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九蹲在門口,喘了好幾口氣,才從目眩身迷的狀态中掙脫出來。
她微微抿了一下唇,猶豫了一會兒,然後進了廚房,翻出來個口罩,才走回來房間門口,擡手摁下了門把。
屋子裏漆黑一片,不知道是她戴了口罩的緣故,還是氣味本來就散了點兒。沈九嗅了嗅,覺得自己還能忍受這個味道。
她視線在屋子裏逡巡了一圈,然後才在床上找到了縮成一小團的姜遲。
他抱着膝蓋,将腦袋邁在臂彎裏,隻露出毛茸茸的發頂。
沈九皺了一下眉,喊了他一聲:“姜遲。”
那孩子一下子擡起來頭。
他眼眶泛着紅,大滴的擂主在眼裏打轉,像是漂亮的晶石。他咬着唇,水汪汪的眼睛望她,看起來可憐得很。
他用力地抿了一下唇,手背匆忙地抹過自己的眼睛,然後嗡聲嗡氣地道:“姐姐。”
姜遲慢吞吞地從床上走了下來,赤着腳,露出細細白白的一小截腳踝。
他一直走到沈九面前,扯住她的衣角,仰起頭,漆黑的眼瞳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姜遲小聲道:“姐姐,你是要送我走了嗎?”
沈九闆起臉,兇他:“我剛剛和你保證的東西,你都忘了嗎?”
姜遲輕輕眨了眨眼睛。
他像是回憶了一下沈九保證的話,然後眼睛微微亮了一下,攥她衣角的力道也大了一分。
他軟糯糯地又喊了一聲:“姐姐。”
沈九心一下子又軟了下去。
她摸了摸姜遲的腦袋,蹲下身,和他齊平:“我帶你回來的時候,你血液的香氣并沒有剛剛那麽重。”
那種甘甜芳香的味道,沒有血族可以抵擋。
沈九微微低頭,溫聲道:“姜遲。”
她聲音輕而溫柔,像是哄騙:“你剛剛是想起來什麽?還是發生了什麽?”
姜遲咬了咬唇。
他遲疑地望了一會兒沈九,然後抿住唇,微一低頭:“沒有發生什麽。”
姜遲小聲道:“就是做了個噩夢。”
他纖長的睫毛輕輕一擡,聲音低如蚊呐:“夢見姐姐走了。”
沈九輕輕捏了捏他的鼻尖:“有點害怕?”
姜遲擡起漂亮的眼瞳,靜靜望了她一會兒,然後緩慢點了點頭:“是的。”
并不是。
姜遲在心裏輕輕道。
隻是有點憤怒。
憤怒得血液沸騰。
他密而長的睫毛微微一抖,舌尖輕輕抵了一下自己尖尖的犬牙。
沈九沒有察覺到姜遲的這一點兒小動作。
她輕輕歎了口氣。
沈九戳了戳姜遲的臉頰:“姐姐不會背棄自己的諾言的。放心,嗯?”
她的尾音微微揚高,甜而溫柔,帶着十足的耐心。
姜遲輕輕眨了眨眼睛,頃刻便掩去了眼底不小心露出來的一點鋒芒,眨眼間又成了那個小可憐。
姜遲猶豫着點了點頭。
沈九便又問:“你之前有上過學嗎?”她問一半,又想起來自己還不知道姜遲的年紀,便随口道:“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多大。”。
沈九語調漫不經心得很,姜遲身子卻微微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