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管他怎麽想,怎麽思考,或許在局部的偷襲或是麻痹大意之類的情況下能夠取勝,可是……這種情況哪怕對面是全體精銳的武裝法師不也一樣可以取勝嗎?
不管怎麽思考,不管怎麽想象戰鬥的方式,帕拉丁都沒有辦法得出一個結論——
一名經過三個月訓練的戰士,可以在同樣規模的戰鬥中擊殺三個月訓練的元素槍手。
光是這一點,就已經足以摧毀這個老人的自信心,讓他過去的所有一切榮耀,都化爲烏有。
“時代……真的變了……嗎……?”
“光中光老先生,您今天感覺怎麽樣?”
就在這位老人爲自己的蒼老感覺到悲哀的時候,一個聲音卻是從他的身後出現。
聽到這個聲音,帕拉丁拄着拐杖,顫顫巍巍地轉過頭。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站在大門口,背着公會中的那些光芒,整個人都被籠罩在陰影之中,但還是能夠讓人一眼就看到那個笑容的女人。
帕拉丁想要站起來,但是身體的虛弱卻讓他一時間沒有辦法支撐起自己的身體。在剛剛想要起身的同時,手腳就有些不太利索地顫抖着。
見此,站在愛麗兒身後的達克連忙走上前來,伸出手。
對于這個“逆子”的做法,帕拉丁當然想要立刻伸手甩開!可是他現在實在是太過虛弱了,虛弱的就連甩開這個“叛徒”的手的力氣都沒有了。
達克當然也是察覺到帕拉丁身體上的動作,但他并沒有多想,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默默地将他攙扶起來,安放在旁邊的床沿邊緣,同時照顧他在床上躺好,蓋好被子。
愛麗兒則是默默地望着這一切,也是看着帕拉丁的眼神之中流露出的那種又是自我惱怒,又是無能爲力的痛苦之色。等到達克做完了這一切之後,愛麗兒則是緩緩走上前,笑着說道——
“今天夜已經深了,如果您想要出門走走的話,可以讓達克明天白天陪您走一趟。今晚我們城裏有人結婚,這些煙花就是他們結婚的時候放出來的,漂亮吧?”
愛麗兒微微一笑,臉上的表情顯得更加的輕松惬意。
帕拉丁則是鼓着腮幫子,似乎是努力地想要表現出自己精神的狀态。可是不管他怎麽做,現在看起來都是一個可憐的老頭而已。
“我……不想看見你……咳咳……咳咳咳……!”
達克連忙上前輕輕拍打着帕拉丁的胸口,但卻被帕拉丁伸手打開。
愛麗兒則是依然背着雙手,站在床沿邊笑呵呵地說道:“光中光先生,這段時間以來,我該說的也是說了,該做的也是都做了。對于您這位俘虜,我覺得自己也算是仁至義盡了。您擁有其他俘虜不曾享受的單人房間,可以不受到其他人打擾,在這裏好好地休息養傷。這樣的待遇應該已經很不錯了吧?”
帕拉丁的腮幫子不斷地鼓起,憋下去。就像是裏面有兩個鼓風機在不斷地擴張收縮一般。他
努力地瞪着愛麗兒,等到自己的氣稍稍舒緩片刻之後,說道——
“我……甯願……你立刻殺了我……!”
愛麗兒臉上的笑容根本就沒有任何的變化,依然是那麽的淡然。等到帕拉丁再次開始咳嗽之後,愛麗兒輕輕點了點頭,說道——
“所以到現在,我也覺得應該已經沒有什麽好說的了。既然我可以讓甜酒酪·碧藍平安地離開鹈鹕城,那又爲什麽不能讓你離開?從現在開始,你就已經自由了。等到你覺得身體狀況允許之後就可以收拾東西離開了。達克,你也要協助你父親收拾一些衣服什麽的,順便再打包一點吃的,留在路上吃。”
如果說,愛麗兒用一種騎士般的話語來對待帕拉丁,或者說就如同正常的戰勝放對待俘虜那樣,極盡折損與羞辱的話,那麽對于帕拉丁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因爲這樣的話,就代表愛麗兒在利用“尊嚴”來對待這個騎兵團長。不管這個利用是“尊重”還是“貶損”。
可是現在,愛麗兒的做法完全就是不把帕拉丁自己最看重的個人榮譽當成一回事,就像是在驅趕一個租住了許久但不付錢的房客一樣,這種态度或許才是讓他最最惱火的地方吧。
不過即便如此,帕拉丁也知道,自己根本就沒有去争辯的權力。
身爲落敗者,甚至于連自己的所有信心都被摧毀的一個老人,一個過去時代的遺留物,在這個新時代的代表人物的面前,或許真的本身就不存在任何的尊嚴吧……
躺在床上的帕拉丁劇烈地進行呼吸,他盯着愛麗兒,看着這個應該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女人,現在卻能夠用這麽平淡的語氣對自己這個騎士團長說話,這份心情實在是需要好好調節。
過了許久,帕拉丁終于慢慢地緩和了自己的情緒。他咽了一口口水,這才終于說道:“愛麗兒……加西亞……伯爵……”
愛麗兒聳聳肩,笑道:“叫我愛麗兒,或是叫我加西亞都行。伯爵這個稱呼嘛……我倒是不怎麽在乎。”
“你應該在乎……這是你的……榮譽……!代表着你……貴族的……身份……!”
