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鍾?!”
一時間甜酒酪以爲自己聽錯了,可是看着裏面那個勇者一臉認真的表情,她又不怎麽敢開口問一句。就在此時,旁邊突然竄出一輛賽車想要從彎道直接超過甜酒酪的車,不等甜酒酪抓穩,駕駛席内的勇者猛地打方向盤,整個元素車立刻以一種近乎橫擺的姿态攔在彎道的中央,用一個弧線劃了過去。不僅攔住了後面想要超車的元素車,還幾乎不帶任何減速地向着下一個彎道駛去。
“你……你小心點啊!你不要命我還要命呢!”
眼看這個勇者開車竟然是一副完全不想要帶上刹車的感覺,甜酒酪有些慌了。她甚至有些想要直接鑽進車廂内,而不是繼續站在車頂上。
可是如果鑽進車廂内的話就等于她開始回避與那個聖騎士的戰鬥,這對于她的尊嚴來說是完全不能容忍的。
“放心,你要相信我的技術。”
駕駛席内的勇者擡起大拇指比劃了一下,随即再次握住方向盤,雙眼緊盯着前面的路面,在過彎的時候再次以一種橫擺的姿态劃了過去,接着說道——
“我現在的狀态很好,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人超過我。不過我也要承認,比起戰鬥來,開車這件事情的确要難上那麽一點點。”
趴在車頂的甜酒酪好不容易等到前方一段直線之後,這才再次從窗口探進腦袋,大聲喊道——
“你哪來的車?!皇兄讓你來救我的時候甚至還資助你一輛元素車了嗎?!”
勇者十分熟練地轉着方向盤,在又一輛元素車試圖超越他的時候再次将道路擋住,同時迅速轉了兩個圈,繞過一段s型路段,回應道——
“雖然可以在城裏面買一輛,不過這輛車是我自己組裝的。看起來很不錯吧。”
這句話簡直讓甜酒酪再次被吓得有些魂不附體。
難怪她覺得這個車頂相比起上一次的車頂來感覺薄了不少,整個車看起來也有些額外的陳舊感,甚至覺得 那根從車身上豎起來的排氣管好像就是從某個屋檐排水管拆下來直接按上去的。
感情這輛車就是一個完完全全的破爛組裝貨?
“喂!喂喂喂——!!!”
再次過了一個彎,或許是因爲操控的速度太猛,整個元素車的車頂都發出了一絲顫抖,有些地方甚至連皮都因此翹了起來。這讓甜酒酪有些慌了,連忙拍着窗戶,大聲道——
“你開慢……慢一點!我……我想要去其他車的車頂……你開慢一點啊!”
原本,坐在駕駛席的勇者顯得情緒還挺正常。可是現在聽到甜酒酪這麽一喊,立刻就有些不樂意了。
前方已經抵達了天鵝堡的環繞道路,整個區域就是一個巨大的弧線,勇者稍稍搭上一點方向盤,也是讓整個車随之稍稍傾斜,用一種前後輪近乎錯位的移動方式快速奔跑。同時也是喊道——
“我可不會就這麽輕易服輸。在我的車頂上,我保證你能夠獲得第一,這還不夠嗎?”
