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魔王……突破封印,重新複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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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都走快一點!”
沖出荊棘洞窟的愛麗兒顧不得向着外面正在療傷的公會成員解釋,立刻下達了撤退的命令。
此時,正在接受包紮的瑪歌、布萊德、忌廉、酥塔、巴斯、甜酒酪以及達克都愣住了。他們恐怕根本就無法想象在這洞窟中究竟發生了什麽,爲什麽會讓這位以往都十分淡定的公會會長如今卻是如此的驚恐。
“我父親……我父親呢?!”
達克捂着自己的傷口,艱難地站了起來,眼神中凸顯出一片擔憂。
愛麗兒點點頭,轉頭望向身後。此時,啫喱已經扛着帕拉丁一并從洞窟中沖了出來,隻是現在的帕拉丁看起來面色蒼白,嘴角含着血絲,呼吸已經變得十分的微弱。
“你的父親是一位值得我們所有人尊敬的戰士……他站在了對抗魔王的第一線!很遺憾,他也是第一個遭遇到魔王攻擊的勇士……”
愛麗兒咬了咬牙,随後一揮手,大聲道——
“所有人!現在立刻撤離!下山!回鹈鹕城!然後告訴所有人,我們需要立刻撤離!三天……不,兩天……不,隻有一天!明天傍晚的時候所有人都必須要做好撤離的準備,一起向着洩湖城撤退!立刻下山,快!”
聽着這位首領的命令,所有人立刻開始行動了起來。可想而知,當他們這批人從長眠山脈退回到鹈鹕城之後,究竟會帶來一種怎樣的慌亂情況。
回到城市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盡管鹈鹕城内依然還是那麽的燈火通明,街道上行人嬉戲,工廠内上夜班的工人們還在努力工作。
但是現在的愛麗兒卻完全沒有心思去顧念這些人的心情。
在她的命令下,所有的士兵立刻開始傳明令去聚集其他的士兵,然後公會衆人也帶着人前往行政廳,将那些已經準備就寝的行政官員們全都拉了出來,用最簡單的句子描述了一個最明确的命令——
“魔王已經複活!所有人,明天傍晚之前做好撤離準備!”
行政官員們顯然也是被這件事情給震住了。
但是長久以來他們已經習慣了聽從愛麗兒的命令,或許也正是得益于此,所有官員們盡管滿腹懷疑,但還是立刻拉響了整個鹈鹕城内的警報聲。
頃刻間,刺耳的警報聲立刻劃破了整個鹈鹕城内的安詳與溫和氣息。同樣的,也是将不安與恐慌立刻帶到了這座不夜之城中來。
一時間,整個街道上都開始變得混亂起來。人們不斷地詢問究竟發生了什麽,臉上帶着驚恐和不解。對于那個所謂的的複活的魔王更是完全沒有任何的概念和意識,甚至在連續兩個小時之内隻顧着四處找人打聽,卻壓根就沒有進行行李的打包。
那麽,僅僅是人類如此嗎?
并不是。
花妖精一族現在已經定居在了鹈鹕城中的妖精區域,這塊精心開辟出來的混合着人類建築與植物互相融合而成的布滿了綠色與森林氣息的夢幻街道毫無疑問也是那些花妖精們耗費心力建設而成的,現在卻在愛麗兒的一聲命令之下就要抛棄,她們當然也會有不滿,也會吵吵嚷嚷地詢問原因。
相比之下,長久以來都過着生活拮據,最近幾年生活才逐漸好過起來的血族反而是行動能力最強的族群。他們在聽了起司和麻薯那簡單的叙述之後,爲首的四名族長立刻動員所有血族成員收拾行李,甚至還有空餘下來的人手幫忙其他治安官員們一起維護城市裏面的治安,同時繼續勸阻人類進行行囊的收拾。
本來逐漸安靜的鹈鹕城,卻是在這深夜十二點的時候立刻變成了一個人聲鼎沸的喧鬧之城。
“喂喂喂!究竟是怎麽回事?”
此時,光明教廷那一批神職人員也是聽到了這些嘈雜,現在也是走出了旅館,顯得十分的困惑。
“魔王來襲!所有人收拾好東西!明天傍晚前必須出發撤離鹈鹕城!”
此時,一名士兵騎着馬穿過街道,一邊喊一邊大聲呼喝着傳達命令。
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這些神職人員們紛紛疑惑,向着喬治·花生屯開始聚集起來。
“這是……怎麽回事?魔王?什麽魔王?”
“不知道啊!魔王來襲?魔王不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被封印了嗎?”
“搞什麽鬼!我才剛剛想要睡覺,就搞這麽一出?這不會又是人魚之歌的那些家夥搞得壞主意吧!”
