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快,她就意識到不對。雖然從外表形式上來說很像是聖騎士的一種強制性技能懲戒,可是僅僅隻是表面上很相似而已。
很顯然,這些記憶被強行打進了那個城主的腦海之中,讓這名城主原本就已經顯得十分疲倦的精神壁壘瞬間就被摧毀!那些記憶宛如闖入農家中的流氓一樣,開始肆無忌憚地在這名城主的腦海記憶中四處敲打,不斷地進行碰撞,搜刮着任何有着一點點相似内容的記憶。
在這整個過程之中,巴斯的手掌也是始終在城主的腦門前張開,就像是在掌控着這個男人一樣,慢慢地摸索着,探尋着……
也不知過了多久,隻知道那邊的愛麗兒甚至已經商量好事情,重新走了回來,看到眼前的這一幕的時候這位女侯爵也有些吃驚。
她踏上前,卻并不敢直接喊出聲來,因爲在她的眼前,巴斯的雙眼圓睜着,整張臉都浮現出一種十分詭異的驚悚感!
而那個城主的表情則是更加的扭曲,嘴巴半張着,裏面的口水從嘴角滾落,兩隻眼睛甚至已經開始翻起了白眼。
也就是在愛麗兒有些看不下去,打算出聲詢問的那一瞬間,巴斯那張開的手掌突然化爲爪型,随後就像是要從這個城主的腦海中抓出些什麽似的用力向後一拉!
“北方……死亡島……”
伴随着巴斯的這一抽手,城主的嘴裏突然吐出這麽幾句意義不明的話語。随後,他就像是被完全抽幹了精神一般,整個人就那樣向後一倒,渾身抽搐地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眼看着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愛麗兒不自覺地捂着胸口,慢慢地靠了上去。
她蹲下身,查看了一下這個城主的身體狀況,确認他隻是暈過去之後,轉過頭,望着旁邊的巴斯和酥塔這對夫婦。
而此刻,巴斯也是看着自己的手,不斷地喘着粗氣,那張原本應該不再有什麽感情的臉上現在卻是浮現出些許複雜的色彩,眼睛瞪大,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經曆了某些十分可怕的幻覺似的,身體甚至還帶上了些許的顫抖。
“你們兩個,身體還好嗎?”
愛麗兒關心地問了一句,畢竟巴斯和酥塔都是自己手下比較重要的戰力,她可不想在這狀況下再出現什麽奇怪的事情。
酥塔現在也是抓住了巴斯的手,面帶焦慮地看着他,生怕自己的丈夫是不是又因爲魔藥的關系出現什麽難以控制的精神狀況。
不過,巴斯卻是在連續喘了好幾次之後,逐漸恢複了過來。在進行了一次呼吸調整之後,這位魔劍士轉過頭,看着酥塔,看着她那雙充滿了關心和擔憂的眼睛,緩緩說道——
“我們,去死亡島。”
酥塔一愣,還沒有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可下一刻,巴斯卻是突然一把抓住了酥塔的手,随後頭也不回地就向着廣場的外面走去。
“慢着慢着慢着!你們兩個,給我等一下!”
眼見巴斯突然做出這種事情,愛麗兒當然要發話。随着她的喊停,前方的兩名士兵立刻伸出手攔住了這對夫婦的去路。
對此,巴斯則是冷冷地回應了一句:“讓開。”
愛麗兒環抱着雙臂緩緩走上前來,瞥了一眼巴斯和酥塔。
這位魔劍士現在的眼神顯得十分的堅毅而冰冷,相比之下,酥塔卻是顯得有些摸不着頭腦。但即便酥塔有些不知所措,但看得出來,她并沒有太過抗拒的意思。很顯然,隻要是和自己的丈夫在一起,她已經什麽都顧不上了。
“我不是要阻攔你,而是想要問問你們需不需要什麽幫助?”
愛麗兒的臉上流露出溫和的笑容,畢竟不管什麽時候,任何人恐怕都不會拒絕笑容滿面的人吧?
“你剛才說你們要去死亡島是吧?你們知道那個島的具體方位嗎?知道那個島上有什麽嗎?你們這次去的路費怎麽辦?多遠?需要攜帶多少幹糧?啊,我不是想要爲難你們,隻是想要問清楚,看看你們是否需要什麽幫助。”
經過愛麗兒這麽一連串的提問,酥塔似乎也終于從剛才的昏昏沉沉中蘇醒了過來,随即雙手拉住丈夫的手,說道:“對啊,親愛的……我們要去的那個死亡島……到底有多遠?我們是不是應該做點準備?”
