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就是在這樣的笑容之中,這名侯爵卻是伸手一揮。
頃刻間,大約十幾名人魚軍戰士猛地從帳篷外沖了進來,二話不說,一把将愛麗兒所指着的這個修女鉗制住!
這些飽經戰場的戰士們的速度實在是太快,快的讓這些修女們完全來不及反應!等到這名修女被壓住,然後反剪雙手準備帶走的時候,她們這才終于有些慌了。
“女奴!你幹什麽?!放開她!”
“放開我!放開我!你這個奴隸!你這個卑賤的狗東西!誰允許你這麽碰我的?!”
對于這些修女們的驚慌,愛麗兒臉上的笑容卻是依然那麽的燦爛,依然那麽的單純無邪。她隻是在這裏笑着說道——
“在無法挽回的前提下,果斷解決的确是一個最好的決策。可這裏面有一個問題,不知道各位修女姐姐們是否思考過?”
她雙手互相摟住,繼續笑呵呵地說道——
“誰?才能夠決定,什麽時候才是所謂的‘無法挽回’的前提?是你們嗎?是這位聖女嗎?還是我們這些在病床旁邊親臨一線的醫療戰士們?”
那名被綁着的修女似乎是有些害怕了,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愛麗兒:“愛麗兒!你……你好大的膽子!聖女,聖女!救我!救我啊!”
隻可惜,對于這名修女的求救聲,白色面紗之下的聖女卻似乎依然沒有什麽變化。
此時,愛麗兒的臉上依然挂着那一抹淺淺的笑容。她笑的無比的燦爛,笑的完全不像是有什麽心機,就像是一個最最單純的小女孩,最最不谙世事的那種清純小姑娘。她緩緩走到這名修女的面前,緩緩說道——
“在我人魚軍的地方上,人魚軍的人才有資格決定什麽才叫做‘無法挽回’。至于你,在我們人魚軍的地盤上殺了人,那你就必須要接受最爲公正的審判,并且承擔因此而得到的代價。”
說罷,愛麗兒一甩手,轉過頭望着這邊剩下的三名修女,緩緩說道——
“帶她去法庭,讓軍事法庭決定她的罪孽。如果她在法庭上認罪态度好一點的話,說不定還可以判決一個囚禁終生。如果還膽敢出言不遜,那我就要用她的命給我們死去的戰士償命!”
當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愛麗兒眼神中的笑容終于完全消失了。
此時此刻的她,眼神堅定而果敢,她不再像是一個賠笑的柔弱女孩,更像是一名堅定自己信念的領袖!
面對這位領袖,饒是剛剛還有些得理不饒人的修女,現在也是被吓得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不敢開口了。
随着這名修女被拖下去審判,那邊的聖女就像是終于祈禱完成了似的,緩緩站了起來。
她轉過身,面紗之下的那張臉默默地注視着這邊的愛麗兒,就像是在觀摩什麽似的。
既然對方不說話,那麽愛麗兒倒也不介意自己主動開口說話,随即說道——
“聖女閣下,還是說,你想要包庇自己的下屬嗎?”
面對愛麗兒的疑問,這名聖女依然還是淡淡地望着愛麗兒。
過了許久之後,就在愛麗兒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再次說兩句話活躍一下氣氛的時候,這名聖女的嘴巴卻是終于張開,吐出了愛麗兒覺得自己這輩子聽過的最有趣的一句話——
“你,很像是神。”
這麽簡單的一句話卻是把愛麗兒給逗笑了。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帶着些許嘲諷和無奈的眼神繼續看着這名聖女。
隻不過,聖女卻是繼續自顧自地說了起來:“在某些人的眼裏,你或許就是神。看啊,那些押走莉莉安的戰士們,他們每一個都是那麽的強壯,但他們看到你的眼神裏,卻隻剩下了敬仰和尊重。這是一種對神才會有的眼神,我知道。”
聖女的聲音很輕,也很柔軟,這樣柔軟的聲線就像是勞累了一天之後終于能夠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然後你的枕邊人輕輕地給你唱搖籃曲的那種舒适感。
聖女緩緩挪動步伐,走出這座醫療帳篷。眼見着,她剛才所帶來的一千人的藍灣帝國的軍隊現在已經被這座營地給消化完,帶去各個地方進行休憩整頓,她不由得再次感歎了一句——
“論血統,愛麗兒·加西亞,你不管怎麽樣都沒有這個資格和我進行談話。但是論實力,不得不說,你已經爲自己獲得了一個資格。有的時候我甚至都有些好奇,你是如何掙脫那名爲奴隸的枷鎖,然後一步步地獲得現在的這種地位的?你出生不好,沒有自己的家族,甚至就連自己的名字都是别人送給你的。去掉了這一切之後,你仿佛就不存在于這個世界上一樣。所以,這究竟是爲什麽?”
愛麗兒看着這個身着魚尾裙婚紗,面帶頭紗的女人,她的聲音中真的有那種尋求的意思嗎?還是說,僅僅隻是一種茶餘飯後的消遣?
