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聯想到金融攻擊,就讓目前在整個公會内除了愛麗兒之外最爲了解經濟的可怕之處的可可愁的臉都變得煞白。
她的雙手抱住放在胸口,身子也在些許的顫抖。似乎已經回憶起了之前她自己對其他城鎮發動金融攻擊時候所釀成的慘狀。
同時,對于金融攻擊這種手段來說,這不同于武力進攻,即便擁有再強大的戰鬥力,再怎麽威力巨大的魔法,似乎都不是怎麽很好用了吧。
“對啊對啊!現在我們應該怎麽辦?”
“有人造假币……我們先把造假币的人抓起來再說!”
“然後呢?市面上已經有那麽多假币了,我們全都要收繳起來嗎?”
“那當然,全都收繳起來,一并銷毀!”
“這樣怎麽行?這就等于所有人的錢都被平白無故地砍掉一大半啊!居民們會同意我們做這種事情嗎?”
“那要怎麽辦?難道眼睜睜地看着他們繼續使用假币在我們城市裏面搗亂嗎?!”
公會成員們你一句我一句地不斷地争論着,盡管他們似乎還想象不出金融攻擊究竟會以怎樣的形勢到來,但是既然可可表現的如此驚恐,而自家會長卻是這樣的皺眉沉思,可想而知這一定不是什麽好事情。
這些公會成員們不斷地争論着,他們希望能夠解決眼下的問題。可是不管他們讨論了多久,似乎最後的問題都會轉移到一個最最關鍵的人身上。
用不了多久,所有人就都默默地停止了自己的聲音,轉過頭來,看着這位還在沉思的會長。
他們看着這位人魚之歌會長那張陷入思考的臉龐,在那張漂亮的臉上并沒有浮現出愁容與無助,盡管現在顯得顯示出些許的焦慮,但卻更加增添了這張臉龐上的堅毅之色。
用堅毅這個詞來形容女性的臉似乎有些不太合适?尤其是形容如同自家會長這樣的美女。
但,此時此刻的公會衆人已經找不到其他的詞可以更加确切地形容了。
當這位愛麗兒·加西亞并不是用往常那樣的假笑來敷衍衆人,而是真真正正地思考,開動她的腦筋,來面對那份金融戰鬥所帶來的挑戰的時候,她臉上的堅毅卻可以讓任何一個成員都在心中壓實那份冷靜,感覺一切都會有一個依靠。
所有人都沉默着……營造出一個更加安靜的環境。
他們都在這種沉默與安靜中屏住呼吸,似乎任何一個小小的呼吸都會驚擾到這位女性那沉浸在深邃星空中的思維。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這位女性終于再次擡起頭,臉上的那種愁容在刹那間就像是完全不存在一般的一掃而空的時候,所有公會成員也是不由自主地呼出一口氣,就像是心中的一塊大石頭徹底落地了一樣。
“首先,我們要取締假币。”
愛麗兒點點頭,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然後,我們要做的事情就很簡單了,那就是把所有的假币全部都兌換成真币,之後再禁絕整個邊際省内的所有假币。”
每個人都在等着。
他們等待着這位會長繼續說下去,看看接下來是不是會發生什麽非常獨特的方法。聽聽看自家會長的嘴巴裏是不是又會說出什麽乍一聽之下完全是異想天開,但往往會讓人覺得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會有這種奇妙方法的那種話語。
可是,他們依然還是在等着。
等了許久,一直到他們終于意識到愛麗兒竟然真的隻說出了這兩種最簡單的方法,甚至都沒有什麽新的思路之後,他們臉上的那種期待吓了一跳的表情,卻是真的變成了吓了一跳的表情。
“會……會長,我們……兌換所有的假币?确定不收繳假币嗎?”
忌廉的聲音已經有些顫抖,顯然已經有些接受不了。
愛麗兒點點頭,那抹笑容終于再次回到了她的臉上,說道:“沒錯,這種假币應該是從邊際省外面進來的吧?讓我們的人魚軍在邊境上進行卡點,搜查。”
可可:“會長姐!所有的假币都進行兌換?全部兌換?!這樣的話……這樣的話價格豈不是依然會飛漲?!我們沒有什麽辦法壓低價格嗎?”
愛麗兒依然還是笑了笑,十分淡定地說道:“不用,就維持現狀就可以了。之後的事情我們之後再處理。”
到現在,甚至就連旁邊一直都顯得十分淡定的瑪歌也顯得有些不太淡定了,說道:“你可要确定好,你的這種做法毫無疑問是在搞一場經濟屠殺。是對于那些還沒有那麽多錢的人進行的一場經濟屠殺。”
愛麗兒:“我知道啊,所以我才要求從此之後先杜絕假币的進入。之後,我們要盡快做好貿易,把生意做得更加紅紅火火才行。在這裏面,瑪歌,你也算是負責銷售的掌控人員之一了,有沒有信心把我們的貨物更好地賣出去?”