很好,這位妻子真的是一點點都不在乎那個地方是幹嘛的,甚至也不懷疑是否需要去,而是直接以真的要去爲前提在考慮了呀。
說實在的,酥塔的這一點是愛麗兒一直以來都有些介懷的一點。之前是因爲巴斯一直都沉睡着,所以她也不在乎了。可是現在巴斯蘇醒了之後,這位女聖騎士反而就是這樣一幅任憑處置的模樣,這實在是讓愛麗兒有些受不了。
至于巴斯,這個魔劍士則是沉默了片刻之後,終于還是停下了向前沖的步伐。他慢慢地轉過頭來,望着身旁的愛麗兒,冷冷地說道:“我不需要你的幫助。”
酥塔一愣,連忙上前解釋:“會長!不是這樣的……雖然親愛的加入人魚之歌有些勉強,但是我知道他——”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别着急。”
相比起酥塔的焦急,愛麗兒反而倒是顯得十分淡定。她看了看巴斯的表情,略微沉吟了片刻之後,揮揮手,笑道:“那麽這樣吧,巴斯,你先跟我過來一下。啊,酥塔,你不用跟過來了,我們不會站的很遠,就在那邊,你看得到我們,我隻是想要和巴斯稍稍聊一下,就這樣。”
說着,愛麗兒轉過身,向着城堡的一個入口走去。巴斯沉默了片刻之後,也是跟着走了過來。等到兩個人都站在城堡入口前之後,愛麗兒轉過身,繼續一臉微笑地望着這個魔劍士。
隻是現在,魔劍士依然是一副什麽都不願意回答的表情。
當然,愛麗兒也不強求,既然巴斯看起來始終是那麽的高高在上,那麽她也有辦法。
當下,愛麗兒轉過頭,看到遠處的布萊德正在和一些士兵們一起扛着城堡裏面的食物走出來,随即招了招手——
“布萊德!你過來一下。”
布萊德聽到愛麗兒喊他,随即嘿嘿傻笑着點頭,就那樣直接扛着肩膀上的兩擔食物輕快地跑了過來,站在愛麗兒的面前。
“會長,我來了!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做嗎?”
愛麗兒笑了笑,望着這個沒有什麽心眼,整天都樂呵呵的傻大個,說道:“這樣,巴斯這邊有些事情需要人協助,而我呢……比較不方便。你就聽聽看他有沒有什麽需要的?幫他打個下手。”
聽到這裏,布萊德完全沒有去在乎“幫忙打下手”這種明顯有些算是幫襯的語氣,而是依然滿臉高興地點點頭,情緒高昂地喊道:“是!會長!”
随後,他就轉向面前的巴斯,笑着道:“巴斯,你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嗎?隻要是力氣活,我什麽都能夠做!”
看着這樣的布萊德,愛麗兒微微一笑,轉身就離開了這裏。她走到那邊顯得有些擔憂的酥塔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放心吧,沒事的。”
雖然被這樣随随便便地安慰讓酥塔還是顯得有些擔心,但是看着那邊正在交談的巴斯和布萊德,她就算擔心也沒有用,也隻能就這樣去了。
這一邊,巴斯看着眼前這個傻大個,記憶不由得回到了那個曾經和人魚之歌剛剛認識的夜晚,沉吟片刻之後,開口說道:“那一天,你是第一個沖上來攻擊我的,對不對?”
布萊德一愣,顯得一臉的茫然。
看着這麽一個比自己幾乎高上半個身子的大個子現在卻是這樣一幅蠢萌像,巴斯稍稍皺了一下眉,說道:“我在走私杜冷甲的時候,你們那個時候僞裝身份來攻擊我。你忘了嗎?”
被巴斯這麽一提醒,布萊德立刻想起來了,連忙點頭說道:“哦!我想起來了!巴斯你那個時候好強啊,那個時候的我還完全不是你的對手,如果不是我們這邊人多的話,還真的是抓不住你呢!”
如果是其他人這麽說,那麽巴斯或許會認爲對方是在恭維自己。
可是看到這個傻大個這麽說,而且他的臉上真的有那種十分尊重自己的表情之後,巴斯知道,眼前這個大個子并不是在特地地讨好自己,而是由衷這麽想。
看着布萊德,巴斯心中的防備也是稍稍卸去了些許,随即說道:“我加入人魚之歌也差不多一年多了吧。”
布萊德用力地點了一下頭:“沒錯!應該是一年半左右了吧。”
巴斯:“你記得還挺清楚。”
布萊德:“可是,這一年半時間裏面,巴斯你總是不和我們一起吃飯,總是刻意回避着我們。有些時候我想找你說話都沒有辦法。這一年半時間裏面我們基本上都在準備和帝國軍的戰争,要不就是在準備逃跑。仔細想想,我們還真的沒有好好聊上幾句呢。”
巴斯略微皺眉:“每個加入公會的人,你都會想要和對方聊天嗎?”
布萊德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顯得有些尴尬,同時臉上也是略微紅了一點,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這個……那倒不是……我就是……想要和你聊聊天……嘻嘻……那個……”
這倒是讓巴斯顯得有些奇怪,問道:“你幹嘛要盯着我?”
被這麽一問,布萊德左右看了看,确認四周沒有什麽人之後,帶着些許的不好意思,彎下腰,腦袋甚至低的比巴斯的腦袋還低,帶着些許羞澀和笨拙,輕輕地說道——
“那個……因爲……你有經驗嘛……我想……我很想……問問你……”
巴斯:“問我?問我什麽?”
