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臨之那日突然走後,除了早朝,沈九便再也沒有看過他。
遞給她的密函信息有誤,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
寫密函的人,勢必是謝臨之身邊的人。但是就這樣子的一個人,卻寫了一個與實際不符的,帶有誤導意思的信息。
謝臨之受輕傷。
任何一個有野心的君王,都不會甘心受制于一個臣子,謝臨之出軍嶺南,山高水遠,這正是她趁機收攏朝廷勢力的最好時期。
然後這時候再有密函到,說謝臨之受“輕傷”。
她肯定要仔細忖度一下這個輕傷到底如何,爲什麽不仔細描述,從而斷定,謝臨之其實受了重傷,隻是怕朝廷混亂,所以瞞而不報。
她一旦有了這個認知,多半會更加大膽地收攏朝廷勢力,等謝臨之突然歸來,他們倆就會一下子對上——
沈九輕輕閉了一下眼睛。
有人在蓄意引導她和謝臨之相鬥,并且這個人,決定不是那個已經被謝臨之擒獲了的華南王。
寫密函的人是謝臨之的身邊人,華南王如果能夠收買謝臨之身邊的人,就絕不會這麽輕易地落敗。
沈九坐在龍椅上,指尖落在扶手上。
她一邊漫不經心地聽着朝臣們争吵,一邊繼續想這件事。
搞不好華南王也是那人安排的一枚棋子。
畢竟隻有謝臨之出征,她才有機會碰到實實在在的權力,才能掌握一定的力量,和謝臨之相互争鬥。
還有突然提起來的選秀一事。
沈九視線輕輕一低,落在了正在慷慨發言的禮部尚書身上。
當時謝臨之壓根沒有把華南王兵變的事情說出來,是選秀一事,逼得謝臨之不得不說出兵變一事,并且借親自領兵,來拖延選秀一事。
禮部尚書也是那人的人?
大概是沈九盯得太久了,那禮部尚書激揚的話語頓了頓,有點遲疑地看向了沈九:“陛下,老臣說的不對嗎?”
沈九壓根沒有聽禮部尚書都說了什麽。
她漫不經心地點了一頭,像往常一樣随口敷衍:“朕以爲然。”
沈九這個“然”字剛落下,便察覺到了謝臨之忽然投過來的視線。
她微微一怔,下意識望了過去。
謝臨之眉梢微微揚了半分,帶着還沒有收起的震驚。然後他神情很快淡了下去,隻是瞳仁漆黑,像是藏了什麽未盡之語,幽深得叫人看不透。
沈九有點懵,她還沒有琢磨出來他爲什麽突然看她,便聽見禮部尚書大聲道:“丞相你看,陛下都站在了我這邊!”
他一持手笏,微一低頭,震聲道:“臣以爲,後宮空虛,陛下後繼無人,選秀之事刻不容緩!”
沈九呆愣了一下。
她眨了眨眼睛,下意識低頭看向了謝臨之,正在想要怎麽挽回這個自己造成的尴尬局面,便看見謝臨之微一低眉,輕輕避開了她的視線。
謝臨之眉眼微垂,嗓音稍輕:“既然陛下已經認同了此事。”
他微一拱手,聲音輕輕:“臣,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