焱尊眼底深處劃過一絲詫異。

夏沐想到那時的心情，有些不知道怎麽開口。

江雲清綁架爺爺和雲夫人，威脅焱尊，她不是聖人，怎麽能完全不介意，如果今天沒有生後續的那些事，如果焱尊沒有辦法救下爺爺，那是不是就要答應江雲清的“那種”要求了？

這些念頭無數次的夏沐腦海裏劃過，在拿到刺向江雲清時，她有那麽一刹那，很想直接刺進她的心髒，這樣，也就沒人一直這麽瘋狂的觊觎焱尊了。

想是這麽想，但是真這麽做，夏沐也沒有足夠的勇氣，第一她沒膽，第二當時的情況，以她的能力，也殺不死江雲清。

夏沐将自己的想法告訴了焱尊，有些羞愧的偷瞄了眼他，小心翼翼問“我是不是……變得很壞？”不等焱尊說話，她有兀自喃喃着，“當時你問我的時候，我特别特别想讓你立刻給出否定的答案，可是，又不能不管爺爺，但我也沒那麽大方到要讓我的男人和别的男人在一起，雖然我很想讓你拒絕，可是

我什麽都說不出來。

焱尊沒有什麽變化，靜靜聽着她輕柔小聲的話。

他沒想到，自己簡單的一句問話，就讓她心裏糾結着纏着死結，如同走進了死胡同。

焱尊慢條斯理的啓唇，“當時，我也就是随口一問。”

他怎麽可能答應？

一個從一開始就已經決定好的答案，他多問一句，隻不過是想看看，這種程度的話，她會不會抛棄他？

夏沐偷瞄他，好奇的問，“如果……我讓你答應呢？”

沒有任何思考，男人冷恻恻的聲音緊接着響起，“那你就慘了。”

不知道會是哪種“慘”，夏沐還是忍不住的身子一抖。

因爲失血，她的體溫有些低，焱尊察覺到，眉心一蹙，擡手環住她，讓她靠在自己懷裏。

他用自己的風衣外套裹緊她，手在她頭頂上撫了撫，道“再歇一會，然後我們就去找出路。”

夏沐覺得腦袋有些沉，聽到他這麽說，聲音有些低落，“我們能出去嗎？”

“能。”

焱尊給出肯定的答案。

就算不能，他也一定會讓她活着。

夏沐聽着男人強有力的心跳聲，睜着眼茫然的看着前方，自嘲的說“你之前跟我說的那個高人，說什麽我是能救你的命格，他肯定是算錯了，其實我就是你的掃把星。”

頓了頓，她繼續說“從我出現到現在，你都失去多少東西了，我好像總是在給你找麻煩，還害的你失去了爵位……今天如果沒有我，你或許就和司謹琪一起離開了。”

她不傻，雖然他什麽都沒說，但她看到了協議上的日期，大緻推一下，也猜到了他是因爲什麽而放棄爵位的。

焱尊不喜歡聽她這麽消極的話，簡潔的戳中重點“也或許現在已經被炸成粉末了。如果你沒拉我，我們不會掉在這下面，躲過炸藥。”

猶豫了下，焱尊的語氣變得幽深，“可是，我甯願你沒有回來。”

就算是他出事，也不想她陷入困境之中。

夏沐眼眶有些熱，語氣很堅定，“我做的最對的一件事，就是回來找你。”

她想象不出，如果她現在在外面，自己會崩潰成什麽樣子？

又過了一會兒，焱尊開始背着夏沐嘗試着找出路。

夏沐不想讓他背，怕他消耗太多體力，又不想走太慢拖他後退，提議道“不然你去找，我就在這裏等你，你出去了找到救援的人再回來接我。”

焱尊怎麽可能放她一個人，二話不說，強硬的扯起她另一邊沒受傷的胳膊往自己背上攬，“快點，别浪費時間。”

夏沐隻好乖乖的爬上他的背。

礦道裏面不算亮，昏暗中，夏沐感受着焱尊不停的往前走，傷口的疼痛漸漸麻木，眼皮越來越往下。

感受到背上人過于安靜，焱尊神色一緊，忙出聲，“你睡着了？”

夏沐恍惚的微微睜了睜眼，出的聲音沙啞破裂，“沒有……就是有點困。”

焱尊清楚她這是怎麽了，傷口經過兩次大出血，又放任不管了快十個小時，沒有進食，沒有喝水，現在她已經接近透支狀态。

看着前面沒有盡頭的黑色長道，他輕聲說，語氣帶着點誘哄“别睡，我們很快就能出去了。”

“恩。”夏沐的聲音有氣無力的。

她覺得自己力氣像是被抽走了，漸漸流失着。

焱尊喉頭有些堵，怕她睡着，随便跟她扯着什麽說，“我突然想到，你被江雲清挾持的時候，是怎麽掙脫她的？”

夏沐的話斷斷續續的，聲音很小很小，“我身上……有個……小、小鏡子，我給她看了鏡子……她被自己的臉吓到了。”

“你怎麽會想到用這個辦法？”

“我之前……注意到，地上有個……能反射的玻璃碎片，她看到了就、很快的移開視線……所以我想，她肯定很介意……自己的臉。”

“這你都能想到？”

“你不是女人……不會懂得。”

“恩，很聰明。”

他第一次誇她，夏沐想笑，但是連動動唇角都很費力。

她努力的打起精神，問他，“你讓人對她做了什麽？怎麽會讓她變成那樣？”

“……沒什麽，注射了些成瘾性的東西而已。”

焱尊說的太過簡單随意，聽得夏沐心裏一凜。

她知道他的世界很黑暗，但一時還是有些震驚。

以前見他殺人的時候，她還沒有愛上他，或者是還沒有那麽喜歡他，隻覺得這個男人殘暴，乖戾，想要逃得遠遠的又無可奈何，帶着一種認命的成分。

可是現在心境截然不同，他們是夫妻，她需要也想要更了解他。

腦海裏浮現出他今天殺人不眨眼的模樣，她問“你……殺過很多人嗎？”

能感覺到男人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輕輕“恩”了一聲。

夏沐的沉默在焱尊的預料之中，他微垂眸，不得不承認，心裏有些莫名的失落。

可是能怎麽辦，難不成還要她欣然接受不成？

這麽想着，他背上的人開口了。“那……我今天也算是殺人了吧，我們兩個一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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