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賜之物不可辭。
謝臨之靜靜瞧了一會兒那個手爐,還是上前了一步,接過了那個手爐。
他微微低了一下眉:“謝陛下賞賜,臣不甚榮幸。”
他語調平淡,一聽便是例行公事地道謝,聽不出半點榮幸的意味來。
沈九也不惱,她笑吟吟看了他一眼:“愛卿願意接朕的東西,朕才是榮幸。”然後她擱下簾子,往後一靠,聲音低低:“去禦書房。”
轎攆再一次走了起來,謝臨之抱着手爐,不緊不慢地跟在一側。
手爐已經燒了許久了,裏面沒有再添炭火,其實并不怎麽熱了,但是謝臨之還是覺得這個東西燙手。
他摸了一下子手爐上面刻着的繁複紋路,微微抿了一下唇。
金銮殿離禦書房也近,轎攆沒走多久就停了下來,沈九下了轎攆,一路進了禦書房,然後拿了一卷聖旨出來,提筆準備寫。
她琢磨了半天,不知道該怎麽落筆,便又擡頭看向了謝臨之。
這人還穿着朝服。一品朝服是紫色的,顔色微重。這顔色挑人的很,沈九早上看過,前面站着的幾個人裏,都像是唱大戲的,就謝臨之一人好看。
這人膚色白,紫色更襯得他面容如玉,甚至将他帶着的雅淡氣質壓下來一截,愈發顯得面容攝魂奪魄般美。
沈九輕輕眨了一下眼睛。
這人似乎并不在乎名聲,從來沒有掩飾過自己的舉動,所以丞相挾天子做假皇帝這事情,幾乎全天下都知道。甚至有百姓暗地裏說他是妖臣——
可不就是妖嘛。
沈九瞧完了美人,心情又舒暢了起來,幹脆把筆一扔,拿了一旁的玉玺,幹脆利落地在聖旨上蓋了個章。
這是個空的,但是又有印章的真聖旨。
沈九把聖旨卷了起來,朝謝臨之面前一遞:“朕也不知道愛卿需要做些什麽。”
謝臨之已經接了聖旨在看,沈九便支着下巴瞧他,跟他解釋:“思來想去,怕耽誤愛卿行事,便給了個空白聖旨。”
聖旨既是空白,那便是說,填什麽都行,拿來做什麽都可。
謝臨之輕輕擡了一下眉,蒼穹點墨般的眼瞳輕輕望了過來:“陛下。”他輕輕搖頭,彎腰把聖旨放回到桌案上:“聖旨不可亂給。”
“朕樂意。”沈九一抓聖旨,站起來塞到謝臨之手裏。
她歪頭看他,目光微亮,唇角勾起,一片純然信任的模樣:“朕信愛卿。”
謝臨之動作輕輕一頓。
沈九幹脆繞過了桌案,走到了謝臨之面前,微一踮腳,靠到了他的耳邊,聲音微微勾起:“畢竟,愛卿遲早是朕的人嘛。”
她離得太近,謝臨之倉皇退了一步,低頭有點愕然地看她。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放肆的調戲話語氣惱到,謝臨之兩頰浮了點兒粉霞出來。他眉頭微蹙,神情不悅地望她,語氣也稍稍重了一點:“陛下。”
他不知道該訓斥沈九過格的舉動,還是該反駁她放肆的言論,一時間靜了一會兒。
然後他神情複雜地瞧了一會兒沈九,還是抓着聖旨,折身道:“微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