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錦看着焱尊的車絕塵而去,愣在原地。
她知道,她剛才叫的那一聲,他肯定聽到了的。
雲家的房車開過來,管家帶着白手套的手将車門拉開,恭敬的彎下腰,雲苒偏頭看着一臉失落的妻子,出手拉住她,“别看了。”
雲錦狠狠的甩開,向來溫柔似水的美眸此時狠狠瞪着自己的丈夫,“若不是你,我現在也不會對他愧疚到這般地步。”
說完這句話,她側身走到雲煜晨的跑車旁,“煜晨,你送媽咪回去。”
雲煜晨的車在房車後面,将剛才的情景盡收眼底,輕輕“恩”了一聲,然後對雲苒說了句“爹地,我帶媽咪先回家。”
不等雲苒有所回應,雲煜晨便踩下油門離開。
……
兩天後,一個消息宛若晴天霹靂打下來。
夏沐終于知道在法庭的時候,焱尊那句“這是最後一次見雲川晴”是何意思!
雲川晴死了。
死在監獄裏,悄無聲息。
法醫說,是突然暴斃緻死,也就是不易查出緣由的猝死。
夏沐臉色蒼白,擡頭看着兩步外站在落地窗邊的男人,“你早就知道了?是嗎?”
焱尊沒有出聲。
“是……雲家幹的?”她小心翼翼的說出自己不願意去相信的猜測。
焱尊冷冷的扯起唇角,沒有任何詫異,聲音寒冽“這是他們慣用的手段。”
沒用了,就趕盡殺絕。
“他們……雲川晴都已經那樣了,他們爲什麽要這麽做?”
無期徒刑,就算雲川晴從牢裏出來,也對他們沒有威脅吧。
焱尊垂眸,眼睫在眼下打下一片陰影,遮住了眼底深處的了然。
雲川晴在法庭上那句話不是沒有原因的,雲苒怕是被她捏住了什麽把柄,很可能,從一開始,雲苒就沒想讓雲川晴活着。
和雲苒暗自鬥了這麽久,焱尊也能摸清他的套路了。
男人周身萦繞着寂寥的寒氣,比外面的溫度還要低。
夏沐知道,他是想起他自己了。
她擡起胳膊,握住他垂着的手。
焱尊的體溫高,夏沐的偏涼,她握上他的那一刻,他胳膊顫了一下,然後沒有半分猶豫的反握住她。
空氣裏有一陣的沉默,靜到隻剩他們兩人的呼吸聲。
突然,焱尊一個用力,将夏沐拉到自己懷裏。
他一隻手環住她的肩膀,一隻手環住她的腰,緊緊的抱住她。
他锢的不留一絲縫隙,夏沐被迫貼在他的身上,頭壓在他的肩膀偏下,離心髒很近的位置。“小時候,我沒有父母的概念,因爲不懂,所以無所謂。在被爺爺找到之前,我以爲我天生就是跟那群狼一樣的,爺爺希望我像一個正常人一樣長大,一點一點糾正我的習慣,讓我學習人的語言,行爲,禮
儀……我知道了什麽是父母,什麽是狠心,越向人類靠近,我就越不明白,爲什麽别的父母都很疼愛自己的小孩,而我的父母要置我于死地?尤其是……我能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感受到雲煜晨的快樂。”
同是雙胞胎,雲煜晨的幸福就是對焱尊最大的傷害和諷刺。
焱尊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就像是很自然的在跟她說些無關緊要的話,卻讓夏沐的心髒一抽一抽的疼。
如果可以,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哪怕是讓他出生在一個極其平凡的家裏也好,不用去遭受這些絕望。
感受到肩膀的一片濕濡,他的聲音頓了頓,“沒關系,我已經沒事了,我現在有你,有女兒就行了。”
這就是他那麽拼命要抓住夏沐的理由,他蒼白黑暗的人生中,夏沐是唯一的一道能照進他心裏的光。
那種深陷困境也拼命活下去的努力,他是消極的,而她是積極的。
她可以微笑的面對生活,而他隻有她。
從一開始的好奇,到最後的不可自拔,他連反抗都沒有,任由自己沉淪。
夏沐張張嘴想說什麽,但是怕一說話就哭得刹不住車,隻好拽緊他的衣服,憋出一個“恩”字。
她頭靠在他身上,能很清晰的聽到他心跳的聲音,強勁有力,一下又一下。
很難想象,這是一個患有嚴重先天性心髒病的人的心髒。
夏沐擡手環住他的腰,極大的難過中唯一慶幸的便是上天沒有不留一絲餘地的傷害他。
最起碼,現在他有一顆健康的心髒。
未來還有幾十年的光陰,她可以陪在他身邊,努力去補全他缺失的愛。
翌日。
夏沐把小雪球從被窩裏挖出來,給她換衣服紮頭,然後哄她吃飯去幼兒園。
校門口,夏沐囑咐小雪球,“在學校乖乖的知不知道?放學了雷歐爺爺會來接你。”
“媽咪不來接我嗎?”小雪球歪着頭問。
“媽咪今天要上班。”
“爸爸呢?”
“也要上班。”突然想到什麽,夏沐提議,“爸爸賺錢養家很累的,我們晚上一起做好吃的給他吃好不好?小雪球幫媽咪打下手。”
小雪球顯然對這個提議很感興趣,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用力的點了好幾下頭!
夏沐擡手看了眼時間,随即沖小雪球的班主任點點頭,跟小雪球揮手再見。
驅車到了she,夏沐跟員工一一點頭打招呼,乘電梯到了頂層。
從電梯走出來,夏沐正好看到夏澤的助理從總裁辦公室裏走出來,悄聲帶上門。
見助理手裏拿着盛咖啡杯的托盤,夏沐好奇的問,“我哥有客人嗎?”
助理點頭,“是對面的董事。”
對面……
曲庭的董事?
“哪個?”
助理不知道夏家的那些恩怨,依言答“姓曲。”
夏沐眯起眼,起了警惕心,“曲靜儀?她過來做什麽?”
“我也不清楚,她一來,總裁就讓我出來,我就進去送了咖啡。”
夏沐看了眼眼前緊閉的門,沉默了幾秒,然後淡淡說,“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好。”夏沐踩着高跟鞋輕輕上前走了兩步,站在夏澤辦公室的門前,手擡起來,遲疑了半響,最終沒有敲下去,轉身去了自己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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