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請了東河村的李員外、李裏正,西河村的趙地主、趙裏正、何大夫,再加上江老爺子幾人陪着南山居的三個重要人物坐正房貴賓間裏。東廂開了兩桌席,分别是三個先生及另外一些次等一些的貴賓由江大富陪着,親家及再次一等的貴賓由江大學陪着。女貴賓由衛氏及李氏陪着在西廂包間内吃。江大富家的院子也夠大,擺了十六桌,院子裏的男客就由江又有和江又書陪着,四桌女客及孩子由江又梅、江大梧、江又桃姐妹陪着。
廚房裏由周氏領着大丫、小夏、萬氏、金氏在忙碌,春杏、春桃負責端茶送水,林黑壯、大春負責打雜跑腿。今天連南山居的大部份人都出動了。
快吃飯的時候,陳二來送禮了,也不知道陳之航如何得知的消息。大春悄悄把江大富請出來,江大富請陳二上坐吃飯,陳二稱不敢,把賀禮送上後飯也沒吃就走了。
這次流水宴讓人們之後擺談了很久的,不是江又有當了官,不是這桌上的好酒好菜是曆年來西河村最上檔次的,而是那個曾經的林大郎。
當初的林大郎雖然有副好皮囊,但眼神純粹呆闆,反應也要慢上半拍,給人傻傻的、呆呆的感覺。但酒席上的林大郎卻絲毫沒有了當初呆傻的感覺,舉手投足間都散發出了敏捷、硬朗、威嚴的氣勢。雖然也是面帶微笑。但總是令人有些害怕,不敢直視。當然八年前的幾個好哥們除外。
趙鐵錘、孫大強、王有福等幾個當年經常同林大郎一起打獵的漢子來到江家,相約着去上房找到了林昌祁。他們都不知道林昌祁真正的職位,以爲頂多比江又有大個兩級就已經不得了了。
看到坐在那裏的林昌祁。雖然氣質有了很大的變化,又成熟了不少,但一看就是原來的林大郎。趙鐵錘先笑着說道,“大郎,還記得我們嗎?回來也不去找我們哥幾個喝喝酒。”
孫大強、王有福也笑着說,“大郎,仔細認認,我們誰是誰?”
林昌祁一看到他們。一股熟悉感便油然而升。站起身來,愣了好一會兒,腦袋裏竟有些清明起來。咧開嘴笑了起來,先一拳打在趙鐵錘胸口,叫到,“趙大哥。”
趙鐵錘笑道,“不錯,還沒忘了我。”
林昌祁又一掌拍在孫大強肩上,叫道,“孫大哥。”
然後。又錘了一下王有福,“你是王大哥。”
三人都大笑着,“想起來了?走。到外面喝酒去。”
林昌祁已經知道這幾人幫了江又梅母子良多,特别是趙鐵錘還救過江又梅。就和他們一同出了正房,邊走還邊說,“我的手早就癢了,哪天找個時間咱們再去打獵。”
這個提議立即得到了另三個人的附合。正好被從東廂房出來的孫大強的老爹孫老漢聽到,先沖過去伸手打了一下孫大強的後腦勺,大聲罵道,“你們三個兔崽子找死别拉上大郎,如今大郎可是官家的人了。性命比你們幾個兔崽子珍貴得多。”
一句話把院子裏的人都逗笑了,好久沒當衆挨打的孫大強也是尴尬不已。
幾人到院子裏找到一張桌子。又來了幾個年青後生,開始在席上大口喝酒。大塊吃肉,大着嗓門說話。林昌祁似乎回到了八年前那無拘無束的歲月,也沒有了貴公子的清高及上位者的威嚴,跟着他們一起談笑拼酒。
江又梅覺得此時的林昌祁算是接了些地氣,沒有了那幅高高在上的跩樣子。
流水宴是吃飽了就要下桌,還有另外的人排隊等着上桌吃飯。趙鐵錘幾個人及林昌祁個子大,胃口大,酒量好。别的桌跟他們一起吃飯喝酒的人早就下了桌,他們還在喝。最後讓等着吃他們這桌的人都不滿了,七嘴八舌地說道,“看來我們排隊排錯了,該排别桌的,人家都吃了兩波了,這幾人還舐着臉不下桌,餓死鬼投胎啊,吃白食也不帶這樣的。”
幾句話把别桌的人說得哈哈大笑,也讓趙鐵錘幾人面紅耳赤,隻得下了桌。
但酒還沒拼夠啊,下桌後幾人又商量着再去江大強家整治一桌酒席,繼續喝。孫大強高聲叫許氏過來,趙鐵錘叫黃氏過來,王有福也把自己婆娘孫氏叫了過來。
孫大強看許氏因與他人說笑起身稍微慢了些,就大着嗓門催道,“快,快,你這婆娘咋這麽啰嗦咧,快回家再弄幾個菜,我們幾個哥們還沒喝夠。”
