽敢反抗,殺無赦。”
刀疤臉漢子手裏攥着彎刀,暗吞了一口唾沫,警惕的盯着他們,說道:“你們敢殺我?”
爲首的遼人臉上的笑容更冷,隐隐透着一絲陰狠,“有何不敢?我們不僅敢殺你,連你們将軍,我們也敢殺。這是蕭大人的命令。”
“我家将軍被你們抓了?”
刀疤臉漢子大驚失色。
爲首的遼人譏諷的笑道:“不然呢?不拿下你家将軍,我們又何必動你這個小喽啰。”
“綁起來!帶走!”
聽到楊四被抓,刀疤臉漢子明顯有些心灰意冷。
他丢下了手裏的彎刀,任由遼人将他捆綁。
遼人壓着他到了一座大帳内。
一進大帳,他就看到被五花大綁的楊四,大馬金刀坐在首位的蕭幹,站在蕭幹身旁陰測測冷笑的韓肖,而在韓肖身邊還站着一個人。
二娃子!
二娃子是楊四從民夫營裏撿的。
當時碰到二娃子的時候,二娃子的爹已經被韓肖派人給弄死了。
二娃子年齡不大,瘦瘦弱弱的,還發着高燒。
楊四憐憫他還是個孩子,所以救下了他,并且放他在身邊當了一個親兵。
而二娃子一個親兵,能夠出現在這裏,隻能說明一點。
二娃子把他們出賣了。
所幸,二娃子知道的不多,這讓刀疤臉漢子懸着的心放下了不少。
“嘭!”
“跪下!”
押解刀疤臉漢子的遼人在他腿上踹了一腳,刀疤臉漢子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
“說說吧!你們背地裏謀劃了些什麽?”
韓肖笑眯眯的盯着楊四和刀疤臉漢子發問。
蕭幹像是個沒事的人一樣,坐在椅子上把玩自己手裏的金刀。
他雖然一言不發,可是刀疤臉漢子能清楚的感覺到,真正的壓力來自于他。
韓肖之所以如此張牙舞爪的,全憑蕭幹在撐腰。
楊四被壓的單膝跪在地上,他咬着牙低吼道:“本将軍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本将軍乃是太後欽點的大同府守将,更是驸馬督尉。
你們如此欺我,就不怕太後怪罪?”
韓肖緩緩眯起眼,冷笑道:“死鴨子嘴硬,死到臨頭還不肯說實話。鐵鏡公主已經失去了太後的寵愛,所以她護不住你。我勸你老實交代,不然别怪我不客氣。”
楊四冷聲道:“本将軍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要是存心誣陷我,我無話可說。”
“給臉不要臉!”
韓肖眼中透出一絲陰狠,他看向了刀疤臉漢子,“姓何的,他不願意說,那就你說。誰說出來,誰就能活命。”
刀疤臉漢子隐晦的瞥了楊四一眼,然後咬牙道:“卑職不知道副将在說什麽。”
“呸!一群不知死活的東西。”
韓肖怒罵了一句,他看向二娃子,吼道:“他們不說,你來說!”
二娃子被韓肖吼聲吓了一跳,他擡起頭,悄悄看了楊四一眼,又低下頭,怯怯的說道:“将軍……将軍說……将軍說今夜……今夜營中有變……讓小人多注意一點……”
韓肖追問道:“營中有什麽變化?”
二娃子愣了愣,搖搖頭,“小人知道的隻有這些……”
韓肖看向刀疤臉漢子,冷聲道:“你來告訴我,今晚營中有何變化?”
刀疤臉漢子直起身,朗聲道:“這是污蔑,純粹是污蔑。單憑二娃子一句話,你們就扣押我和我家将軍,這要是傳出去,恐怕也難以服衆。”
旋即,刀疤臉漢子看向二娃子,恨聲道:“二娃子,将軍待你不薄,你爲何要勾結外人,謀害将軍?”
刀疤臉漢子反應也是快。
在這種情況下,楊四是很難做出辯解和反擊的。
楊四身份在哪兒擺着。
他要是去質問二娃子,難免會被人懷疑别有用心,又或者會被人說以勢壓人。
刀疤臉漢子就不一樣了,他隻是一個校尉。
雖然也是個官,但是在蕭幹和韓肖眼裏跟小喽啰沒區别。
面對刀疤臉漢子的質疑,二娃子明顯有點慌,他目光躲閃,不敢看楊四和刀疤臉漢子。
“小人……小人沒胡說……”
二娃子的聲音很微小。
但是大帳内所有人還是都聽到了。
刀疤臉漢子怒吼道:“放屁!還敢說你不是胡說,還敢說你沒有勾結外人謀害将軍?單憑你的一句話,韓副将就敢越級扣押我家将軍,又快速的拿下了我。這分明是早有預謀,商量好的。”
二娃子被刀疤臉漢子的怒吼吓的直打哆嗦。
韓肖一聽覺得不對勁,他聽出了刀疤臉漢子有往他身上咬的意思,當即罵道:“放肆!信口雌黃!胡亂攀咬!分明是你們圖謀不軌,二娃子知道了這件事以後,悄悄向本将軍告發。
你們居然惡人先告狀。”
刀疤臉漢子梗着脖子,不懼韓肖的怒火,他正色道:“那你派人抓我家将軍又作何解釋?以下克上,形同謀反。”
“你!”