正如同這些公會成員們所“期望”的一樣,他們的會長真的提出了一個讓他們完全沒有辦法去理解的“驚喜”。隻是,這份驚喜現在看起來卻是那麽的恐怖,就如同完全放棄了一般,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反抗,是面對帝國的金融進攻的一面倒的投降。
可是,他們現在也沒有什麽好反駁的。
畢竟他們知道自己在面對這場金融戰的時候完全沒有什麽好主意可以出,既然現在已經來到了不得不“投降”的時候,那麽也就隻能這麽做下去了吧……
“我……有點不甘心。”
衆人再次在座位上坐好,默默地吃着手中的食物的時候,啫喱卻是輕輕地嘟囔了一聲——
“我真的不甘心……不甘心就這麽認輸了……”
旁邊的人看看他,卻不能對他産生回應。
隻是在這個時候……
“認輸?不,這可是反擊的開始哦~~~”
在所有人都認爲這種做法是一種投降行爲的時候,那位會長的聲音,卻是再一次地侵擾進了每一個人已經被陰雲密布的心頭。
他們擡起頭來看,卻發現自家會長臉上的笑容竟然是如此的燦爛!她十分輕松地吃着手中的面包,那笑容完全沒有一點點敷衍和僞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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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終于進入了10月。
伴随着天氣轉涼,瀚海城四周的來往商船數量也開始激增,打算在過年前再加把勁,努力地賺上一筆。
今時今日的港口前出現了一副奇妙的景色,幾艘高大威猛的帆船拉着一艘看起來較小的帆船緩緩地駛入港口,那帆船看起來明顯遭遇過一場海戰,船身破破爛爛,桅杆都已經折斷,到處都是黑乎乎的火燒痕迹。
隻是,對于這樣的情況岸上的行人們卻僅僅隻是遠遠地望上一眼,就再也不去關心。
并不是這種情況不值得關注,而是在最近的一年以來,這樣破破爛爛被拖回來的船隻已經不再是一個稀奇事件,幾乎每個月都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這些經曆過海戰的船中,有一大部分是那些海盜的船。
根據皇室發布的诏令說,這些海盜搶劫來往的船隻,爲藍灣帝國的貿易交通路線和各個水域增添了不少的危險性。所以,帝國船隻幾乎每個月都要出去清繳一番,拉點戰損的船隻回來。
一開始,市民們也是這麽認爲。一直到上個月,稍稍有一點不同的事情卻是發生了。
被拉回來的不再是海盜的船,而是帝國軍艦的船。
同樣被打殘,顯得十分的破敗不堪,那破損的船身看起來完全沒有了帝國軍艦的威武,反而給人一種仿佛幽靈船一樣的感覺。
傳聞中,這次的海盜十分的猖獗,他們擊傷了這首帝國軍艦,但是卻付出了自己被全部擊沉的代價。
看起來似乎還是帝國軍占據優勢……隻是不知道,這樣的剿滅海盜的日子又要持續多久?伴随着海盜的行動,整個藍灣帝國的對外貿易額似乎也開始下降。
這個年,估計真的不是很好過了呀……
離開這個港口,回到那座聳立在整個瀚海城最高峰的皇家城堡之中。
此時,天空也像是蒙上了一層灰似的,仿佛迷住了人的眼睛。
可那位站在皇室城堡上方的會議室内,透過落地玻璃望着港口的人,卻并沒有被這種灰蒙蒙的天空擋住眼睛。
他望着那被拖回來的“海盜船”,臉上的表情卻是變得比那天色還要陰沉了。
沉默許久,身爲整個藍灣帝國最高掌權人的猛浪·碧藍,現在終于從那落地窗前回來。
他愁眉不展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望着擺在自己桌面上的這些文件,一言不發。
在他旁邊,他的妻子此時正抱着他們的孩子,也就是整個藍灣帝國的下一位正統繼承人——漩渦·碧藍,這位小王子有着一頭金色的短發,宛如海洋一般藍色的眼睛。他還什麽都不懂,僅僅隻能蜷縮在媽媽的懷裏,享受着此時他所能夠享受到的最大的愛意。
“親愛的,你……不用那麽擔心了。”
娜塔莉輕輕說了一句,聲音中帶着些許的緊張。似乎是生怕在這個時候惹惱了自己的丈夫。
但是事實證明,她多慮了。
猛浪是一位紳士,他對于自己妻子的愛意更能讓他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隻是,讓這位皇帝現在保持冷靜已經是一種極限,他沒有辦法向着自己的妻子展露出笑容,最多就隻能用那種被壓抑的表情看着娜塔莉。
“你先帶着漩渦回去吧。我做點工作。”
娜塔莉看着丈夫的眼神,沉默片刻之後,輕輕點了點頭,抱着小王子離開了。
在推門出去前的那一刻,她回過頭,再次瞥了一眼那位坐在辦公桌前愁眉不展的皇帝。
自己的丈夫……是一個皇帝。
