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箱子把紅磨茹拿出來,不知是磨茹本身的原因還是泡了清泉水的原因,在太陽底下連着曬了幾天還是潤的,放在箱子裏也不長黴,似乎永遠像剛摘下來一樣新鮮濕潤。把磨茹切下一半切成絲,用油紙包上,另一半又放進箱子裏。
晚飯炖的雞湯,炒了個辣子雞丁,一個拌茄子。這麽好的菜,小包子不知會有多心疼,還得想個由頭騙騙他,否則又得不高興。
飯做好了,江又梅就到門口去等他,順便把羊媽媽牽出來溜溜,兩個刑放風似地在草地上追逐跳躍。
一個小影子越變越大,卻沒有像往常一樣看見娘親就連喊帶跳地狂奔過來,而是依舊不緊不慢地走着。兩個刑吼急地向小包子跑過去,可小主人卻沒像往常一樣把它們抱起來,急得兩個小東西抓耳撓腮直咬他的褲腳。
小包子左手一直舉在胸前,眼睛紅紅的明顯哭過。江又梅一驚,急迎過去抱起兒子,“兒子怎麽了,和誰打架了?”
小包子的眼淚溢了出來,癟着嘴說:“先生說我昨日無故曠課,打了我十戒尺。”
小手又紅又腫,江又梅心疼得眼圈都紅了,驚叫起來,“天哪,打得這樣重,王先生下手也忒狠了些。至于嗎,不就是一天沒上課嘛。”這要是在現代她肯定去找校領導、找教育局鬧了,可古代先生打學生是天經地義,她也沒處伸冤。
“先生說愛之深,責之切。無故曠課是不能原諒的,打重點讓我長長記性。”小包子的小臉緊貼着娘親的下颚哽咽着小聲說道。
“怎麽會是無故!傻兒子,你沒說你生病了起不了床,或是娘不好了你要在床前服侍?”聰明的小包子也要犯低級錯誤,真是氣死她了。
“娘,怎麽能騙先生呢?這種話以後可不能再說了。”小包子擡起頭,挂着眼淚的小臉吃驚地看着他娘,娘親的想法好奇怪哦,她不是應該大叫打得好嗎?聽别的同學說挨了先生的打回家都要被罵的,爹娘還要說打得好,應該再打狠些。
哼,假正經的小東西。江又梅氣咻咻地把小包子抱回屋,從水缸裏舀出清泉水幫他擦了擦,又吹了吹。
小包子說,“娘,清清涼涼地,好多了咧。”
當然好了,清泉可不是一般的物呢。
江又梅把飯菜端上桌,小包子就有些不淡定了,“娘,咱不才說了要節儉着過日子嗎,怎麽又吃雞,該拿到鎮上去賣錢的。等錢攢多了些,咱再買上幾畝地,租子就可以多收些了。”
“這野雞虎娘拿回來的時候已經被咬得面目全非了,沒有一點賣相,拿去鎮上也隻能賣個十文、八文錢的,多不劃算。”江又梅餘光看到門砍前的虎娘很是不屑地鄙視了她一眼。
“噢,賣那幾個錢的确不如吃了劃算,一隻雞還夠我們吃個兩三天咧。”小包子深有同感地點點頭。
受了傷的小包子特别纏江又梅,不僅飯讓他娘喂,連看書都要他娘抱着。
第二天天還不亮,江大富又來了。本來江又梅還想一起多帶些魚去縣城賣的,但小包子不好,江又梅隻得讓江大富一個人去了。
小包子起床後,江又梅看他小手雖然好了些,但還有些紅腫,就說,“兒子,你今天手不好咱就不去學堂了,娘去幫你請個假吧。”
可小包子的腦袋搖得像個波浪鼓,“如果我今天以手被打了當理由不去上課,先生會把我右手也打腫的。”
這暴力的威攝力是要強大些。
下午,江大富回來,把銀子交給江又梅,并說陳家三人都去了金州姑太太家,送去的魚陳管家中午就要坐船送去金州。
兩人又把羊牽着,把雞放進籠子裏一起送去了江家。
晚上,江又梅囑咐虎娘說:“這幾天家裏沒人,院門我鎖着,你來回還是走後牆,清泉我裝了幾大盆放在房檐下,夠你們娘三個喝幾天了。”
