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刀子再偏半分,保镖的耳朵就掉了。
幾個保镖渾身出了一身冷汗,一聲不吭地退了出去。
得了安靜,冷瞳繼續幹着手裏的話,掃完地後,不緊不慢地拿着抹布擦灰。
待太陽落山,原本灰突突的家裏變得孑然一新,仿佛有了生機一樣。
冷瞳就直接坐在地闆上,也不嫌髒,看着家裏面的舊式的家具,凹凸不平的地闆,還有母親死之前買的最後一套茶具。
明明已經過了很久了,可他閉上眼還能記起自己和母親兩人在這裏生活的點點滴滴,那時候的他,不快樂,卻也沒有仇恨。
沒有父親,最起碼他有母親,母親溫柔善良,除了看到他的時候眼睛裏面會充滿痛苦和厭惡。
他不怨母親,他知道,自己的存在毀了母親的一生。
母親本就該讨厭他的。
冷瞳閉上眼,将身體靠在牆壁上,思緒放空,整個人都陷入了回憶之中。
當年,冷瘾暗中出一個任務,被人發現,慌亂之中藏進了阮泠的房間。
阮泠,就是冷瞳的母親。
冷瘾見阮泠漂亮,便不顧她的意思強奸了她,壓根不去考慮她多大,不去考慮她有沒有男朋友,有沒有結婚。
對于冷瘾來說,他女人多了去了,想要一個不是難事,不管多難搞的女人,他都有資本去擺平。
冷瘾一夜風流,對于阮泠卻是緻命的打擊,她還在上學,有一個已經在談婚論嫁的男朋友,因爲冷瘾的出現,一切都毀了。
那一夜阮泠懷上了孩子,可冷瘾一走了之,沒有留下任何隻言片語。
阮泠家境不差,父母都是大學教授,阮泠的事讓他們一蹶不振。
他們認爲是女兒在外面亂來才有了野種,還不願意說孩子的父親是誰,可是阮泠有口難辯,她是真的不知道那晚的男人是誰。
阮泠一家信仰天主教,不能堕胎,冷瞳就在這麽不被衆人期待的環境下出生。
阮泠恨極了冷瞳,可是當孩子生下來後,看到這麽漂亮的孩子,她愛恨交織。想到自己的人生因爲這個孩子毀了,自己的未來一片黑暗,阮泠便對冷瞳沒有半分好臉色,可是偶然想到,他也隻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子,又有什麽罪呢,阮泠就在這
種痛苦的掙紮中将冷瞳帶到八歲的樣子。
那一晚,一群黑衣人闖進家裏,強行要把冷瞳帶走。
冷瞳一直感覺自己的父親身份不凡,可是直到那個時候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個殺人組織的頭目。
冷瞳仿佛天生冷骨寒血,對這一現實沒什麽感覺,倒是阮冷,她向來連個螞蟻都不敢踩死,當知道那夜的男人是如何一個男人後,更加痛不欲生。
冷瞳原本以爲冷瘾将他和母親帶到基地,會是幸福的開始,卻不想,那是痛苦的深淵。
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一點都不适合他的母親,母親鬥不過冷瘾的其他女人,再那麽下去,母親會死的。
冷瞳思來想去,帶着母親逃跑回到家,回來以後才知道,外公外婆雙雙因病去世,已經不在了。
家裏不缺錢,冷瞳雇了個女傭照顧母親,自己則出去找活幹,阮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隻能靠他了,畢竟再有錢也不能坐吃山空。
阮泠不願意離開家,他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幾個月後,冷瘾便處理好基地的一些事宜來抓人。
冷瘾倒是不惱,反倒對冷瞳能帶着阮泠逃離基地回到M國的本事很滿意。
他有諸多兒子和女兒,但唯獨冷瞳,從小便體現出了不一般的天賦和智商。
冷瞳隻是個孩子,那時的他根本鬥不過冷瘾,隻能不甘地回去。
他本來還在謀算着下一次的逃跑,可是還沒來得及實施,阮泠便死了。
她是被淹死的,屍體被水泡的發白,整個人浮腫着,模樣凄慘。
對于母親的死,冷瞳沒有掉一滴眼淚,許是冷瘾心裏有愧,準許他把母親帶回M國安葬。
M國這邊講究入土爲安,當時冷瞳看着母親入棺,看着碑被立起,在母親墓前磕了重重的三個響頭。
之後,他回了基地,兩個月不到,手刃了所有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
翌日,冷瞳自己去買了一些貢品和鮮花,不準保镖跟,自己去了墓地。
他将帶着露珠的鮮花放在碑前,沒有說一句話,隻是看着母親的照片,待了不知多久,起身離開。
坐在車裏,保镖小心的提議着:“小少爺,祭奠完夫人,我們什麽時候回基地啊?”
“冷瘾給的時間還沒到。”冷瞳閉着眼,他直呼冷瘾大名,但沒人敢說什麽。
不到最後的時間,他是不會回去的。
他甯願多在M國待幾天。
睜開眼看向窗外,車子從山上下來,恰好路過一大片富人區,一個個城堡聳立着,冷瞳對這裏有印象,是M國幾個很有權威的伯爵住的。
剛這麽想着,一道場景便闖入了冷瞳的眼裏。
緊閉的雕花黑色大門,一隻折耳兔跑到了外面,舒舒服服地窩在地上,呼吸着自由的味道。
兩根欄杆之間伸出了一個小胳膊,肉乎乎的小手攥着勁想把兔子拉回來。
順着胳膊看上去,小女娃臉上沾了點泥土,整個小身子蹲在地上,兩顆寶石般的大眼睛緊盯着小兔子,嘴上還念念有詞着什麽。
呵。
充當司機的保镖一個顫抖,差點打歪方向盤撞到旁邊的樹上。
其他幾個也一臉不可思議。
他們剛才,是聽到小少爺笑了嗎?
“停車。”
冷瞳發話。
一個急刹車,車子停在了一邊。
“不用跟了,我晚上會自己回去。”扔下這句話,冷瞳下車,慢悠悠地朝旁邊走。
保镖一臉驚恐,“跟,還是不跟?”
如果不跟的話,其實首領也不會知道的吧,如果惹怒了小少爺,怕是現在就沒命了。
幾個保镖對視後,眼中都是不約而同的一個答案。
不跟!小雪球看着自家胖成團的折耳兔,用着軟綿綿的小奶音撩着狠話:“你再不進來,我就讓曾爺爺把你紅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