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又随手拿起一個折子砸到老爺子的頭上,罵道,“你不敢?你做了這麽多事,還在說不敢?你看到朕的幾個兒子鬥得你死我活,不說替朕分憂,卻是躲到千裏之外看熱鬧。你知道周高爲虎作昌,卻是等他恣意妄爲,害得朕差點命喪黃泉。掌握了王國舅溝通逆王栽贓嫁禍你的罪證,不說先來禀報朕,卻在一年前把證據通過太後放進皇宮裏。你個老匹夫,忒可惡了。”
皇上罵一句,林老爺子磕個頭,說聲,“臣不敢”。
氣得皇上把龍案拍得啪啪作響,“你做都做了,還在口口聲聲說不敢……”話沒說完就是一陣咳嗽。
吓得一旁的王公公趕緊來幫他拍背,一疊聲地說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皇上又緩了一口氣,從王公公手裏接過茶喝了一口,又說道,“少在朕面前耍滑頭,現在把手裏的東西交給聯。交了前事一筆勾消,不交,你這條老命就留在這裏吧。”
……
晌午,林老爺子回了府。林侯爺等幾個當家男人都在外書房等着,這盤下了幾年的棋,隻等老爺子回來落下最後一顆子了。
林侯爺看到老爺子表情凝重地進了書房,心裏一驚,問道,“父親,情況不樂觀嗎?”
老爺子坐下說道,“聖上睿智又多疑。咱們做的這些事,他多多少少應該猜到一些。”又歎了一口氣說,“我們自以爲掌握了先機,布了這麽幾年的局。其實,在我們把别人當棋子的同時,還不自知地成了皇上手中的棋。這次,他是在借我們的手,滅了王皇後的娘家,爲七皇子掃清障礙。好在咱們還算安份,沒有任何非份之想。他才能夠容忍我們。”
“我們這麽多年隐忍退讓。父親和大哥都遠離權力中心,還真是英明的決策。”二老爺說道。
老爺子又對林侯爺說,“咱們手裏那個二皇子勾結逆王誅殺太子的證據就交給皇上吧。”
林侯爺驚道,“爲什麽?這可是咱們林家的殺手锏。”
老爺子苦笑道。“皇上大概猜到咱們手中會握有踩死二皇子的東西。他管我要。我能說不給嗎?放心,皇上爲了七皇子,也定會把他攆出京城。不會讓他再有翻身的機會。”
三老爺冷哼道,“隻是攆出京城,這也太便宜二皇子了!他勾結逆王誅殺太子,卻把屎盆子往咱們林家身上扣,比四皇子還可惡。”
“皇上雖然恨極二皇子,但他已經死了兩個兒子,定是不忍心再死一個兒子了。”二老爺說道。
老爺子又說,“這次咱們雖然把王家掰倒了,但也引起了皇上的不滿和忌憚,該收手了。宮裏的那兩個暗樁就撥了吧,還有那個小厮也不能留,多多撫恤他們家裏的人就是了。畢竟,隻有死人才能守口如瓶。”
……
下晌,大長公主和陳老驸馬來了林府,關着門跟林老爺子和太夫人、林侯爺幾人密談了一個多時辰。
第二天,大長公主府來人接嘉平,說是大長公主生病,接嘉平回大長公主府侍疾。
嘉平走之前,林昌祁和江又梅及小包子、小丸子來了,謝氏也領着幾個孩子來了。
特别是林昌祁,早别人兩刻鍾便來到正院。
嘉平流着眼淚說道,“你爹的心真狠,回家這兩天都避着不見我。雖然我做了錯事,可我是真的……”
林昌祁安撫着她道,“娘快别這麽難過,你先去姥姥家避一避也好,等我爺和我爹的氣消了,就去把你接回來。娘做了這些事,我爹生氣也正常。娘還不知道,爹爲了保住娘不去庵裏,還忤逆了我爺,我爺氣極了用錦杌把爹的頭都砸破了。”
嘉平一聽哭得更厲害了。
嘉平走之前,一直望着院門,可等到她上了轎子,也沒等到林侯爺的身影。
剛把嘉平送走,宮裏内侍又來傳聖旨,傳林昌祁進宮。原來是讓他帶一千兵馬立即去膠東泰祁山,剿滅隐藏在山裏的逆王。皇上還放狠話,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否則林昌祁就提頭見他。
半個月後,朝庭裏又發生了震驚朝野的大事。王國舅因捏造罪證陷害忠良,被判斬立決。本家三歲以上男丁斬立決,女眷及三歲以下男丁貶爲官奴,旁枝全部流放極寒之地。二皇子封南郡王,即刻啓程離京,沒有宣召不得踏入京城半步。王皇後因“嗜奢侈,好妒,積與上忤”等原因,被貶爲庶人,打入冷宮。
同時,又牽扯出二皇子一黨數十名大小官員,被殺被流放被發賣的人數以千計。
