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臨之受傷這件事,密函隻是一筆帶過,用一句“輕傷”就敷衍了過去。
但是寫密函的人是謝臨之的人,他是真的隻受了輕傷,還是怕朝廷混亂,受了重傷也瞞報,都是不一定的。
沈九惦記了那個輕傷好幾日,一直到剛剛親眼見了謝臨之,發現他狀态很好,她才驟然松了口氣。
她聲音很軟,帶着微末的關切與抱怨。
謝臨之微微斂眉:“誰報與您的?”
華南王不過是一個貧瘠之地的封王,手裏總共握了五萬的兵。他之前能連攻下三城,也不過是因爲沒人想到他會反叛罷了。
如果不是爲了壓下選秀的事情,他根本不會提起這件事,更不要說親自領兵去嶺南了。
他此番前去嶺南,去用了四日,歸來用了五日,鎮壓華南王隻花了五天不到。
他甚至連面都沒有露,唯一受到的傷,還是有将士不小心脫手砸了杯子,碎瓷片飛到了他的指尖,割了一道小口。
謝臨之微一垂眉:“臣此番行軍,并未受傷。”
沈九敏銳地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
她舔了一下唇,擡頭正要說話,謝臨之卻一下子退後了一步,拱手做了一個告辭的禮:“臣有急事,先行告退。”
謝臨之走得幹脆而又利落。
沈九微微睜大了眼睛。
她盯了一會兒謝臨之的背影,輕輕抿了一下唇。
之前被她揮退的宮人們正圍在一起,沈九聽見一個太監小聲道:“丞相怎麽如此大膽,視規矩如無物,這麽落陛下的面子——”
她忽的一擡眉,視線沉沉落到了說話那個人身上,手一擡:“來人!”
沈九眉眼一冷:“妄議朕與丞相,拖下去,賞五十大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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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臨之并未回丞相府。
他連盔甲都沒有換,直接去了天牢。
别的建築都是向上建,隻有天牢是向下挖。地面上關押的都是普通的囚犯,地下關押着的,都是些十惡不赦之人。
華南王就關押在天牢最深處。
謝臨之來得突然,監獄長慌忙地過來拜見了他,問了他的來意之後,戰戰兢兢地領着他去了華南王的牢房。
他一聲不吭地打開了牢門,小心翼翼地退走了一段距離,保證自己什麽東西都不會聽到看到。
謝臨之瞥了他一眼,邁步進了牢房。
華南王正睡在牢房的角落裏。他手上腳腕上都鎖上了鐵鏈,身上的囚服破碎不堪,露出身上一道又一道觸目驚心的鞭痕。
鮮血幾乎浸染了他的囚服,讓他的傷看起來愈發猙獰。他身子幾乎整個都是鮮紅的,隻有臉色蒼白。
華南王聽見了鐵門打開的聲音,他以爲又是那些獄卒來拷問他,有些費力支起了眼皮,往門口瞥了一眼。
銀白色的盔甲幾乎晃瞎了他的眼。
華南王愣了好一會兒,才費力地辨認出了來人,然後他動了一下唇,似是想笑,但是實在沒有力氣,好半天,也隻念出來他的名字:“謝、臨、之——”
他有點艱難地支起了身子,身上的鐵鏈跟着“嘩啦”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