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還是溫熱的，茶葉泡得很開，淡淡的苦混着茶葉香，沁人心脾。

謝臨之眼睫微微垂了一下，将茶杯擱回到了桌案上，起身正準備解下外袍，敲門聲便急促地響了起來。

他微微蹙了一下眉，手從腰帶上移開，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眼睫輕輕一掀：“進來。”

進來的是之前的那個門童，他慌裏慌張地進了門，抖着聲音：“先、先生！”

他大概是跑着來的，呼吸還有點喘，剛喊完謝臨之，便扶着門闆，大口喘息了起來。

謝臨之眉梢蹙得愈發緊，聲音也微微涼了一分：“如此急躁找我，是有什麽要事嗎？”

他神情沒一點不耐，那門童卻吓了一跳，猛地站直了身子，結結巴巴道：“您，您之前和我說，如果陛、陛下那邊有什麽消息，要立刻通報您。”

謝臨之指尖輕輕一頓，擡起眉，漆黑點墨般的瞳仁望了過去。

那門童被他看得一慌，下意識舔了一下唇，然後才小聲道：“那個，剛才小的聽見陛下提了一嘴，說要去看看京城美人……”

謝臨之唇瓣輕輕一抿。

那門童更怕了，身子不自覺後退了一步，語速也快了起來：“小的看見陛下往花街方向去了！”

花街是京都第一街，它一整條街都是做些賣笑生意的。高雅點的賣藝不賣身，姑娘們也就陪着閑聊喝茶，偶爾再唱奏兩首曲子，低俗點的——

謝臨之微微一眯眼，猝然揮袖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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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九歪頭看着面前的這條街。

現在還是白天，花街上的店大部分都沒有開門，街道上有些冷冷清清，幾乎瞧不見人影走動。

她身邊的太監慌的不行：“陛下陛下。”

他不安地往四處看了看，然後抓着自己的衣服，試圖勸阻沈九：“陛下，您……您真的要去這裏？”

沈九歪頭看了一眼街道，眉梢微微一揚：“君子一言驷馬難追，朕既然說了要來這裏，自然是要進去看看的。”

那太監吞吞吐吐：“可是——”他猶豫了一會兒，試圖義正言辭地勸說沈九：“此等舉動，一旦傳出，有損您國君威名與形象——”

沈九不在意地擺了擺手：“行了。”她混不在意：“全天下都在傳唱，一個假皇帝一個真皇帝，誰都知道朕不過一個傀儡，有什麽威名形象。”

她邁步進了街巷，看了一圈四周挂着各式招牌的店，然後擡起手，随便指了一個店鋪：“朕想去這個裏面瞧瞧。”

那太監還想掙紮一下：“陛下，這些店白天都不營業的——”

沈九将袖子的銀錠抛出來，往太監面前一丢：“朕不信了，這天下會有和錢過不去的人？”

她又從腰包裏摸出了幾張銀票來，往那個太監手裏一拍：“去叫他們開門。”

那太監苦着臉，掙紮了半天，還是上去敲響了門。

大概是店裏的人都在歇息，太監敲了很久，才有個小厮過來開了門。

他一邊打着哈欠，一邊頭也不擡地道：“白天不營業——”

他話還沒有說完，又忽的看見了亮在自己眼前的銀票，話倏然一頓，臉上登時挂起了笑：“您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