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況并不多見，至少布爾凱索和馬薩伊爾都沒經曆過如此怪異的明亮。
“看來奧莉爾開始分娩了。”
馬薩伊爾很平靜的說道。
他的雙眼看着那些光明，但沒有絲毫去探尋光明來源的意思。
在這光亮之中，馬薩伊爾察覺到了希望的氣息。
“我們隻需要等待就好，不過你打算什麽時候賦與她和因普銳斯的孩子一個生命的真正所需？”
布爾凱索問了一句。
對于布爾凱索來說此時這種平靜的馬薩伊爾倒是看着順眼了許多。
生命需要起始和終點，不具備終點的生命往往更像是一種詛咒。
“等那個孩子真正變成了奧莉爾想要見到的樣子之後吧。
當然，時間不會太久。我也不會等到這個孩子對生命感到厭倦之後再贈予。”
馬薩伊爾像是在解釋什麽。
他當然知道布爾凱索沒有那麽漫長的耐心去等待，如果今天就能夠讓一切都結束的話，布爾凱索是一定不會拖延到明天的。
“看來至少今天我們之間不需要戰鬥了。
馬薩伊爾，你所希望的世界是什麽樣子的？”
布爾凱索問道。
“我所希望的世界？也許隻要沒有任何惡魔相關的東西存在就好。
說實話在永恒之戰的歲月之中，我還從未考慮過永恒之戰終結之後要去做什麽的問題。
畢竟那可是一段望不到頭的歲月。”
馬薩伊爾說罷長長的歎息了一聲。
對永恒之戰感到厭倦的存在何止伊納瑞斯和莉莉絲？
也許不光是大天使，那些魔神其實也一樣。
他們早早就已經對永恒之戰感到了厭倦，而魔神們不願意停止這場戰争的理由或許就隻是因爲他們不希望呆在那個艱苦到讓人惡心的燃燒地獄吧。
“馬薩伊爾，你從未想過讓人類成爲你們的一份子嗎？
你從始至終都在緻力于将所有沾染惡魔存在的一切都消滅，但你爲什麽不願意嘗試讓人類變成天使？”
布爾凱索随口問道。
這個問題的答案其實也沒有多麽的重要，畢竟知曉了這個答案也無法改變馬薩伊爾的想法。
布爾凱索自己也很清楚燃燒地獄是什麽樣子的存在，相比較“消滅所有惡魔”這個道路，救贖所有人類應該是更加困難的選擇。
不過馬薩伊爾要是願意說說自己的想法，布爾凱索也願意和馬薩伊爾稍微聊聊。
甚至布爾凱索的心中也有着一大堆困擾沒有解決，或許馬薩伊爾也可以給出一些不錯的建議？
但就像是布爾凱索沒打算改變馬薩伊爾一樣，馬薩伊爾也不會嘗試去改變布爾凱索的想法。
所有人都已經冥冥之中感到了即将抵達終點的氣息。
要是能夠在一切都塵埃落定之前還能解決一些心中的困惑那也是好的。
“你爲什麽會覺得我沒有嘗試過？
隻不過我在作出這個嘗試的時候是很久之前了，那時候我還是魔神來着。”
馬薩伊爾說着自己都笑了起來。
永恒之戰之中的“永恒”從來都不僅僅是一個形容詞，這種永恒可是大天使和魔神實實在在的經曆！
“那你爲什麽放棄了？”
布爾凱索稍微思索了一下就明白了馬薩伊爾的意思，然後換了一個問題繼續問着。
“因爲私心。
不光是人類有着私心，其實大天使也是一樣，惡魔自然也是如此。
我改變不了天使們的私心，那自然也解決不了人類的私心。
隻不過在高階天堂的力量影響下，天使們的私心都停留在一個範圍之内。
而這樣的局面已經是我們無數歲月之中努力之後的成果了。”
馬薩伊爾毫不掩飾的說道。
“我們？”
布爾凱索注意到了馬薩伊爾的用詞。
“是的，大天使和魔神，或者說我們這些天生就帶着權柄的家夥。
我們曾經不是沒有合作過，雖然合作的時候也沒有停止過戰争。
但當下的局面已經是我們合作之後才勉強鑄就的。
你難道會認爲每一個天使都不會腐化這種事情是上天賦予高階天堂的力量嗎？”
馬薩伊爾自己笑的格外的開心，就好像布爾凱索提出這個問題讓他有了傾訴的理由一樣。
“我其實對你們的付出并不怎麽感興趣，因爲我所看到的不管是你還是魔神，都沒有打算給人類生存下去的機會。
如果沒有我們戰勝了大魔神，你其實是完全沒打算讓人類存在下去的吧？”
布爾凱索的嘴角勾勒出一個冷笑。
“我不否認，畢竟我已經放棄了救贖所有的人類。”
馬薩伊爾點了點頭。
