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一看那人要走,趕緊把他拉住了。又好聲氣地對李氏說,“大娘,你光這麽哭也不成啊,到底咋回事,你說清楚些。”
李氏擤了一把鼻涕,說道,“我們是從旺财客棧過來的,他說他認識我兒,知道我兒住在哪兒,我就跟他走了。那裏的小二和一些住店的人見過我們。”
兩個衙役商量了一下,這個鄉下婦人雖說看着一副瘋癫模樣,李總兵的親家應該不是這個樣子。但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萬一李總兵就是看上了她兒子,他們辦案也用心了不是。于是,一個衙役留下來看着李氏和這個搶包裹的青年,一個衙役叫了一輛馬車去了旺财客棧。
那個青年更是吓着了,又想走,說道,“差爺,這個婆子一看就有瘋病,她的話咋還能聽?我真沒搶她的東西。捉賊要捉贓,贓物呢?總不能因爲她的一句話就把我扣在這裏吧。我家有急事,真得走了。”
衙役死死地拉住他道,“别走,是不是賊過會兒便知。”
因那個衙役是坐的馬車,所以不大的功夫就回來了,那個小二及幾個看熱鬧的人都坐着馬車來了。李氏一看,馬車站起來哭道,“小哥,你還認得我不?剛才在你家客棧,我就是跟了這個人走的。他把我的包裹給搶了。”
小二在店裏就聽衙役說了情況,便上前說道,“這位大娘的确是跟着這位大哥走的,走的時候手裏拿了一個包裹,頭上有兩根銀簪子。我們都看着的。”
一起來的看熱鬧的人也證實小二說的對,他們都看到這個婦人拿着包裹帶着銀簪跟着這個後生走的。
兩個衙役便拘着這個搶包裹的、帶着李氏一起去了知府衙門,後面跟着客棧小二及一群看熱鬧的人,其中便包括兩個華衣青年及幾個随從。
錢知府一聽是李總兵未來親家在金州府被搶了,那還了得,立即親自升堂審問嫌犯。那人先還抵賴。最後一頓闆子。便都招了。
原來他和另一個同犯在青華縣來金州府的船上就注意李氏了,因她隻有一個人,雖然氣質一看便是鄉下村婦,但衣裳穿的是錦緞。頭上戴的是銀簪。手裏的包裹一直緊緊抱在胸口。他們猜裏頭肯定有值錢的東西,便把她盯上了。船上一直沒有下手的機會,又一路跟蹤到旺财客棧。聽了她跟小二說的話,知道她兒子叫江又有,便下了這個套。包裹和銀簪在跑的時候已經交給了他的同伴。
錢知府讓衙役先把這個犯人收監,等把同犯找到後再判。又對李氏說,“你不必難過,等把包裹找到即會交還于你。”
錢知府看到李氏的狼狽樣,又聽了她幹的蠢事,說的蠢話,心裏不住搖頭。李總兵多精明的人,咋舍得把如珍似寶的女兒嫁進這種人家,即使她家再是鎮北侯府的親家,也是太不堪了些。
李氏看到這麽大的官跟她講話,吓得腿都有些發抖,抹了抹眼淚,點點頭說道,“謝謝大人了,那包裹裏都是些金銀首飾,是我準備給我兒媳婦的聘禮,若丢了可是賠大發了。”
她的話音剛落,人群裏那兩個華衣青年便走了出來。一個人喊道,“錢大人,這位是李總兵的侄子李華琳,前幾天才從京城來這裏。既然江大娘是李總兵的親家,又被我們碰上了,我們就把她帶回總兵府吧,也好找到她兒子。”
錢大人心道,讓她這副樣子去見親家,也不知這位周公子打的什麽主意。錢知府也知道李府和周府訂親、退親的事情,但這些就不是他操心的了。于是點點頭道,“勞煩周公子把她送去李府了,也好早些找到她的兒子。”
又指着周振峰和李華琳對李氏說,“他們兩位一位是周巡撫的公子,一位是李總兵的侄子,你是否願意跟他們去總兵府?”
李氏現在頭都是蒙的,正不知道該怎麽辦,一聽有人要送她去總兵府,那她就能找到兒子了。點點頭,表示願意跟着他們走。
李氏都跟着他們走了幾步了,又回頭說道,“勞煩大人幫我盯緊些,那些金銀首飾都是我閨女給我買的,很是值些銀子。”
錢大人點頭說道,“好,一拿到東西,我便會馬上叫人送還于你。”
當他們走出了衙門,一陣風吹來,李氏的膠袋也徹底清醒過來。李氏也不傻,剛才是事出太突然,有些蒙了。現在才覺得自己這個樣子如果去了李家,自己兒子的親事就有些懸了。如果把兒子這麽好的親事弄沒了,江老爺子不放過她不說,自己兒子也會傷心死的。
于是說道,“謝謝少爺的好心了,我這個樣子不好去親家家裏。你能不能幫我找到我兒的家?”