又轉頭對兩個刑說,“江媽媽和念哥哥要出去幾天,乖乖在家聽你娘的話,不許到後院菜地裏去搗亂。表現好了,江媽媽回來給你們帶好玩的東西哦。”兩個小家夥經常跟着他娘去菜地解決生理問題,有時就會淘氣把菜踩壞,爲此江又梅沒少罵它們,甚至有幾次還拍了幾下小屁股。
小包子的手好多了,卻比昨天還纏他娘,整晚都膩在他娘懷裏,哼哼着不想和娘分開,連睡覺都緊緊抓着娘的手。想到要同小包子分開幾日,江又梅心裏也是萬分不舍。
天蒙蒙亮,兩娘母吃完飯,江又梅把紅磨茹揣進懷裏,把去賣的樣品和給江又有做的兩雙厚底長筒兔毛鞋、四雙兔毛手套、烘幹的鹹兔肉及路上吃的蔥油餅用布打了個包裹裝進背簍,胳膊肘還挎了個裝着小包子日常用品的包袱和夜裏虎娘帶回的一隻野兔子。虎娘三個好像知道他們要出遠門,也都沒睡懶覺,而是和他們一起起床。走之前江又梅順了順虎娘的毛道了聲再見,小包子也和兩個刑兒難分難舍地親熱了一會兒,江又梅又抱着刑兒親了親才走出去,鎖門的時候還聽見刑兒抓門的聲音和嗚咽聲。
江又梅背着背簍,抱着小包子往江家走去。如果平時,懂事的小包子鐵定不會讓娘這麽辛苦,可今天愣是抱着娘的脖子不肯下來,等到了江家把江又梅累出了一身汗。
江大富和李氏也早開了院門在等他們,看見他們來了李氏就要把小包子接過去。小包子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抱着娘親就是不松手,衛氏也出來勸了好久才把小包子弄進屋。江大富背了個大背簍拿了個大包袱和江又梅一起去東河村坐船。
村裏也有人家去金州看兒子,由于坐不起船幾天前就出發了,用腳力到金州至少要走四到六天,坐牛車也得要四天。
到了青華縣的碼頭就直接換了去金州的船。船午時初開,到第二天已時就到了省城金州府外的碼頭。
這兒的碼頭可要大的多,有客船貨船,官船商船,一眼望不到邊。父女兩人跟着人流向省城金州府走去。
到了城外,看到城牆高大巍峨,牆上有士兵巡邏,城門也有許多士兵把守。看到這些,江又梅也有了些即将開戰的緊張狀态。好在戰場不在這裏,這裏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新皇還算仁政。如果穿在戰火紛飛的北邊,那真是悲摧了。想到那個單薄的高中生,江又梅又有些難過起來,多好的孩子,不知有沒有命回來。
進了城,眼前豁然開闊起來,街道非常寬闊,馬車起碼能并排走四輛。道路兩旁店肆林立,俱是紅磚黛瓦,都開着酒館、茶樓、當鋪等,間或還有些插着招牌旗幟的攤子,攤販們賣力地吆喝着。看來這個知府大人還是滿重視城市的形象工程嘛。
路上,江大富說他住通鋪,隻給江又梅開一間單房。江又梅不同意,“咱又不是沒有住房的錢,這次出來的一切費用女兒負擔了。”
“爹咋能要你負擔呢,爹還要幫你付咧。”江大富說,也不好意思執意住通鋪了。
走進一家叫旺财的客棧,看見裏面許多人唉聲歎氣、頓足捶胸,也有女人在涰泣的。
跑堂的小二說,“看客官大包小包的肯定也是來探兒子的吧,那可不巧了,昨個朝庭下令讓大軍提前十天開拔。樊将軍才下令,爲了穩定軍心,截止昨天就不能再去探親了。你們可見不到面了,今天好多才來探兒子的人家都哭得厲害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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