在過彎的時候,整個車都在接連不斷地發出一陣陣地顫抖,這讓甜酒酪的心中更是充滿了恐懼。她甚至有想過現在就讓小寶直接出來,然後跳到小寶的背上。可是這輛車的速度實在是太快,恐怕把小寶召喚出來之後還不等自己能夠跳上去就已經被甩開了。
當下,甜酒酪也沒有其他的辦法,隻能繼續抓着車頂,咬着牙,拼命忍耐。
“放心吧,我進那些元素車的組裝廠内看過設計圖,也冒充工人組裝過元素車的各個部件,所以這輛車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嘴裏喊着放心,勇者的腳已經慢慢地踩下踏闆。伴随着一騎絕塵,灰塵缭繞之中,他率先沖出這個大彎道,徑直地向着鹈鹕城的方向奔跑而去。
駛入鹈鹕城,靠近城市的邊緣,沿着隐秘之湖旁邊的湖岸跑道疾馳而過。除了帶來一旁觀衆們的歡呼聲之外,也是将整個湖面上的些許水霧也是略微翻湧起來。
不得不說,看車輛沖破水霧,濺起水花的模樣,真的有一種别樣的美感,給每一個旁觀者一種心曠神怡的感覺。
在這一刻,速度與力量在水花與霧氣的襯托下增添了一份更多的美感,這種美感甚至讓一些前來觀賽的藝術家們産生了想要創作的靈感,讓他們紛紛拿起手中的筆和本子,想要将這一刻的靈感留下。
不過……
在那車輛疾馳而過的同時,一些觀賽的市民們,卻是隐隐約約地發現了些什麽。
在湖岸邊的房屋頂上做成一排,一邊喝着蜂蜜水,一邊欣賞這場人類的競技比賽的花妖精們,現在的目光卻并沒有随着車輛紛紛離開湖岸跑道而同樣地轉向終點線的方向。
以薔薇爲首的花妖精們,現在紛紛注視着那些在隐秘之湖上逐漸散落的霧氣。雖然那些仿佛永遠挂在她們臉上的微笑并沒有在這一刻消失,但可以看得出來,她們的笑容已經不再是那種欣賞娛樂的表情。而是恢複了往日的平衡。
隐秘之湖上的水霧緩緩降落,聚齊又分散,看起來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沒有任何的規律可循。甚至如果不是剛才勇者的車輛疾馳而過的時候,就連這些花妖精們恐怕也看不出什麽東西來。
不,應該說,即便是現在,她們也沒有能夠感覺出什麽……因爲那種一閃而過的感覺已經消失,對于一些較爲不敏感的花妖精來說,她們可能會以爲自己隻是察覺到了一個幻覺,是一個工作了太久而疏于休息,所以精神疲憊産生的迷茫。
可是,在那麽多同伴們都察覺的情況之下,這樣的情況已經容不得這些花妖精們覺得問題很輕微了。
“(妖精語)薔薇姐姐,這是什麽感覺?”
終于,幾名地位稍稍高一點的花妖精來到薔薇的身旁,詢問了一句。
薔薇輕輕點了點頭,緩緩說道:“(妖精語)這是一份十分古老的記憶,既然我們所有姐妹都察覺到了,那麽就意味着并不是我單獨的錯覺……隻是,這份感覺太過古老,我也不知道究竟意味着什麽。”
在稍稍呼出一口氣之後,她臉上的那股清冷的笑容終于緩緩消失——
“(妖精語)那輛車肯定有問題。剛才那一瞬間的變化并不是沖着我們來的,也不是沖着這座城市,而更像是沖着爲首的那輛賽車而來的……你們知道爲首的賽車手是誰嗎?”
一旁的花妖精讨論了幾句,此時,有幾名花妖精拿着一張宣傳廣告飛了過來,薔薇看了看宣傳廣告上的參賽選手名單之後,說道——
“林克……?”
旁邊的花妖精點點:“(妖精語)嗯,聽說是雷霆軍他們贊助的一個賽車手,是一個外國人。”
對于雷霆軍,花妖精們并沒有什麽特殊的好惡感。
目前,雷霆軍已經宣誓效忠鹈鹕城,也就是宣誓效忠人魚之歌和愛麗兒·加西亞,那麽花妖精們自然沒有什麽需要去反對的。
在得到愛麗兒市長的準許之下,雷霆軍的大部隊雖然還是駐紮在洩湖城的外圍,但已經有差不多三百人的核心部隊進入了鹈鹕城,正在整裝收編至鹈鹕城的政府門下。
而雷霆軍内推選出一個外國人來擔當賽車手,這本身也沒有什麽好奇怪的。
薔薇稍稍想了想之後,說道:“(妖精語)大家不要着急,他們等會兒還會再繞回來。這次,我們一定要注意觀察。”
所有花妖精們都聽到了她們首領的吩咐,紛紛坐下來,屏息靜氣。
過不了多久,那輛奇怪的賽車再次以第一名的姿态沖向湖岸跑道,在那水花飛濺的那一刻,那種熟悉的感覺再次傳來。
而這一次……
幾乎所有花妖精們都感覺到了。
感覺到了那輛賽車之上……竟然隐隐約約地散發出了一種令她們十分熟悉的感覺!