韓肖剛要反駁,卻聽蕭幹開口道:“命人抓你家将軍的乃是本官。你家将軍隻是從五品武将,本官乃是從二品。難道本官沒資格叫你家将軍過來問責。”
蕭幹開口,氣勢逼人。
刀疤臉漢子臉色鐵青,低聲道:“卑職不敢!”
蕭幹站起身,手握着金刀,朗聲道:“你們漢人有句話,叫做無風不起浪。這個叫二娃子的漢奴說今晚營中有變,那麽今晚營中肯定會發生點什麽。
你是大同府守将,也是驸馬督尉。本官若是仗着權勢斬了你,确實難以服衆。
左右不過是今晚的事兒,那就等一晚上,看看今晚會發生點什麽。
今晚若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那就是這個叫二娃子的漢奴和韓肖勾結,污蔑你們。
本官定會爲你們做主,斬了他們。
但是若發生了點什麽,那就别怪本官對你們不客氣。”
楊四低着頭,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什麽。
刀疤臉漢子強撐着臉色不變,瞪着韓肖。
蕭幹揮了揮手,淡然道:“帶下去去看押起來,記得不得怠慢了。”
“遵命!”
蕭幹的親兵押解着楊四和刀疤臉漢子離開了大帳。
楊四二人一走,韓肖焦急的問蕭幹,“将軍,您怎麽就這麽輕易的放過他們了?”
蕭幹瞥了他一眼,“那你想怎樣?”
韓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當然是殺了……”
“愚不可及!”
蕭幹罵了一句,“本官知道你是得了韓德讓的授意,想把楊延輝弄下去,好自己獨掌大權。但是,要楊延輝的命,你是活膩了嗎?”
韓肖臉色一變,愕然道:“将軍何出此言?”
蕭幹冷聲道:“楊延輝背後都是些什麽人?太後、公主、楊延嗣。每一個都是你得罪不起的。還有楊延輝的兒子,他身上雖然流淌着楊家的血,但是同樣流淌着耶律家的血。
來的時候本官可聽說了,陛下很喜歡那個小家夥,已經接連爲那個小家夥擢升了三次爵位了。
你真要殺了楊延輝,你的人頭一定不保。”
“怎麽會……韓公……”
“愚蠢!”
蕭幹鄙夷的看了韓肖一眼,“被人當槍使了,還毫不自知。韓德讓自己不敢動手對付楊延輝,所以借刀殺人,讓你想方設法弄死楊延輝。一旦楊延輝身死,他就會毫不猶豫的砍掉你的腦袋,拿去給太後和鐵鏡公主洩憤。
至于你的家人,根本不用韓德讓動手。西北四府的楊延嗣,就會送他們上長生天。”
“嘶!”
韓肖倒吸了一口冷氣,驚恐的匍匐在地上,“請将軍救我。”
蕭幹瞥了韓肖一眼,“若不是看在你給本官貢獻了不少錢财的份上,本官會告訴你這些?”
韓肖很上道,當即叩首道:“卑職一定竭盡所能,弄更多的錢财,孝敬将軍。”
蕭幹滿意的點點頭。
他似乎就在等韓肖這句話。
“起來吧!”
蕭幹淡然笑道:“你雖姓韓,卻不是韓家嫡系,沒必要爲韓家賣命,更沒必要爲韓家拼死拼活。本官今日特地到此,除了幫你對付楊延輝外,就是特意過來爲你指一條明路。”
聰明人,話不用多說。
韓肖并沒有起身,反而叩首道:“卑職願歸順将軍……”
蕭幹對韓肖的态度更加滿意,他親自扶起了韓肖,說道:“以後你會明白投靠我們蕭家的好處。在大遼,最大的是耶律氏,接下來就是我們蕭家。而韓家,連前十都排不進去。”
扶起韓肖以後,蕭幹又道:“既然你肯爲蕭家做事,本官就多提點提點你。楊延輝雖然殺不得,但是并不代表他就可以高枕無憂。
大同府守将,有才者居之。隻要能抓住楊延輝的把柄,就能輕易的把他趕下去。”
韓肖大喜,“多謝将軍提點。”
蕭幹道:“至于韓家那邊,你完全不需要擔心。有我蕭家做你的靠山,韓家拿你也無可奈何。”
“卑職明白。”
韓肖獻媚的一笑,然後沉吟道:“将軍,楊延輝說今晚營中有變,萬一他隻是随口說說呢?”
蕭幹瞥了他一眼,淡然道:“那就要看你怎麽做。營中的大部分兵馬,都是你的麾下。你要想讓營中生變,很難嗎?”
韓肖眼前一亮,歡喜道:“卑職明白了。”
蕭幹看向了在大帳裏一直耷拉着腦袋,瑟瑟發抖的二娃子,淡然道:“這個人,殺了吧。”
“額?”
“一旦營中生變,有沒有他都不重要。楊延輝作爲大同府守将,難辭其将。他聽了你我這麽多秘密,留着有何用?”
韓肖點點頭,“卑職這就去辦。”
二娃子把二人的話全都聽進了耳中,他猛然擡起頭,驚恐的道:“韓将軍,小人對您可是忠心耿耿的……韓将軍……”
“嘿!死人才是最忠心的。至于本将軍答應你的高官厚爵,回頭我會派人燒給你。”
“噗呲!”
一柄彎刀捅穿了二娃子的胸膛,二娃子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栽倒在了地上。
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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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