是一個帝國的皇帝。
自己嫁給了這個帝國中最爲強大的男人,他本來應該更加強大,而自己也可以憑借着最強男人的妻子的身份,成爲這個帝國中最爲尊貴的女人。
可是現在,她眼中最強大的男人看起來卻是如此的脆弱。
那不是一種身體上的脆弱,而是精神上的。
擁有一個如此偉大的帝國所帶來的卻并不是那種榮耀,反而,可能有一種隐隐約約不好的感覺,開始盤踞在娜塔莉的心頭。
不過,娜塔莉還是安安靜靜地走了出去。
在走出去之後,她将懷中的小王子交給了旁邊一直守候着的女仆。她需要讓自己也休息一下,同時調整好自己的心情,繼續保持住自己的美貌與優雅。
當然,她知道自己的美貌不可能永遠美麗下去。但是,這卻是身爲一國皇後的榮耀。
她知道随着自己年歲漸長,歲月将會在自己美麗的臉龐上刻下痕迹。但是這些痕迹将會成爲一國之母的威嚴與仁慈。
不管怎麽樣,隻要自己的丈夫依然是藍灣帝國的皇帝,自己的兒子依然是藍灣帝國的儲君,那麽她就可以任憑歲月的痕迹在自己的臉上刻下,對于她來說,那将會是一種無上的榮耀。
哒哒哒哒——
就在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卻是從那邊傳來。
那個人在看到娜塔莉之後連忙止住腳步,讓到一旁,恭恭敬敬地垂下雙手,低着頭。
娜塔莉也是看到了這個人,隻是現在,她看到這個人之後卻已經沒有了以前的那種好臉色,反而顯得有些冷漠。
在經過這個人身旁的時候,這位皇後終于還是輕輕地呢喃了一聲——
“你教出來的好學生。”
聲音輕微,但卻準确無比地鑽進了這個男人的耳朵裏。讓這位學者型的臣子身子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待得他擡起頭來看時,那位皇後已經飄然遠去,從背影來看,那身姿卻是顯得如此的巨大!巨大到……拉長了一條足以将他整個人都覆蓋住的陰影。
等到那位威嚴的皇後的身影終于消失之後,康納·保守學這才呼出了一口氣。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站在辦公室的大門前。
很快,門口的侍從就讓他進去,康納進入房間,在身後的大門關上的同時,他就看到了那位皇帝正坐在辦公桌前,默默地注視着他。
“陛下……”
走上兩步,康納立刻在猛浪的面前跪下行禮。
而在自己的妻子面前始終都保持住一種涵養的猛浪現在終于有些忍不住了。他盯着康納,壓低聲音,用一種仿佛不像是人類的聲音緩緩說道——
“你,還忠于我嗎?”
這簡簡單單的一個問題着實是把康納吓得把原本有些擡起來的頭再次壓了下去。他咬着牙,幾乎是近乎貼地一般地把自己的身體完全貼合在地毯上,身體更是蜷縮了起來。
不過他也知道,現在的皇帝問出這句話來,索要的并不是自己是不是忠誠這麽一個簡單的回答。
皇帝要的,是解決的方法……一個能夠立刻破局的方法!
“陛下……屬下在研究了一下之後,覺得……真心覺得,皇後殿下提出的僞造貨币這種做法,實在算不上什麽好方法……尤其是現在,可能是激發了我那個愚蠢徒弟的反抗心,這才導緻事情變成了現在這種樣子……但是!問題還有解決的方法!”
對于康納的軟弱和妥協,猛浪并沒有表現出不滿的情緒。
事實上,他甚至覺得眼前這個教書匠有些可憐。
從理性的角度上來講,這個教書匠可能教出了一個藍灣帝國最大的敵人。他把一個卑微的女奴變成了摧毀藍灣帝國經濟的利劍。過去的學校生涯,他對于那個卑微的女奴的一切悉心教導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簡直就是在針對整個帝國的慢性謀殺!
可是從感性的角度上來判斷,猛浪又覺得這個男人真的很可憐。
他可能一輩子都沒有怎麽離開過校園,老滕樹學院可能已經占據了他的全部人生。
他的幸福,他的愛,他的美夢,他的幻想,他的學識……一切的一切都變成了那做學校的奠基石。這讓這個男人變得既偉大又卑微,心中充滿了愛意,卻無法付諸實踐。
這麽一個可憐的男人,他可以傳授知識,但卻無法給予勇氣與魄力。在這方面,他的那個學生真的比他要強上好多了。
在感性與理性的交織之中,猛浪覺得自己還是應該給與眼前這個男人一個機會。
他要讓自己的心情保持冷靜,畢竟發怒并不能解決眼前的問題。
他時時刻刻都要記住,自己是一國之君,是一個國家的皇帝,不是街頭的潑皮無賴,依靠發怒發狠就能夠解決所有問題。
所以,即便他覺得眼前這個男人既可憐又可恨,但他還是要召集他,尋求他的幫助與建議。
“說說看,我可以從頭開始聽。現在,你可要把我當成你的學生,用你教導學生的方法,讓我也知道一下你們這種人究竟是通過怎麽做?就能夠輕易敵過我手上的十萬雄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