那是一種十分古老……甚至十分強大的妖精之力的感覺!
回到賽場上,元素車再次沖向終點。而終點線前面,那名聖騎士現在依然準備就緒。這一次,她的手中已經拿着騎士長劍了。
眼看賽車沖向對方,甜酒酪咬了咬牙,拍了拍車頂,說道:“這次不要從旁邊繞過去了,正面沖上去!我要一口氣将她擊倒!”
面對甜酒酪現在的勇氣,握着方向盤的林克在略微思索了片刻之後,在靠近那面塔盾之前卻是再次轉向,幾乎是貼着賽道的邊緣沖了過去。那名聖騎士雖然拿着一把騎士長劍,但對于如此寬敞的賽道來說也實在是有些力有不逮。
沖過終點線,甜酒酪看着後面迅速遠去的酥塔,咬了咬牙,略有不忿地拍着車頂,大喊道:“你幹嘛不靠近她?我讓你靠近她你聽到沒有?!”
“你打不過她的。”
隻是随之而來的,卻是這名勇者十分輕描淡寫地的一句話。
甜酒酪一下子就有些炸了,她捏緊拳頭,一臉不服輸地說道:“你憑什麽這麽認爲?!她現在隻是站在塔盾上,隻要稍稍推一下她就摔下去了!”
“不,我說你打不過她就是打不過她。”
面對甜酒酪的堅持,林克的話語依然顯得十分的冷淡——
“那名聖騎士的重心非常穩健,那可不是你這麽一個根基不穩的格鬥家憑借一股勇氣就能夠直接沖倒她的。”
甜酒酪顯得不服,繼續喊道:“你說我沖不過去就沖不過去?你憑什麽來決定我能夠做到什麽,不能夠做到什麽?”
林克輕輕點了點頭,緩緩道:“就憑借你在讓我向着她沖過去的時候心中甚至還帶着恐懼,光憑這一點,我就知道你絕對做不到這一點。”
恐懼?
被這個所謂的勇者一說,甜酒酪突然愣住了。
她甚至都沒有能夠立刻反駁一句,而是隻能半張着嘴,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自己……恐懼嗎?
甜酒酪捂着自己的胸口,爲這個問題不斷地詢問自己。
這樣的問題會有答
案嗎?她不知道。
可是,當賽車再次地繞回一圈,重新面臨那名雙手倒持騎士長劍,屹立在塔盾之上,好整以暇地等待她到來的那名聖騎士的時候……
當甜酒酪再次仔仔細細地看着酥塔現在的模樣,看着她那副鎮定自若的表情,看着她那穩如一座山脈般的身姿……當元素車再次貼着賽道邊緣掠過的那一刹那,甜酒酪終于得到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她……的确心懷恐懼。
這種恐懼是對于這名聖騎士的嗎?
或許有一部分的确是吧,但是更多的,自己似乎是在恐懼一種更爲堅定的力量。
這種力量并不僅僅來自于這名聖騎士身上,更來自于她的身後……
來自于那種……堅定的支持她站在那裏的力量。
在穿過終點線的時候,甜酒酪不經意地轉過頭,看到了位于工作區正在忙碌的那位人魚之歌的會長,也是鹈鹕城的市長。
愛麗兒·加西亞伯爵,作爲自己的最終挑戰者,那個女人甚至都沒有向着賽道看上一眼。相比起這場比賽,那個女人更加關心的似乎是整個賽制的運行狀況。
在那匆匆一瞥之中,甜酒酪看到了那個女人正在和差不多三四個人交談,叮囑吩咐着什麽。而她和那些人說話的申請顯得如此的自信,又是那麽的操持有度。
那些願意傾聽她說話的人也是顯得十分的心悅誠服,每個人的臉上都沒有怨言,都是在認認真真地聽着,點着頭,似乎是想要将那個女人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記在心裏。
所以……
自己所真正恐懼的,就是這樣一股力量嗎?
