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快速搜索了附近的公寓,找到一些食物、水、打火機和手電等必備物資,然後跟着錄像裏的那個青年鑽進了下水道。
下水道有三人多高,暴漲的雨水像是刷子,沖走了惡臭的污水,也刮走了一層淤泥,讓氣味好了很多,隻不過齊腰深的水位讓兩人前進變得非常艱難。
京都的排水系統非常發達,能在極短的時間裏将大量雨水排到大海中,避免大面積的城市内澇,這是沿海城市的一大特點。
這個特點就注定下水道的容量會很大,雨水的流速會很快,兩人現在逆流而上走得非常艱難,甚至一不小心就會被湍急的水流沖走。
在搖晃的手電光裏,能看到水流中不時會飄過一兩具屍體,都是各種各樣的怪物,屍體上有明顯被啃食過的痕迹,看來多半都是死在剛剛那個青年手裏的。
這些屍體一方面成爲兩人跟上那個青年的指路明燈,另一方面也讓兩人大開眼界,對怪物有了新的認識。
這些怪物不單單隻有貓臉怪或狗臉怪,還有帶着其他生物特征的半人類生物,雞、鴨、魚、老鼠、兔子等等不一而足。
小山信甚至在一隻特别的怪物身上發現了七八種動物的特征,簡直歎爲觀止。
“我大概知道爲什麽動物會消失了……”
小山信突然說到。
“哦?說說你的看法。”
加藤原本心情很糟,聽他提到這件事卻立刻來了興趣。
小山信說道:“你還記得剛剛被導彈炸毀的那棟建築嗎?就是被血肉包裹起來的那棟三層小樓。”
加藤警官點點頭,表示記得。
小山信說:“你覺不覺得那棟建築很像一個工廠,專門生産怪物的工廠!”
加藤警官想了想,又點點頭。
小山信繼續說道:“這就對了,那些怪物應該是被真正的智慧生物制造出來的,我姑且把它稱作母體。
但凡是工廠制造産品,就需要大量的原材料,我猜那些消失的動物就是它需要的原材料,爲母體制造怪物提供了基因特征和能量來源。
所以我們看到的怪物才會具有各種各樣的動物特征,而且剛好都是之前消失的動物。”
“你是說,母體用動物的基因和能量改造了怪物?”
加藤警官确認到。
小山信點頭道:“就是這個意思,怪物應該原本就存在,隻是或許不适應這裏的生存環境,所以母體必須對怪物的基因進行改造,并攝取足夠多的能量,大量制造這些怪物。”
“不适應這裏的生存環境……那所謂的母體難道真的是外星生物?”
加藤警官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小山信歎了口氣:“或許是吧,現在還不知道,如果能找到母體或許能有線索。”
正說着,大地突然猛地震了一下,一股灼熱的氣流從前方的管道裏吹了過來,仿佛八級大風,要不是兩人及時抓住牆壁上的鋼制把手,說不定就直接被大風和水流沖走了。
“這是怎麽回事?”
氣流過後,小山信驚慌地問。
加藤警官嗅了嗅周圍的空氣,又看了看迅速下降的水位,說道:“空氣裏有硝煙的味道,應該是爆炸,很劇烈的爆炸,前面的下水道可能有一片被炸斷了,咱們快走,去前面看看。”
兩人加快了腳步,水位從兩人腰部迅速下降到腳踝,大大降低了前進的阻力。
爆炸的地點大大超出了兩人的預計,他們順着硝煙的味道,在七拐八繞的下水道裏走了幾公裏,才漸漸聽見一陣“咚咚咚”的聲音,加藤警官仔細辨認了一會,臉色突然一變。
“是槍聲,前面應該有人,快過去看看。”
說着,他下意識拉着小山加快了腳步。
又走了一兩百米,槍聲逐漸變得清晰起來,還能聽見人類的慘叫聲。
加藤警官立刻甩開小山信,朝聲音的位置沖了過去,小山雖然心中恐懼,卻還是握緊手中的半截水管,頂住身體的疲憊,跟着他往前沖。
手電的光在漆黑的下水道裏一閃而出,照出一個猙獰的人影,加藤警官毫不猶豫舉槍就射。
“啪啪啪”接連七聲槍響,加藤警官一口氣打空了彈夾,然後熟練地從後腰的口袋裏掏出一個新的換上,繼續指向前方。
小山信正好跑了過來,手電往前面一照,隻見幾米外有一隻僅剩半截身體的怪物靠在牆上,渾身都是彈孔,看上去已經死了。
在怪物身邊倒着三個自衛隊的士兵,身體都不完整,大概也丢了性命。
加藤警官舉着槍,小心翼翼地往前挪着,目光死死盯住那隻怪物的屍體,絲毫不敢放松。
突然,怪物的屍體倒了下來,重重地砸進了水裏。
加藤警官一驚,連忙把槍指向怪物身後的地方,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是一個自衛隊的軍官正靠在牆壁上,剛才怪物應該就壓在他的身上,現在被他推進了水裏。
這個軍官的裝備很奇怪,他沒有槍或者其他戰鬥工具,但背上卻背着一個巨大的包袱,像是什麽設備。
從死去的三個士兵所在的位置判斷,他們應該是在保護這個軍官,隻不過沒打過,最後都死了。
這個怪物原本就受了重傷,隻剩最後一口氣,恰好被匆匆趕到的加藤警官擊斃,說起來也是巧合,否則結果還不好說。
小山信看到這個軍官的一刹那就感覺他的身影十分熟悉,仔細辨認了半晌,突然驚呼道:“山本老師!您是山本一男老師嗎?我是小山信啊。”
聽到小山信的聲音,軍官的身體明顯一震,艱難地開口道:“小山,你是早稻田大學生物學院的小山君嗎?”
“是我,就是我!”
小山連忙沖到軍官面前,幫他把壞掉的頭盔取了下來,露出了一頭銀發和一張蒼老的臉,正是自己的碩士和博士導師山本一男。
小山驚訝道:“真的是山本老師,您不是去美國了嗎?怎麽會在這裏?還穿着自衛隊的衣服?”
一頭白發的山本艱難地做起身子,露出了一臉苦笑。
“你别動他,他的傷很重。”
加藤警官拉住了激動的小山,沉聲說到。
小山這才發現山本老師的雙腿已經斷了,鮮血不停地往外冒,應該是剛剛被怪物沉重的身體生生砸斷的。
作爲生物學家,小山對醫學也有相當的造詣,他知道這種傷患必須盡快截肢輸血,否則很快就會性命不保。
可是眼下的環境裏又怎麽可能做到這一切呢?
“山本老師!”
小山信頓時眼眶一紅,兩隻手顫抖地撕下自己的上衣,用破爛的布條紮緊山本老師的大腿,這樣做也隻能盡量減慢血液的流動速度,讓他死得慢些而已。
年過六旬的山本一男長出一口氣,拍了拍抽泣的小山信,說道:“你是我最傑出的學生之一,這個時候讓我遇見你或許是上天對人類的憐憫啊。”
小山信搖着頭說:“您說這些是什麽意思?這一切怎麽會變成這樣,到底怎麽回事?”
山本老師歎了口氣說道:“這是屬于我們人類的救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