“難道你曾經打算救贖人類之中的一部分？”
布爾凱索皺着眉頭問道。
“那也需要一個機會，但至少不是你所以爲的那麽決絕。
雖然我的方法也算是斷絕了人類的存在，但最後一批人類終究還是會保留着自己的記憶存在下去。”
馬薩伊爾不緊不慢的說道。
“但那個時候那些最後的人類就得改名叫做天使了是吧？”
布爾凱索用嘲弄的語氣說道，也不知道他的嘲弄是對着誰的。
或許是對自己？
“人類是奇迹的一部分，你現在應該理解什麽叫做奇迹了吧？
那是在不可能之中迸發出的火光，也是在無盡的循環之中誕生的意外。
有時候我都在想，這些年來我所遭遇的一切意外是不是都有奧莉爾在背後努力着。”
馬薩伊爾說着自己都笑了起來。
他始終都無法做到理解希望的存在本身。
世界上如果沒有希望的話，那麽就應該是完全不會變動的循環。
那種永恒固然不會讓人感到多麽的開心，但是那種一成不變的永恒也不會充滿太多的悲願。
“作爲智慧大天使的你說出這種要所有存在都放棄思考一樣的話實在是有些諷刺。”
布爾凱索轉頭看了馬薩伊爾一眼。
“我有時候也會痛恨自己的意識，思考帶來了許多痛苦，這一點無從反駁。”
馬薩伊爾低垂下了腦袋，雙眼微微阖上。
“你是智慧，你的思考應該比我更接近真相才是。
但是自我意識的誕生未嘗就糟糕透頂，或許這是最初的創世神所留給所有人的禮物？”
布爾凱索不置可否的說道。
馬薩伊爾身上散發出了孤獨的氣息，這讓布爾凱索也感到了意外。
馬薩伊爾身邊有着其他的大天使存在，他理應不會孤獨才是。
即便智慧的思考不是所有人都能夠理解的東西，但他們也有足夠漫長的時光來交流這一切。
“這是發生在我們誕生之前的事情，我可不敢去揣度創世神的想法。
但我想創世神應該也是具備自我意志的吧？不然他可沒有任何理由去創造一個世界。”
馬薩伊爾的臉上重新挂上了笑容。
布爾凱索終于有機會以平靜的态度去觀察馬薩伊爾這個最危險的大天使了。
一張算得上俊朗的面容，還有一雙始終平靜的眼睛。
那張面孔上帶着疲倦，即便是在這前所未有的光輝之中也難以隐去馬薩伊爾的黑眼圈。
這對于一個幾乎不會感到疲倦的大天使來說實在是有些荒誕。
布爾凱索自己見過的奈非天之中都沒有幾個人是帶着黑眼圈的。
身軀強大到一定程度之後，雖然精神依然是需要休息的，但至少精神上的疲憊不會通過肉身來呈現。
“你疲憊的似乎從來都不是自己的精神，至少說不僅如此。”
布爾凱索說道。
“我還是第一次得到來自于奈非天的關心，這種體會倒是很有趣。”
馬薩伊爾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要對這份關心作出回應。
“既然現在是罕見的停戰時期，我也想知道你這個家夥是如何思考的。”
布爾凱索有些回避這個關于“關心”的話題。
“布爾凱索，奈非天們在歲月之中所形成的一些準則，在我看來其實是十分巨大的錯誤。
比如你們從來都不會去和惡魔閑聊。
雖然聽惡魔的話的确是很可能讓你們腐化成惡魔的一部分，但你是不是沒有想過他們腐化的原因不僅僅是遭遇了惡魔的暗算？
還可能是他們被惡魔的理念所說服？”
馬薩伊爾十分小心的說道。
就像是生怕這個說辭會讓布爾凱索直接惱怒。
他很清楚奈非天們被惡魔腐化之後對其他奈非天造成的傷害，這個想法對于奈非天來說也算是十分離經叛道的那種了。
“我知道，越是信念堅定的人被惡魔說服之後腐化成的惡魔就越發強大。
那怎麽想都不可能隻是因爲他們作爲人類的時候就足夠強大可以解釋的。
惡魔應該是越發認同那種我所不了解的信念就會越發強大的類型。
但是惡魔的存在對于人類來說就是沒必要的，也是巨大的風險！”
布爾凱索沒有動怒的迹象，他隻是在說着自己的認識。
聽到布爾凱索這樣說，馬薩伊爾倒像是松了一口氣一樣。
“你對惡魔們的看法，其實和我對奈非天的看法哼相似。
你也知道衣卒爾是被惡魔們動用了燃燒地獄的本源強行腐化的，而奈非天們就具備着強行讓天使堕天的可能。