不過,愛麗兒有一點可以确定,那就是不要讓自己随時随地都跟着别人的步伐走。
當下,她也是樂呵呵地笑了一聲,說道:“看我把這事情給辦的,聖女應該有一個良好的休息場所。今天先好好休息休息,然後我們再商量怎麽分别出擊的問題。至于這邊的這三位修女姐姐,我也會爲你們安排上好的房間,隻希望你們不要見外。”
聽到愛麗兒這麽一說,那三名修女互相看了一眼,随後立刻用警惕的目光注視着愛麗兒。
也就在愛麗兒覺得這種敵視或許夾雜着各種各樣的原因之時,那邊的聖女卻是再次開口說話——
“不用給她們安排住所了。她們隻能和我在一起。”
愛麗兒微微一愣,笑道:“看不出來,你們的關系還挺好。”
聖女面紗之下的面容帶着些許倦容和不在乎的色彩,緩緩說道——
“并非如此。隻是因爲她們是我的牢籠,而我,是她們關押在牢籠之中的一頭猛獸罷了。”
此時此刻,四周并沒有什麽藍灣帝國的人。
甚至于這四周都沒有什麽駐足傾聽的人魚軍士兵,也幸好因爲如此,這位聖女的這句話也僅僅是被這裏注意傾聽的幾個人聽在了耳朵裏,卻是讓他們紛紛驚詫了一下。
至此,愛麗兒連忙關注那三名修女所站的位置,卻發現她們已經從剛剛的四個角的站位變成了三角形的站位,唯一不變的就是繼續将聖女擺放在最最中央。
聖女繼續說道:“我知道你有什麽疑問,這些事情我想用不着我說你很快也能夠判斷出來。你沒有聽錯,她們就是我的牢籠,她們每天需要換着班站在我的身邊,充當我的監獄。四個人中如果有一個人不方便那麽還可以用三個人來保證對我的壓制,所以,你剛剛教訓了莉莉安,并且把她關起來這種事情,我還是十分開心的呢。也正是因爲她們主要負責囚禁我,所以剛剛你們的人抓莉莉安的時候,她們三個才沒有出手。不是因爲她們和莉莉安的關系不好,而是相比起同伴的生命安全,對我的囚禁才算是更加的重要吧。”
從那些修女臉上的警惕和略帶不安的表情之中,愛麗兒知道,這名聖女所說的話即便不是百分百正确,那也應該有七八成的真相。
隻是,讓她以及現在在場的所有人都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藍灣帝國的聖女……那位可以說一直都在後方操控着整個光明教廷的聖女……真實的身份卻是被囚禁起來的?
這……也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這是對你的一種變相的保護嗎?”
愛麗兒略帶些許不可思議的表情,苦笑着說道。
聖女卻是輕輕搖了搖頭,繼續用那種十分淡定冷漠的聲音說道——
“人類對于神的力量,自古以來就隻有兩種态度。一種,是謙卑到了極緻。一種,是恐懼到了極點。”
“他們把我囚禁起來,然後給我按上一個‘聖女’的頭銜,說真的,我感覺很好。所以,我并不憎恨教廷把我關起來。相比起我的不自由,他們豢養着我這件事情,反而讓他們每個人都變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聖女擡起頭,略微看了一眼天空,繼續說道——
“我不恨教廷,也不恨你們這些人類。相比起把我放出外面胡作非爲,我倒是覺得在這種地方待着挺好。我可以有自己的時間,可以充分地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看想要看的書。這樣的生活有什麽不好嗎?除了偶爾會從車轱辘下面撿到一兩塊金子。”
愛麗兒略微想了想後,這才試探性地問道:“正是因爲你的力量如此可怕……所以,現在的帝國才會把你派出來,和我們并肩作戰,是不是?這也難怪藍灣帝國什麽都不派,反而派了一個聖女來當你們這次行程的總指揮。”
在略微拍了一下手之後,愛麗兒轉過頭,笑着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不要拐彎抹角兜圈子了。聖女閣下,我希望能夠讓你的軍隊去往前線抵禦敵人的截殺,對這一點你意向如何。”
這名聖女依然表現出了一副對四周的事情完全不感興趣的模樣,甚至是有些慵懶。她一旦邁開腳步,那三名修女就會立刻圍繞着她形成一個三角形,寸步都不敢馬虎。
雖然從愛麗兒的角度來看,這樣的包圍圈實在是孱弱的可以。隻要稍稍做個假動作應該就可以從這個包圍圈中寵出來吧……不過或許也是自己見識少,不明白裏面的原理吧。
“聖女閣下這次前來,并不是帶領士兵前來戰鬥的,而是在這裏進行治療的。畢竟,光明教廷本身最大的力量就在于治療,不管是身體還是心靈上的。”
旁邊的一名修女開口說話,不過或許是因爲見識到剛才愛麗兒的果斷無情,所以這次這名修女說話雖然還是那麽的強硬,但多多少少客氣了一點。
聽到這裏,愛麗兒倒是呵呵笑了笑,說道:“治療組?那麽多人都在治愈谷這邊歇着?沒必要吧。聖女閣下,如果你們前來的目的僅僅隻是占據着這邊的位置不動身的話,那未免也太過浪費了。”
聖女略微轉過頭,用一種十分淡然的口吻說道:“浪費?爲什麽會浪費?我都帶來了那麽多的醫療器材,怎麽可能會浪費呢。”
愛麗兒一愣:“醫療材料?嗯……我剛才好像沒有看到有什麽醫療材料和你們一起送進來。”
對此,聖女似乎是有些厭煩似的不再開口說話,旁邊那名修女于是再次解釋道:“那些士兵就是材料。進來的時候我們也看到了你們的手術過程,不斷地切割人類的肢體,沒有絲毫的恻隐之心。因此,我們聖女特地帶來了那麽多的材料,今後不管是缺胳膊少腿,還是眼睛瞎了耳朵沒了,都可以利用這些耗材來進行補正。這,難道不是對你們人魚軍最大的支援嗎?”
