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前兩天貼玉米餅子還是這個家遙不可及的奢侈品,小包子又開始憶苦思甜,“連玉米餅子這種幹貨和油渣咱都吃上了,咱們這過的真是神仙的日子啊。”
江又梅心裏冷哼一聲,這都是神仙過的日子,那吃紅燒肉的過的是什麽日子?沒見過世面的小東西。以後有機會了,一定要帶他去高檔場所瞧一瞧,開開眼界才行。
又想着明天得去趟清河鎮,雖然不是集日,但家裏缺的東西太多,必須要去買。
兩人就買東西的事情商讨了好久,應該先買什麽、後買什麽、必須買什麽。
江又梅想買的東西可多,吃的、穿的、用的,這些生活品都想買。
買菜種,這是早就說好的,小包子也是極力贊成的。
同時還想買些雞崽,還答應等家裏歸整好,第一時間抱隻小豬來養。小包子更高興,這些可都是換錢的買賣。不過,雞崽在村裏買就可以了,村裏不少人家都孵雞崽賣錢,比鎮裏便宜些。
買個鏟子,因爲舊鏟子的把已經斷了,隻剩一點短把拿着不方便還容易燙着手。這個勉強同意,怕娘的手被燙壞。
還要買點玉米面和鹽,這個也同意。
燈油,極勉強,但也同意了。
除此之外,買任何東西小包子都是投的反對票。
江又梅給小包子做了長時間的思想工作,講述了存錢不是人生唯一目的,講述吃飯穿衣的重要性,等等。
這是江又梅最真實的感受,因爲每當她想起前世銀行裏的存款和兩套住房時,心都能滴出血來。自己舍不得玩舍不得花,天天玩命賺錢拼命攢錢,到頭來一閉眼就來到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真是便宜了無情無義的那兩家人,早知道該立個遺囑也好啊,就是捐給孤兒院她也心甘情願。
可小包子油鹽不進,隻認準該買的買,不該買的就不能買,“娘啊,家裏總要留些錢的,不能一下子花這麽多,我不能讓娘生病了沒錢看病,不能讓咱們餓了沒有吃的,我不想再過以前那樣的日子。”
他緊抿嘴唇,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要掉不掉,明顯小了的衣褲補丁落補丁,緊緊裹在瘦小的身闆上。
這孩子過怕了苦日子,沒有安全感,時刻都在害怕不明的未來,真是早熟的可憐的娃。
江又梅歎着氣彎腰把他抱起來,輕輕拍着他瘦骨嶙峋的後背,嘴巴在他耳邊輕輕說道:“乖兒子,娘親病好了,娘親會再想辦法掙錢,掙多多的錢。放心,咱家不會沒錢的,咱們更不會挨餓。現在娘親養你,以後你就要供養娘了。對了,你想不想供養娘。”
小包子悶悶地說,“想。”
“那你現在餓着肚皮,就長不高,長不胖,永遠這個樣子怎麽出去掙錢,掙不了錢怎麽供養娘親?你還要去上學,你不是答應三舅舅好好學習将來考功名的嗎?娘過幾天就領你去私熟見先生,你看你穿的這麽破,衣冠不整也是對先生的不尊重啊。”
最後,兩人才達成一緻,可以再買五斤白面,一人一套中衣和外衣的布料,一人一雙鞋子,和一籃子菜疏,菜疏也可以在村裏買。如果再想買帳帏牙粉調料糖果等奢侈品,就要等到下次掙錢以後。
當然,做手工的娟紗繡線除外。
一大早,江又梅牽着小包子的手往村口趕。走在清水河畔,想起了前世一個著名女人的一句著名的話,她改了改:做娘親難,做早熟娃的娘親更難,做早熟的、有主見的娃的娘親難乎其難,做早熟的、有主見的、固執的娃的娘親,難,難,難,難于上青天。唉。
延着着蜿蜒的清水河向北走大概一個時辰就能達到清河鎮,清河鎮就是依河而建并由此得名的。清水河經過清河鎮再蜿蜒着向北大概一百多裏是青華縣,再繼續延伸數百裏,就注入了大沱江,那裏緊挨省城金州。金州可是大康朝的重要港口城市,交通水運極其發達,如今江又有等新召募的新兵就在那裏集訓。
江又梅可不想用兩條腿花兩個小時走到清河鎮,本來坐船小半個時辰就能到,但費用高,要十文錢一人。坐船的主要是從省城或青華縣途經清河鎮到東靈山上香觀光的遊客,小包子當然不同意,兩人來回要四十文,當錢是大風刮來的麽。
那就坐牛車,可坐牛車同樣又面臨着選擇,如果出東河村走官道的牛車要兩文錢一個人,而從西河村出去走土路的牛車就是三文錢兩個人。
江又梅又搞不懂了,西河村的牛車直接過橋到東河村走官道就是了,還走什麽土路呢?
小包子給了江又梅一個鄙視,“那石拱橋窄些了,牛車過不去。”
“哼,等我有錢了,就修一個又寬又大的橋,讓咱西河村的兩輛牛車并排過橋。”江又梅豪氣地說。
小包子又給了江又梅一個鄙視,更加豪氣地說,“娘,等咱們有錢了,咱把西河村的這條土路修成比東河村的官道還要寬的路,讓東河村的牛車想辦法走咱西河村的路。”
爲了節省來回的兩文錢,在小包子強烈要求下兩人去西河村口等牛車。
來到村口,小包子指着不遠處一座兩間的木房子說:“那就是大舅舅開的雜貨鋪子,現在還沒開門,大概要辰時才開。”
因爲不是集日,坐牛車的加上江又梅母子才個四個人。颠簸的牛車讓江又梅後悔的淚奔,這屁股都快被颠成幾辨了。小包子和趕車的趙爺爺說着家常,車上的另兩個母女看來和原主也不熟,隻是偷偷打量她,并沒有開口攀談,聽小包子喊她們崔大娘、大丫姐。
大片稻谷已經沉甸甸的了,一眼望不到邊。想到其中有五畝是自己家的,心中不免有些雀躍,自己再不濟也算是個小地主,還是有佃農的、略有家資的小地主。
日子還是有奔頭的嘛。
進了鎮,街道是青石闆路,兩邊都是商鋪,有一層的,也有少數兩層樓的。小包子領着她左捌右捌走進一家藥鋪,賣了攢了許久的幹金銀花,得了三十五文錢。
然後兩人直奔主題——購物。
先去種子店,土豆、黃瓜、冬瓜、辣椒、白松等都買了些。
來到一家布店,夥計态度很是傲慢,坐在那裏文絲不動,一個字都懶得吐,想着兩人都是一身的乞丐裝,怕是半尺布都買不起,幹嘛還浪費口水。
真是狗眼看人低,牽着小包子的手邊往外走邊進行現場教育:“兒子,看到沒,佛靠金裝,人靠衣裝,衣裳沒穿好,就得不到别人的尊重。”
“不相幹的人,要他尊重幹啥。”小包子滿不在乎。
唉,真是失敗的現場教育,二人世界觀差異太大。
他們又來到另一家布店,這家店的夥計态度還尚可,不熱情,但有問必答。這已經不錯了,憑着他們這身乞丐裝還想得到賓至如歸的待遇是不可能的。
問好了價,江又梅說:“黛藍色的粗綿布和白色細綿布各扯五尺,這種石榴紅軟綢、靛青色細娟各扯兩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