“我看就是!這些人想要把我們趕走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了,天知道他們這次究竟搞什麽鬼。”
聽着身後教廷成員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話,喬治現在也有些犯嘀咕。
魔王——一個聽起來顯得有些陌生的概念名詞。
雖然加入光明教廷之後多多少少都會聽到過這個概念。和普通民衆比起來,這些神職人員算是了解的比較多的了。
可是即便是教廷之中,記載魔王的典籍數量也實在是少得可憐。即便有人問起,其他的神職人員也會以魔王已經被封印,不用去擔心這種話來回應。
更何況,光明教廷本身就是一個建立不過幾百年的宗教,根本就不可能知曉千百年前的魔王戰争的事情。
因此,對于這些神職人員來說,魔王差不多就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名詞。
現在,突然間聽到“魔王來襲”這個概念,衆人的第一反應當然是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我去找個人魚之歌的人問問。”
不過,喬治也不敢太過大意。畢竟現在整個鹈鹕城都已經沸騰了,如果人魚之歌真的是爲了對付光明教廷的話,那麽一天之内全員搬遷這種耗費大量金錢與信譽的做法可實在是大手筆了呀。
這麽說着,喬治率領着身後的神職人員們一起沿着道路向人魚之歌的方向走去。
一路走一路看,隻見眼前的所有人現在都處于以一種惶恐以及沒頭蒼蠅一般的感覺。說真的,如果這真的是爲了坑害光明教廷的話,那麽這的确是一次豪賭啊……
“喂!你!”
就在此時,喬治看到了前方正在指揮士兵們維持秩序,同時幫忙人們打包行李準備撤離的啫喱。
這個電法師現在卻是站在一個完全由各種各樣的金屬組合而成的一人高的高台上,大聲指揮着眼前的局勢。
喬治走了上去,看到啫喱依然在指揮,絲毫都沒有理睬他這邊,不由得有些惱怒。他立刻拔出手中的騎士長劍指着高處的啫喱,大聲喝道——
“人魚之歌的魔法師!我現在以光明教廷的名義向你問話!爲什麽向無辜的民衆宣傳魔王即将到來的謠言?!你現在必須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或許是因爲聖殿騎士的聲音太大了,又或許是在這一片混亂與嘈雜之中,光明教廷的人反而成爲了唯一讓四周的人群不要着急,不要恐慌魔王的存在了吧。
四周所有還在慌亂的人群立刻安靜了下來,望着這位聖殿騎士的眼神中也開始戴上了憧憬與期待的色彩。
而啫喱現在也是聽到了喬治的呼喝,他低下頭,看着那把指着自己的劍。
隻是現在,這名電法師顯然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好脾氣。他的面色一沉,咬着牙,甚至都沒有動手,喬治手中的騎士長劍猛地脫手而出,懸浮在了啫喱的面前。下一刻,這把劍就開始不自覺地扭曲,圍成了一個球體,随後落在地面之上。
“我們犯下了大錯,一個可能導緻許多人喪命的大錯!所以現在,我沒有時間向你們詳細解釋什麽東西!如果你們還想活着,就請立刻回去收拾行李,能夠多快就多快,随後立刻立刻鹈鹕城,逃得越遠越好!魔王已經重新現世,他的存在将會奪取許多人的生命!”
“你們所有人!都愣着幹什麽?快點收拾行李!能夠連夜走的就立刻連夜走!不要帶太多的東西,就帶細軟就可以了!快快快!”
四周的人群迫于啫喱的威吓,隻能再次開始行動。
但是喬治卻是瞥了一眼地上那個被扭曲成球形的騎士長劍,略微沉思片刻之後,猛地縱身一躍!就跳到了啫喱所處的平台之上。
“喬治·花生屯!我警告你——”
“我也警告你!這些子民都是光明神的信從!光明神可不會畏懼惡魔的都來!身爲光明神的信徒,我們将會保護所有的信衆一起面對一切!哪怕對方是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魔!”
不等啫喱再次發火,喬治已經轉過頭,沖着在場的其他人們張開雙手,慷慨激昂地喊道——
“請各位冷靜!遇到事情,最重要的就是冷靜!我相信,人魚之歌一定也是想要爲了我們好!但是就算是爲了我們好,我們也不能就這麽稀裏糊塗地就跟着人魚之歌一起慌亂起來!”
“我們需要真相!我們需要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我相信我們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理智的人,隻要我們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後,我們就能夠根據我們的理智做出最合适的判斷!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人魚之歌的人好像魚群一樣,說趕走就趕走!”
這下子,啫喱也有些要動怒了。
他原本并不是一個會動怒的男人,但是在剛才面對勇者時候的那種強大的被壓迫感,然後再看到如此強大的勇者竟然也面對魔王無計可施的時候,他是真的知道這裏面究竟有多大的危險!
下一刻,他一把拽住喬治的衣領,大聲喝道:“我不管你們教廷究竟是什麽想法!别妨礙我們救人!!!”
而被抓住衣領的喬治現在卻是完全擺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甚至張開雙手,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說道:“救人?救什麽人?難道我們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就那麽困難嗎?你就不能和我們解釋清楚嗎?!”
啫喱:“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魔王複活了!三天後就會來毀滅這個城市!我們必須立刻逃走!勇者也已經淪陷了!我說的難道還不夠清楚嗎?!”