而當賽車再次沖向終點線的時候,那個矗立在終點線前的聖騎士,就是自己所有恐懼的具體表現形式……僅此而已。
“進站了。”
繞了十五圈之後,勇者的車終于駛入了賽道的支路,停靠在雷霆軍的整頓區。
剛剛停穩,立刻就有雷霆軍中此次擔當維修工作的人上來調換元素車的魔力結晶,調整輪胎,添加機油等等工作。趁着這個間隙,勇者看了一眼雷霆軍的工作區人員,說道:“你們的首領呢?”
雷霆軍工作人員随口說道:“将軍大人正在和市長商量軍隊的規劃問題。”
既然沒有其他的回答了,那麽勇者也不用多說什麽了。他隻是伸手拍了拍車頂,說道:“怎麽樣?你還有沒有膽量迎戰那個聖騎士?說實話,我的工作是保證你能夠赢下比賽。照着這樣的進度下去的話,你赢定了。但如果你想要搏一搏,最後輸掉的話,我也能夠帶着輸掉的你回去交差。當然,這必須保證我能夠赢下來才行。組裝這輛元素車可是花了我一大筆積蓄,我必須赢回來。”
至此,甜酒酪再也沒有回答。
她隻是默默地想了片刻之後,在車輛再次啓動的瞬間,她似乎是想通了。
在想通的同時,這位長公主一把打開元素車的後車門,鑽了進去,在後座上坐好。
看到甜酒酪做出了這樣的選擇,勇者也沒有多說什麽。等到一切都調整完畢之後,他一腳踏闆下去,再次沖進了賽道,一圈圈地跑了起來。
理所當然地,當這位挑戰者鑽進車廂的瞬間,這也就意味着這場與人魚之歌之間的比賽已經宣告結束。
觀衆席上的人們有的高聲歡呼,有的吐口大罵。畢竟所有人都知道,這位長公主最後選擇了用最爲安穩的方式選擇了勝利!如今在一個無法移動,一個鑽進車廂的情況之下,勝負也是就此決定了。
嘩啊啊啊啊——————
聽到突然而起的喧鬧聲,工作區内的愛麗兒一時間愣了一下,随即回過頭望向賽道。在看着所有賽車依次通過,卻并沒有在車頂看到甜酒酪之後,她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旁人解釋之下,她才不由得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隻能說,人類都會盡量選擇更加輕松的方式吧。”
一旁的忌廉則是雙手抱在胸前,呵呵了一聲,笑道:“别看這個長公主平時叫得有多麽響亮,似乎是一副怼天怼地誰都不怕的樣子。但越是這樣,越是害怕失敗。當她知道自己面對的對手實力真的超過自己,而如果能夠用更加方便的方法就可以獲得勝利的情況下,這位長公主還是選擇了更加安逸的方式啊。”
愛麗兒皺了皺眉頭,說道:“别老是吐槽人家了,喜歡更加方便的方式又不是皇室才有的。我們這些普通人都是這樣。”
忌廉:“好吧好吧,會長,那麽我應該說……之前皇室的生活讓她覺得真的豁出一切去挑戰不可能還有些陰影吧。隻是不知道比賽結束之前她是不是能夠覺醒。”
愛麗兒呼出一口氣,回過頭,望着面前的布萊德、芭菲,以及旁邊漂浮着的以薔薇爲首的花妖精,認認真真地問道——
“我們說回正題吧。薔薇小姐,你所謂的……遠古的妖精之力,究竟是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