這樣說你多少也應該能夠理解幾分我對奈非天的敵意了。”
馬薩伊爾緩緩的說道。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我們之間的戰争沒有那麽多的理由，就隻是立場的問題而已。
人類想要更好的生存，就必須要打破高階天堂和燃燒地獄的影響。
而人類的做法對于天使們來說當然不盡然是好事，對于燃燒地獄來說更是如此。
除卻立場之外，你這個家夥和泰瑞爾更是與奈非天解下了死仇。
這份仇恨大概隻能交給時間去解決了，或者說我們之中有一方徹底的斷絕了未來。”
布爾凱索面不改色的說着。
他可沒打算和馬薩伊爾搞什麽一笑泯恩仇的戲碼。
仇恨就是仇恨，即便一開始奈非天和高階天堂隻是因爲立場的不同而有了紛争。
但當仇恨結下之後就已經多了許多其他的東西。
“我知道，所以這應該是我們最後一次進行交流了。
奧莉爾的孩子誕生之後，你就要掀起最終的決戰了是吧？”
馬薩伊爾緩緩的說着，像是想要延長這次交談的時光一樣。
“不是我要掀起決戰，而是屆時不管是誰都一定會投入到決戰之中。
因爲那可是真正意義上的‘時不我待’了。”
布爾凱索稍微透露了一點消息，這倒不是需要嚴格去隐藏的。
至少等到那一刻到來，馬薩伊爾在内的所有人都會明白爲什麽。
至于提前準備？奧莉爾已經在分娩之中，也許下一刻那個孩子就會真正降生，馬薩伊爾也不會有什麽時間去做準備了。
布爾凱索沒有小看馬薩伊爾的意思，這家夥在決戰開始的時候拿出什麽底牌布爾凱索都不會感到意外的。
智慧大天使難道會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投身戰争之中？那種事情光是想想都會覺得不可能。
“對了，作爲你願意和我聊聊的回報，我也送你一個消息吧。
謊言的權柄從我們原本的世界回來了，這對你來說應該算是一個好消息。
但是這一次謊言權柄的掌握者可沒有比列那麽好搞定。”
馬薩伊爾忽然就變得神采奕奕了起來，就像是他給出這個情報還帶着幾分看熱鬧的意思一樣。
“我猜到了，謊言權柄的真面目可能比這個名字還要吓人的多，但是不管是你還是其他家夥，想要借助這份權柄來得到更強大的力量也依然是舉步維艱。”
布爾凱索說着還點了點頭。
這個消息并沒有太多的影響到布爾凱索的思緒。
“奧莉爾将希望交托給你這件事，所蘊含的意義可能要比現在看上去還要重要的多。
其實你要是能夠做到讓永恒之戰徹底終結的話，我也是樂見其成的。
隻是我們終究是有了幾分私心，也不會願意就那麽輕易的逝去。”
馬薩伊爾看着天上越發強烈的光輝緩緩的說道。
這像是他打算給這場交流畫上句号的收尾了。
“希望的權柄？在我得到這個權柄之前，我也隻能去猜測這個權柄的真正力量所在。
但是力量終究不是解決一切問題的萬能之法。”
布爾凱索似乎是意有所指。
“的确，所以你打算在最後才得到智慧？
這倒是像一個生命自然孕育的情況了，身軀變得完整之後，智慧讓靈魂變得健全？
這就是你一開始給自己定下的道路？”
馬薩伊爾問了一句。
“不僅如此，這裏邊有我許多的思考，也有很多或許是我作爲烏迪西安的時候得到的經驗。
雖然對于現在的我來說，這條道路被選定更像是出于本能。”
布爾凱索毫無保留的闡述着自己的心路曆程。
馬薩伊爾即便是知道了這些，其實也不會改變什麽的。
畢竟他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去細細構思一個新的計劃了。
馬薩伊爾從始至終都不是那個全知全能的存在，智慧的權柄本身更多的在于探索未知的力量。
如果說馬薩伊爾身上最值得在意的東西，那大概是他無數歲月之中對位置探索之後的收獲。
但是礙于知識權柄的存在，馬薩伊爾也不可能毫無顧慮的去探索未知。
不然馬薩伊爾的收獲都會成爲莉莉絲的力量，這種事情未免有些過于可笑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