看到啫喱現在這樣一幅焦急的模樣,喬治眼珠子一轉,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說道:“清楚?這哪裏算是清楚?魔王從哪來的?你們怎麽知道魔王複活的?勇者是怎麽回事?勇者淪陷又是什麽鬼?之前你們怎麽一點都不說任何有關魔王的事情,現在反而開始和我們說魔王的事情?魔王明明被封印了一千三百多年,今年是紀元1307年,明明紀元都記得那麽清楚,爲什麽魔王又突然會突破封印?”
這一連串的問題直接砸的啫喱有些氣血上湧。
這些問題當然有答案,但是有答案可不代表能夠詳細解釋清楚。
不過,爲了安撫現在這些人……尤其是那些翹首以盼等待一個答案的人民,爲了能夠讓他們盡快行動起來,啫喱還是強壓着自己心中的怒火,再次張開口……
“然後,你剛才所說的,你們人魚之歌犯了一個錯誤?你們犯了什麽錯誤?這個錯誤是怎麽犯下的?是因爲這個錯誤而導緻魔王複活的嗎?你們有想好怎麽彌補你們的錯誤嗎?或者說,你們已經想好了之後要怎麽走上正确的道路嗎?”
那一刻,啫喱原本張開的嘴巴卻是一個聲音都吐不出來了。
他想到了自己的公會……想到了那個原本以爲不管出現任何事情都會算無遺策的公會會長,那位偉大的愛麗兒·加西亞女士。
包括啫喱在内的所有公會成員在這之前都覺得,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事情是自家的會長預想不到的,不管出現任何的狀況自家的會長都會找到最優解的方法。
可是,誰能夠想到?
在這最關鍵的有關魔王的問題上,自家會長卻是做出了最爲嚴重的錯誤判斷……
這個判斷甚至讓所有的一切經營都化爲烏有,甚至将這個好不容易建設起來的鹈鹕城也不得不抛棄……
可是,有問題的難道僅僅隻有自家會長嗎?
要知道,自家會長可是有什麽疑難問題都會和公會成員們一起商量的。
而啫喱身爲公會成員,在這之前從來都沒有想過去否定會長的決策,一直都是最爲忠實地執行着會長的命令。
不僅僅是他,相信每一個公會成員都是如此……所有人都覺得隻要堅決執行會長的方針那就絕對不會有問題。
因此,這個錯誤不僅僅是會長的……更是每一個公會成員的。換言之,是獨屬于人類一方所犯下的錯誤……
既然身爲人類都能夠犯下如此重大的判斷錯誤,現在的啫喱又有什麽資格去責怪喬治這個人的判斷獨屬于“人類的愚蠢”呢?
一想到這裏,啫喱突然覺得自己心中的怒火瞬間轉化成了悲哀。
再想到那位勇者前輩耗盡自己的生命爲人類争取到了這短短三天的時間,眼淚卻是不由自主地從他的眼角滾落下來。
“啊,你哭了?你幹嘛哭啊?大家看到了,我可沒有欺負他!反而是他抓着我的衣領啊!”
很顯然,喬治還在爲自己獲得了階段性的勝利而沾沾自喜。
至于啫喱,他現在已經放開了喬治的衣領,抹去眼角的淚水,一揮手,說道:“願意跟随我們人魚之歌走的,請現在立刻繼續打包行李,然後出發!我們人魚之歌的确犯下了一個緻命的錯誤,很抱歉現在要連累你們和我們一起承擔這個可怕的災難錯誤。但是請相信我們,我們會長是真心希望所有人都能夠活下來!如果還有人不相信的話,那我也不會讓我的士兵們強求。”
再次深呼吸之後,啫喱的口吻再次化爲堅定——
“現在,繼續收拾行李!裝車,撤離!”
士兵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幸運的是,這些人魚軍的士兵們終究還是願意聽從啫喱這位領軍的話語,默默地繼續整理行李,維持秩序。
而四周的人群之中,有些人在思索片刻之後,終究還是決定繼續跟随着人魚之歌行動。
但還是有一部分的人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們默默地站在了光明教廷的這一邊,對于人魚軍的整理動作無動于衷,一副看待傻子的模樣。
至于喬治·花生屯這位聖殿騎士,他知道,自己已經赢了。
不管等到明天傍晚的時候人魚軍究竟撤離不撤離,他所代表的光明教廷都已經赢了。
人魚軍不撤離,從此之後人魚之歌将會徹底喪失在鹈鹕城的話語權。
可如果人魚軍撤離,那麽一個沒有了人魚之歌掌控的建設完好的元素機工廠城市,豈不是輕而易舉地就落入了光明教廷的掌心之中嗎?
一想到這裏,喬治望着眼前這片繼續吵吵嚷嚷的人群,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伴随着夜色深沉,黎明到來,這支願意追随光明教廷,不願意就此離去的人群也開始變得越來越大,人數也是越來越多。
畢竟很多人都不願意離開這個建設完備的工業化城市,踏上那條不知道究竟哪裏才是盡頭的逃亡之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