布萊德放下肩膀上的糧食,兩隻手不斷地互相揉搓着,花了好半天才終于開口說道:“我想知道……結婚……要怎麽結啊?那個……我想……結婚了……”
聽到這裏,巴斯再次一愣,由于和人魚之歌之間的成員關系實在算不上太熟,他一時間也沒有反應過來,随即問道:“你想和誰結婚?可可?瑪歌?你看起來和她們配嗎?”
布萊德連忙擺手,漲紅着臉道:“不不不!那個……我……我是想和芭菲……結婚……”
到這裏,巴斯才終于是愣在當場。
就算經過魔藥的洗禮被洗去了之前的所有感情,可這并不代表也會被一并洗去思考模式。
不管是魔劍士還是一個正常人,現在在聽到這個大個子突然說出這樣的話的時候,他的思考也是瞬間停止,整個人都僵持在原地,一副完全沒有辦法反應過來的模樣。
過了許久,在布萊德的連續輕聲催促之下,巴斯才終于反應過來。他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而那些被魔藥掩埋的記憶也是在這一刻終于有些克制不住地湧現了出來——
“你……想要向花妖精求婚?”
布萊德的雙手不斷地在褲子上摩擦,顯得手足無措,臉漲得通紅,終究這才點了點頭。
而這樣的反應卻是讓巴斯更加的難以接受,他問道:“向花妖精求婚?那個花妖精知道你要做這種事情嗎?”
布萊德連忙擺手,揉了揉自己的臉頰,略顯羞澀地笑了笑說道:“芭菲她……還不知道我想要向她求婚這種事情。”
巴斯捂着自己的額頭,繼續問道:“你怎麽……怎麽會想到這種事情的?”
布萊德陪笑着說道:“那個……其實,我是看到你,還有酥塔,你們兩個的事情讓我很有感觸嘛。”
在巴斯的錯愕之下,布萊德緩緩地說出了自己的心思——
“巴斯,在你昏迷的這段時間裏面,酥塔總是在無微不至地照顧你。如果要出遠門,那麽她就一定要帶着你,每天都幫你翻身,幫你擦身體。不管多苦多累,有的時候就連我看了都覺得太累了,這種事情她都堅持不懈地爲你做了下來。”
“爲了能夠救你,她想了各種各樣的方法,不斷地祈求任何人任何東西能夠把你喚醒。這一切,在你昏迷的那三年多的時間裏面我全都看在眼裏。”
“我知道,你們是夫妻。後來我問了一些我認識的朋友,他們都說,如果是夫妻的話那就會這樣一生一世地永遠互相照顧對方,永遠保護對方吧。因爲想要永遠和對方在一起,所以才會豁出自己的一切去爲了對方吧。”
“那個時候,我就覺得酥塔是真的很喜歡和你在一起了吧。然後,在你蘇醒了之後,我們不是一起去阻撓了那個勇者嗎?”
“那個時候我也看到了,雖然你說你的感情都被洗掉了,可是我還是能夠看到你奮不顧身地區保護酥塔,然後和她一起協力戰鬥。我想,這也是因爲你們是夫妻,你們結婚了,所以你才不能放着她不管吧?”
說到這裏,布萊德的腰闆慢慢地挺直了一些,他捂着自己的胸口,面色溫潤,聲音也不像剛才那樣的大大咧咧,反而顯得柔和起來——
“我也想要永遠、永遠、永遠地保護芭菲。我想要爲她付出一切,哪怕是我的生命。我想要永遠成爲她的盾牌,然後能夠永遠照顧她,陪伴她。可是之前我一直都不知道應該怎麽做才能夠做到這一點。雖然會長也說我現在這樣就可以了,但是如果僅僅是身爲公會成員之一的話,我感覺是不一樣的。”
布萊德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如果公會成員有危險,需要我去保護的話,我會毫不猶豫地舉起盾牌站在你們的面前!”
随後,他的話音再次柔和起來:“可如果,是你們中的任何一個和芭菲都同樣受到威脅的話,我卻想要第一個保護她。我不想在你們的生命和她的生命之間做選擇,如果非要做一個選擇的話,我永遠都隻會選擇她。”
“芭菲是我離開家之後,認識的第一個朋友……不,應該說,也是我在這個世界上的第一個朋友。我想要和她在一起,永遠地在一起。所以,我想要向她求婚。而在我們公會之中,巴斯,你是唯一知道應該怎麽求婚,也知道怎麽結婚的人吧?所以,你能不能告訴我應該怎麽做?與之相對的,你要我做什麽我都會答應你!你就當是幫我這一次,好不好?”
到了這裏,巴斯突然明白了些什麽。
他轉過頭,望着那邊愛麗兒離去的方向眺望了一眼。隻見那名女性會長現在已經不見了蹤影……
随即,巴斯緩緩吐出一口氣,說道:“會長,他知道你想要向芭菲求婚的事情嗎?”
布萊德一愣,随即搖搖頭:“應該不知道吧?我沒有和會長說過這件事情。巴斯,你是第一個知道我想要向芭菲求婚的人啊!求求你,不要說出去,就當做是我們之間的秘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