咔哒一聲,身後的可可的腳後跟不由自主地碰到了擺放在旁邊的鐵桶。
瑪歌倒吸了一口冷氣,說不出話來。
至于其他陪伴着站在這裏的醫療組人魚軍戰士們更是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寫滿了憤怒。
而這位聖女似乎就是想要達成這樣的效果似的,略微呼出一口氣,緩緩說道:“怎麽,覺得我做的太過殘忍了嗎?或許你覺得光明神的意志無法得到更好的體現?”
不等愛麗兒說話,旁邊的瑪歌這個時候卻是突然站出來,樂呵呵地笑着說道:“沒有啊!怎麽會?說實話,如果可以這麽使用的話我倒是很高興呢~~~!聖女啊,你們還真是舍得啊?嗯嗯嗯,我很高興,我是真的很高興。如果能夠有那麽多的‘材料’可以消耗的話,我們人魚軍的戰損一定會減少到最低的限度!”
看到瑪歌現在這樣一幅歡快的模樣,聖女卻是依然沒有任何的表情,隻是默默地看着,輕輕點了點頭。
就好像她是真的覺得眼前這個白發女性是認同了她的觀點似的。
在雙方略微沉默片刻之後,瑪歌繼續開口說道:“既然大家都已經決定這麽做了,那我們還等什麽?我可是放着手術不做在這裏陪各位聊天的。如果那些耗材們真的可以那麽随意使用的話,那我這邊還有許多傷員的斷手斷腳等待保護呢。現在可以嗎?”
看到瑪歌現在一臉躍躍欲試的表情,聖女則是再次點了點頭,依然一臉無所謂地說道:“請便,他們就是派這個用處的。”
當下,瑪歌也不去管身後的可可、愛麗兒以及其他的人魚軍成員們的驚訝眼神,立刻就動身離開了。
對此,這名聖女也依然沒有任何阻攔的意思,完全就是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模樣。
一直到瑪歌完完全全離開的時候,她都沒有再去看上一眼,也沒有去攔一下。看起來,這個聖女對于她所帶來的那些士兵是真的完全不關心啊。
“會長姐姐……”
可可有些緊張,不由得拉了拉愛麗兒的衣袖。
愛麗兒則是輕輕地安慰她說道:“放心吧,瑪歌會有分寸的。”
略微思索片刻之後,愛麗兒的臉上也是露出笑容,伸出手道:“哎呀呀,都說了那麽久的話了,我都還沒有請各位好好地休息休息。聖女小姐,這邊請,這麽熱的天想必也是累了吧?你們一路上辛苦了,還請這邊休息休息。”
說着,愛麗兒在前邊引路。而這名聖女和四周的修女,以及一些負責這些女性最基本的安全護衛的十幾名衛兵也是在這個時候一路跟随,向着那邊的營帳走去。
進入這座用來開啓戰争會議的營帳,愛麗兒指着挂在旁邊挂闆上面的形勢地圖,說道:“聖女小姐,我們現在的戰争情況不知道你了解多少?需要我對你好好介紹一下嗎?”
聖女在座位上坐下,白紗之下的面容甚至連那邊的形勢圖都沒有去看上一眼,似乎對此根本就不感興趣。她淡淡地說道:“我不懂軍事,所以不用問我怎麽做,加西亞侯爵覺得怎麽操作比較好,那就怎麽操作吧。”
面對這個對于一切都似乎完全不感興趣的女人,可可反而是來了氣。當下,她也不管對方的力量是剛剛好可以克制自己的光明元素,手中的魔杖一揮,立刻就有四名亡靈士兵出現在了營帳内,分别站在這個聖女的前後左右。
隻不過對于這種狀況,這名聖女依然還是那麽的淡漠,在端起送上來的茶水喝了一口之後,反而做出了到現在爲止唯一的一個表情——嫌棄。
“那麽難喝的飲料,也多虧侯爵女士能夠咽的下去。”
“喂!我不管你是不是聖女,你也别太過分了!”
可可顯得有些激動,甚至一腳踏上前。對此,那三名修女則是瞥了一眼四周的亡靈士兵,輕輕地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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