許氏笑罵道,“瞧你這話說的多得罪人,知道的人知道你們比所有的人都吃得多喝得多,不過是高興了還想再灌點黃湯。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是江二叔家沒給你們吃好喝好咧。”
孫大強趕緊笑道,“是我說錯話了,我們好不容易又見到林兄弟了,高興,想再喝幾杯。”
林昌祁一看孫大強和趙鐵錘、王有福一嗓子都把自己婆娘叫了過起來,感覺很是有面子。于是也大着舌頭叫着江又梅,“阿梅,你看人家都跟着自家男人走了,你咋還坐着吃呢?你也快來。”
江又梅剛才光顧着招呼客人,才開始吃東西,此時正拈着一大塊肥扣肉往嘴裏送,被林昌祁一吼,所有的人都向她看過來,弄得她非常尴尬。傻笑着把肉放進了嘴裏,也不好當衆駁林昌社的面子,隻得無奈起身,和許氏、黃氏、孫氏一起跟着他們四個走路都有些搖晃的男人去了村口孫大強家。
林虎、林豹也跟在後面,都走了一段路,林昌祁回頭看到他們也跟來了,不高興地說,“你們跟着我幹啥?回去,都回去。”
江又梅不願意讓他們回去,一聽林昌祁的大舌頭,就知道酒已經喝多了,如果喝倒下去咋辦,總不能她把他背回去吧。于是對悄聲對他們說,“你們稍後再來,到時躲在另一間屋他看不見就是了。”
到了孫家,孫家所有去吃酒的人早就回來了,笑着把男人們請去了廳房,幾個女人則直接去了廚房。
因爲孫家明天要辦流水宴,所以家裏的吃食非常多,廚房都擺滿了,有些還是現成的熟食。她們就裝了點花生米,切了點腌肉和鹵肉,又炒了兩個素菜,孫大強拿了些準備明天喝的酒出來,幾人又喝了起來,連孫三強也加入了進來。
孫老爹知道林昌祁比孫三強的職位高得多,看到才拿了那麽幾個菜上桌,不高興地罵着兒媳婦,“家裏有那麽多的吃食,就拿這點東西上桌,也不嫌寒碜,再去多弄些菜來。”
許氏紅着臉又要去弄吃食,江又梅一把拉住了她,對孫老爹笑着說道,“孫大伯,那桌上的菜已經夠多的了,他們在我家時就吃得比别人多,再多我拍他們會把肚皮脹破了。”
幾人都笑了起來。
幾個男人又喝了半個多時辰,連酒量最好的孫大強說話也不利索起來。他拍着林昌祁的肩膀說,“大郎兄弟,我,我跟你說啊,弟妹和念小子那幾年過的真不容易,苦哇。”
趙鐵錘又接着說,“孤兒寡母,被人欺負,這滋味我償過,就一個字,苦!吃不飽,穿不暖不說,關鍵是被人欺負,連晚上睡覺都不踏實。”幾句話說完,眼圈竟紅了起來,“當初我小的時候,我娘拉扯着我,有些親戚不僅不幫襯一下我們孤兒寡母,竟然還打着搶奪我們家産的壞主意,逼我娘改嫁,來搶我家的田地,晚上還裝鬼吓唬我們。每晚睡覺,我娘都把剪刀藏在枕頭底下。可想而知,弟妹和念小子要受多少罪。”
“是啊,前幾年,他們母子經常被二狗子和村裏幾個壞小子欺負,好在弟妹後來變得潑辣了些,不然怎麽死的都不知道。”王有福搖頭說道。
“如果那次弟妹掉進碧水溪不是鐵錘正好碰上,可不是已經被欺負死了嘛,弟妹那次落水被鐵錘救上來都隻剩了一口氣,老何大夫都說,危險了,不過老天有眼,昏迷了三天後又醒了過來。”孫大強說。
本來林昌祁就喝多了酒,心裏難受,再一聽他們把江又梅母子受的苦說出來,心裏更難受了,竟然咧開大嘴吐了出來。
江又梅幾人和林虎、林豹聽到動靜,趕緊進屋去扶已經趴在桌子上的林昌祁。江又梅不好意思地跟許氏道歉,“孫大嫂,對不起了,看把你家整的。”
許氏擺手說道,“咳,這算什麽,男人吃酒不都是這樣的。你們快把林兄弟扶回去吧,這裏我們收拾了就行了。”
林虎林豹把林昌祁扶起來走出了孫家。風一吹,林昌祁似乎又清醒了些,嘴裏叫道,“阿梅,阿梅,”又把林豹甩開,擡起頭沖着江又梅伸出一隻手說,“阿梅,快來,扶我一把。”()
ps:謝謝我是一隻小蝸牛的粉紅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