進入臘月,曆時近半年的“二王争位”事件終于落幕,朝中也重新洗牌。七皇子李世銘被封爲太子,七皇子的生母德妃被立爲皇後,國丈蕭琓被封爲監察院右督禦史及太子少師,從正四品升到了從一品,一下跳了五級。
林家也就徹底平安無事了。
皇上又要起複林侯爺,林侯爺當然又以身體不好力辭,甚至在金銮殿上把頭都磕破了。皇上才惋惜地含淚收回成命,林侯爺也因爲不能爲皇上分憂而内疚得痛哭流涕。
江又梅聽後佩服無比。古代的君臣都不容易,無論皇上還是大臣,首先要會演戲,要哭功了得,沒有眼藥水就能流淚,還要眼淚長流,真不容易。
如今,江又梅一個人在芳芷院裏很是悠閑,小包子跟着老爺子住在蒼松院,林侯爺天天帶着小丸子解悶。她除了去福臨院裏上上班,就是畫畫,再就是想小皮子想得厲害。早幾天已經接到江又有的信,他們已經帶着小皮子和小胖墩、霜姐兒啓程來了京城。小胖墩和霜姐兒來京城同陳之航過年,孫芊芊因爲懷孕沒來。
這天,江又梅收到了去寶布接人的林昌晖差人送的信。說江将軍等人帶着啓哥兒及幾個特殊的客人已經平安到了寶布。若不出意外,兩天後,也就是臘月初十下晌便能到京。
江又梅猜測,特殊的客人肯定是指狗崽、花花及小虎子。
想到這個兒子遭的罪,江又梅滿腹心酸。小皮子馬上要滿一歲半了,她想着這麽大孩子能吃的東西做了許多,之前又做了許多衣裳,買了許多玩具,想彌補一番自己心中的愧疚。
初十這天下午,林家人除了去剿滅逆王的林昌祁及回大長公主府侍疾的嘉平,上至老侯爺、太夫人,下至快兩個月的安哥兒,都齊聚在福臨院的廳房裏,迎接獨自在深山野林裏生活了三個多月又平安回歸的小英雄。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心腸軟的女眷們便開始用帕子抹眼淚。太夫人難過地說道,“可憐見兒的,那麽小一點點就去了山裏幾個月。那瑞虎再是靈物也是虎啊,它沒有雙手,餓了不會喂他吃的,熱了不會給他脫衣,冷了不會給他穿衣。天呐,不知孩子要遭多少罪,我想着心裏就難受。”
她這麽一說,江又梅的眼淚流得更兇了。
林老子扯着大嗓門不贊同地說道,“隻要活着,遭點罪又算什麽?男娃娃,就是要經得起風雨。若是啓哥兒鍛煉得好,以後咱們林家的男孩都讓瑞虎或者虎娃它們帶進山裏住幾天。”
老爺子這話一說,家裏的人都吓了一跳。太夫人氣得眼淚流得更兇了,嗔道,“老侯爺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的。咱們家的孩子多金貴啊,咋能去山裏跟野物一樣生活呢?啓哥兒也是沒有辦法才去的。若是有一點點其它的法子,他爹娘咋舍得哦。”
江又梅聽了太夫人的話,竟是哭出了聲。
大概申時,有人來報,四爺及江将軍已經帶着四少爺快進京了。黃昏時刻,門房又來報,四少爺回來了。
江又梅的心都飛出了院外,但古代的禮數是長輩要在屋裏等着晚輩來行禮。所以,她再着急,也隻有在屋裏坐着等。
随着一陣叮鈴叮鈴的聲音,狗崽和花花率先跑了進來,緊接着就聽到外面一陣驚叫或者說是尖叫的聲音。
林老爺子不高興地說,“上年小虎子都已經來過府裏了,這些下人咋還這麽一驚一……”
“乍”字還沒說出口,老爺子的嘴也是張得老大合不攏。接着,屋裏也傳出了驚叫聲和珏姐兒等幾個小孩子的哭叫聲,以及有人從杌子上摔下地的聲音。
原來,跟在小虎子跑進來的是一隻一身黑毛的猿。它直立着大概有半大小子那麽高,還穿了條大花短褲。它彎着腿跟在小虎子後面跳進來,手裏還牽着一個小男孩。
小男孩齊耳的頭發亂蓬蓬地垂下,黑臉,大頭,走路的姿勢跟黑猿一模一樣,腿伸不直不說,邁右腿右側身,邁左腿左側身。再看他的這張臉,任誰也看得出長得像林儉,哪怕比林儉漂亮些,耐看些,但還是像林儉。
“皮皮!”小丸子大着嗓門喊道。
這不是小皮子還是誰?江又梅一陣氣緊,從椅子上滑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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