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宮裏忽的陷入了一片寂靜。
謝臨之低眉看她,他眉眼微壓,神情沉沉,看不出喜怒。
沈九直覺這人在不高興,她琢磨了一下緣由。
“謝臨之。”她心情很好,叫他的名字,眉眼彎起:“你在不高興。”
沈九微一踮腳,指尖輕輕落到了謝臨之的臉頰上。
謝臨之蹙起了眉。
小皇帝的手指很軟,大概是因爲屋子裏炭火燒的旺,指尖都是溫熱的,落在他的臉頰上,帶來一點奇異的觸感。
因爲是在寝宮,小皇帝穿的是常服。常服是明黃色的,樣式簡單,隻在衣角處秀了一片的龍紋,愈發顯得她一團稚氣。
謝臨之眉梢擰得愈發緊,聲音也沉了一點:“陛下。”
話一出口,是他自己都沒有想到的低啞。
謝臨之唇瓣微微抿了一下,然後他稍稍偏過了頭,避開了沈九的手指:“陛下既是無事——”
他正要告退,便聽見小皇帝低低輕笑了一聲:“怎麽沒事呢?”
沈九指尖沒再往謝臨之臉頰上落,反而輕輕壓在了他的肩頭,聲音微一低,身子也挨了過去。
她幾乎靠在了謝臨之的肩膀上:“愛卿不在京都十四日,朕日思夜念,思念成疾。”
沈九感受到了謝臨之身子的微繃。
她心裏琢磨着要松弛有度,不能把人逼急了,于是又松開了手,退後了一步,歪頭看他:“朕逗愛卿的。”
謝臨之眼睫輕輕一低。
沈九坐到了一邊的矮凳上:“愛卿既是來了,不如彙報一下嶺南的事情?”
她支着下巴,又瞧了一眼謝臨之身上的盔甲:“穿着這些,愛卿熱嗎?”
沈九提議道:“制衣局今兒個剛給朕送了幾套春衣來,愛卿不若換上——”
“陛下,臣與陛下身量不合。”謝臨之打斷了她的話,然後頓了半晌,才想起來一般,補上一句道:“陛下爲君,微臣不可越矩。”
沈九沒在意謝臨之的後半句話,她琢磨了一下自己和謝臨之的身高差,然後放棄了叫他換衣服的念頭。
她拿了鬥篷,一邊往身上披,一邊扭頭看他:“屋子裏熱,我們出去說。”
謝臨之沉默了一下。
他望了一眼披了鬥篷,又找了暖爐的小皇帝,正想阻止她,便看見小皇帝已經跑到了自己的身邊,仰着腦袋,高高興興地和他道:“禦花園剛開了幾樹桃花,漂亮得很,我們去那邊聊好不好?”
謝臨之靜了一會兒,阻止的話轉了一圈,還是沒有說出來,隻輕聲道:“陛下高興就好。”
已經是春三月了,外面并沒有那麽的寒涼,花也開了一樹又一樹。
禦花園屬後宮,外男不可入内。不過謝臨之沒有提這件事,沈九自然也不會多嘴說。
她領着謝臨之去了禦花園,又把身邊的宮人都攆退了,然後才輕聲道:“朕雖然一直稱病。”
沈九微微低頭,漫不經心地踢着地面的石子,聲音輕輕:“但是送過來的戰報是都看了的。”
她輕輕舔了一下唇:“朕看見戰報上講,愛卿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