周振峰笑道,“你兒子的家在哪兒你也說不清楚,我咋找得到?不如這樣,我領你去前面的酒樓等着,再派人去找你兒子。怎樣?”
李氏想着也隻有這樣了,便笑道,“勞煩周少爺了。”說着把頭發抓了抓,摸了摸身上又沒有東西束。
周振峰十分有眼力價地吩咐小厮道,“去前面買根簪子給江大娘。”
小厮去了一會兒便回來,拿了根木簪子給李氏,李氏便把頭發束上,雖然還是有些亂,但總比剛才強了許多。
李氏又滿懷感激地說道,“謝謝你了周少爺,你可真是個好人。”
周振峰第一次聽人誇他是好人,還很不習慣地愣了愣,說道,“你家女兒原來跟我們周家合作過多次,都非常愉快。後來因爲一些誤會生疏了,但情份還是在的。”
剛走了幾步,周振峰的另一個小厮牽着一輛馬車過來說道,“少爺,小的叫了一輛馬車來,您和李少爺請上車吧。”
周振峰上去就踢了那小厮一腳,罵道,“蠢東西,該你長眼的時候不長眼,現在又來抖什麽機靈!誰說了我要坐馬車?滾遠點。”
然後又笑着對李氏說道,“江大娘,我晌午吃多了,想溜溜腿消消食兒,也隻有勞煩你跟着我一起溜了。”又指了指前面道,“你看,前面那個四層的酒樓,那是我家開的,裏面的火鍋方子還是你閨女賣給我們的。咱們走過去,也不遠。”
李氏看了半天也沒看到四層樓,想着是不是自己年齡大了,眼神不好使。看到周振峰這麽熱情也不好說沒看到,還笑着點頭說道,“看到了,看到了,不遠,謝謝你了。”
那幾個小厮心道,傻到家的傻婆娘,你的眼神就那麽好使,兩條街以外的房子你都能看到?還謝謝!
李華琳在旁邊無耐地直搖頭,他知道周振峰這麽做是想臊臊他三叔。他正好也不想讓三叔家跟這種鄉下人家聯姻,可惜了那麽好一顆棋子,憑雲妹妹的容貌家世,完全可以嫁進世家大族爲李氏家族争利益的。他也就順水推舟,等周振峰去臊,争取把這件婚事給攪黃。
李華琳突然捂着肚子說道,“振峰兄弟,我的肚子有些痛,你們是要去吉福大酒樓嗎?你們先去,我随後就到。”
周振峰也猜到李華琳應該是回李家叫人,這正中他的下懷,便笑道,“李兄請便,弟弟我在吉福大酒樓等你。”
從鑼華大街到吉福大酒樓,要經過金州權貴府邸雲集的三色大街、同方大街,便也經過了住在同方大街的李府。
寬闊的街道四通八達,車水馬龍。周振峰一臉燦爛地走着,逢着熟人便打招呼,一點沒有了往日巡撫家公子的傲氣。
“周公子,你這是……”人家看着周振峰旁邊的李氏問道。
周振峰還很是一付不好說的神色,嘿嘿笑兩聲便走過去了。他們剛走過去,後面的小厮便悄聲對那人道,“這婦人是李總兵的親家,剛剛被人搶了東西,在衙門裏大哭大鬧,被我家公子看見了,領她去找她兒子。”
一路上不下二十個人來問,更多的人則是遠遠駐足看着平時不可一世的小霸王周公子竟和一個邋遢的、一隻腳隻穿了隻髒襪子的村婦走在一起,實在是太奇怪了。
等着八卦一些的人問過後,這些人又來問八卦的人。原來那邋遢村婦竟是李總兵的親家,因銀錢被搶大鬧知府衙門,周公子難得好心腸地領着她去找她兒子。
太令人意想不到了!
周振峰終于領着李氏走到了吉福大酒樓,此時華燈初上,正是酒樓生意的最好時刻,權貴巨富都紛紛湧向這裏。
周振峰跟相熟的人打着招呼,領着李氏坐在了最靠門的桌前。
每一群進酒樓的人周振峰都會笑容可掬地打招呼,感謝人家照顧自家的生意。然後,他的小厮會陪着客人走一段,再講講他家公子的古道熱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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