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外是一片修羅場。
老唐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小何被腰斬，下半身散落在帳篷邊，身體卻掙紮着往前爬出了五六米，嘴巴裏吐着血沫，内髒流了一地。
秦佳人的身體被一根手臂粗細的木樁釘死在不遠處的大樹上，腳下是一片猩紅，她的頭顱滾落在幾米外，神情茫然地望着這邊。
更遠一些的地方，一個熟悉的身影背對着他，手上握着一把菜刀，正一下一下地剁在大偉身上。
大偉早已死透，鮮血幾乎流幹，一刀下去，手臂便被卸了下來，不過兩三下的功夫已經變成了一具碎屍。
他突然覺得那顆血肉模糊的人頭十分熟悉，不就是最開始的時候，在家裏看見的碎屍現場嗎？
鮑帥悚然一驚，喉嚨裏像卡着什麽，想要發聲卻怎麽也開不了口。
就在這時，那個熟悉的身影突然轉過身來，沖他詭異地笑了起來，鮑帥頓時瞳孔一縮。
雖然那張臉滿是鮮血，猙獰可怕，但他還是一眼便認了出來，因爲那正是他自己的臉！
難道自己便是當時那起碎屍案的兇手？
不可能！這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啊！”
鮑帥低吼一聲，清醒過來，一陣陣心悸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夢……原來還是夢，一切都是夢……”
正當他想要松口氣的時候卻突然一愣，夢醒之後，他并沒有回到山洞，而是身處一個密閉空間。
這裏高約六米，寬約十米，呈半圓形，如同一根巨大的水管被一切兩半倒扣在地上，正是72防空洞。
“怎麽了？”
鮑帥發愣的時候，突然有隻大手拍上了他的肩。
他心頭一跳，豁然回頭，隻見大偉拿着強光手電，正一臉疑惑地看着他。
“走啊，發什麽呆？”
“走？走去哪？”
“廢話，當然是往下走啊，不是你小子說第四生物試驗室在下面的嗎？”
正說着，老唐、小馬和小何也走了過來，面面相觑。
鮑帥四顧一周，瞬間清醒過來，原來他不是回到了72防空洞，而是回到了幾天前他們剛剛下井的時候，而眼前這塊區域恰好就是發現牆裏有屍體的地方。
不對，難道我還沒醒？
又或者眼前的世界才是真的？
他的腦袋有些混亂，一時竟分不清楚自己到底仍處夢境，還是回到了現實。
他一把抓住大偉的手腕。
“不行，不能再走了，你們聽我說，下面的事情不是單靠我們幾個就能應付的，會死人的！”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的疑惑更甚。
“喂，你腦袋沒事吧？”
大偉走上前來，抱着鮑帥的腦袋一陣揉搓，反複查看，仿佛醫生檢查病人。
老唐也撇了撇嘴。
“不是你這小兔崽子非要下來的嗎？昨晚開會的時候，你小子那副上綱上線的嘴臉，說得好像誰不來就是要當逃兵似的，現在怎麽又突然不走了？”
“什麽，我讓下來的？”
他驚呼一聲，幾個人都莫名其妙地點了點頭，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神經病。
鮑帥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突然覺得似乎有什麽不對。
是了，這裏還少了一個人，秦佳人呢？
他四顧一周，紅外成像裏，秦佳人縮在衆人身後，與大家拉開了一段距離。
在漆黑的環境裏，單單依靠強光手電帶來的光源，本就很難注意到同伴的動作，而她似乎還有意無意地站到了光線的死角裏。
鮑帥正疑惑，卻見秦佳人趁衆人不注意，從袖子裏掏出一根細長的管子，朝旁邊的牆壁戳了進去，僅僅隻是一瞬，又将管子抽了出來，重新藏進了袖子裏。
幾秒鍾後，一股極爲淡薄的古怪氣味漸漸彌漫出來，遠遠飄散在空氣中。
鮑帥心頭一動，對了！先前他就有些奇怪，按說自己既然能在很遠之外循着氣味找到被封在牆裏的女屍，開始的時候又怎麽會錯過那個地方？
除非……開始的時候并沒有味道，而是在經過那片區域之後，有人故意放出了氣味！
他豁然一驚，放出氣味的人難道就是秦佳人？她就是那個爲沙鼠提供指示的人嗎？
當時她一直走在隊伍的最後，如果說誰有嫌疑的話，的确是她最有可能下手。
現在想來，讓一個女性走在隊伍末尾負責斷後，這件事本就不符合常理，但當時大家都沒有察覺不妥，那是因爲大家都已經習慣了秦佳人落在後面。
或許在進山的時候她就已經開始算計，謊稱自己體力太差，自然而然地落在隊伍最後，好讓大家都習慣由她斷後的事實，目的就是方便在下井之後動手腳？
這樣一想，似乎一切都串了起來，隻有一個問題還沒有解決。
自己現在到底是什麽狀态？
究竟是仍在夢中，還是之前的夢遇見了未來？
鮑帥臉色沉了下來。
“老唐，把平闆電腦給我。”
“你又想幹嘛？”
老唐一愣，不解地問到。
“快，我想看看72的工程圖。”
老唐奇道：“你怎麽知道我的平闆電腦裏有72的工程圖？”
說着，從背包裏拿出平闆電腦遞給了他。
鮑帥接過平闆電腦，一言不發，手指輕輕按下了平闆電腦的開關。
一下……
兩下……
三下……
平闆電腦的屏幕仍然漆黑一片。
“咦，難道沒電了？”
見鮑帥怎麽也打不開平闆電腦，老唐伸手過來輕輕一按，漆黑的屏幕頓時亮了起來。
等等，如果這是我的夢境，那麽……
鮑帥腦中突然劃過一條閃電。
原來如此……
他唇角勾起一絲冷笑，我終于明白了！
隻見他右手一花，原本插在老唐腰間的手槍已經到了他的手上。
“喂，你要幹嘛！”
衆人被他突然的舉動吓了一跳，出于職業習慣，幾人當即臉色大變，紛紛掏出手槍，戒備地望着他。
鮑帥掃視衆人一眼，笑道：“諸位，一會兒再見！”
說着，對準自己的腦袋扣下了扳機。
“啪！”
鮑帥又一次蘇醒，猛地坐了起來，呼吸仍有些許沉重。
他四顧一周，果然還在山洞門口，緊繃的情緒爲之一松，順手拿起身邊的平闆電腦輕輕劃了一下，屏幕立刻亮了起來。
“這一次終于醒了，呼……”
鮑帥長舒一口氣，重新躺了下去。
“你怎麽了？”
身旁的秦佳人似是被他吵醒，皺着俏皮的小眉頭問到。
“沒事，做了個夢，太真實了點。”
“哦？是什麽夢？”
鮑帥看着秦佳人，想起夢裏的一幕頓時心中一緊，但随即又搖了搖頭，把剛剛在夢境裏看到的情況都跟她講了一遍。
秦佳人靜靜地聽着，嘴角漸漸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詭異弧度，就好像有種掩飾不住的驕傲想要表達。
鮑帥一愣。
“你……”
秦佳人幽幽一笑，兩隻眼睛越來越亮，聲音變得十分幹澀。
“你怎麽确定現在不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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