帕拉丁憋着一口氣,呼吸再次難受起來。
愛麗兒撇撇嘴,隻能默認。
“伯爵……這段時間……我隻想要……确認一件事情……”
這個騎兵團長别過頭,望着愛麗兒,開口說道——
“時代……真的變了……嗎?”
面對這個老人那宛如臨死前的最後掙紮一般的詢問,愛麗兒略微想了想之後,說道:“我不知道時代是否在我這裏變了,但我知道,想要依靠個人武力來壓制普通人的時代,應該已經一去不複返了。”
終于,還是從愛麗兒的口中得到了這個帕拉丁最不想要聽到的答案。
他深吸一口氣,默默地閉上眼睛。過了許久之後,一個細若遊絲的聲音才從他的嘴裏面傳了出來——
“愛麗兒·加西亞伯爵……希望我有一天,能夠看到你建立起一個……新的帝國……到那時……我會歡呼着……看着你成爲你現在最痛恨的那一群人……”
對于愛麗兒來說,這句話毫無疑問就是最爲惡毒的詛咒。
她當然明白,眼前這個前騎兵團長究竟是懷抱着怎樣的心情才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來的。隻能說,老頑固依然還是老頑固,就算是明白新時代已經到來,也依然對以前的制度念念不忘的老頑固。
等達克服侍好帕拉丁睡下之後,她轉身離開了房間,下樓,來到了大廳。看着旁邊公告欄上面已經貼滿的工作事項,她則是皺了皺眉頭。
詛咒自己變成自己最痛恨的那群人?哈,如果這個詛咒真的能夠實現的話那就真的是有趣了。自己最痛恨的那群人可不是什麽戰鬥力都沒有的渣渣。
在休息區坐下之後,達克也是從二樓走了下來。可剛好在這個時候,公會的大門打開,緊接着,就是一頭可怕的巨熊從大門口擠進身子,邁着沉重的步伐,緩緩來到了大廳的中央。
那是暴恐熊,這隻熊如今正緊緊地盯着愛麗兒,見她旁邊沒有任何人之後,試探性地向着她這邊邁開腳步。
不過很快,這隻熊就意識到了旁邊趴在櫃台上睡覺的那隻貓咪,原本顯得十分紮實的步伐立刻開始顯得小心翼翼起來,這個巨大的毛球現在也是略微縮起身子,似乎身形都因此小了一點,開始向着公會後面的訓練場所挪去。
在暴恐熊走進來之後,那個發言要挑戰整個人魚之歌的女人,當然也是一并跟了進來。
相比起之前,現在的甜酒酪的精神狀态看起來顯得很不錯。
她臉上的那種因爲病症而浮現出來的浮腫現在已經消失,一張臉雖然說不上有多漂亮,但至少顯得神采奕奕。
額頭和鼻尖上沾染着的汗珠意味着她已經在外面跑了一圈回來,而她現在在走動時候的那種略微不協調感,則是證明即便是在剛才的跑動過程中,她身上的枷鎖也依然束縛着,并沒有解除。
能夠在束縛的情況下進行如此大範圍的運動,看起來她對于身上這套枷鎖的适應能力倒是變強了。
甜酒酪瞥了一眼愛麗兒,雖然剛剛跑完步回來,但她還是帶着些許不屑一顧的眼神,趾高氣昂地沖着愛麗兒“哼”了一聲。
随後,她順手就從桌子上拿起一塊面包放進嘴裏啃着,邁開步伐就要前往訓練室繼續訓練。
看到甜酒酪現在這樣一幅洋洋得意的表情,愛麗兒則是略微皺起眉頭。她放下手中的工作報表,說道:“甜酒酪,有件事情我想要和你說明一下。”
甜酒酪三兩口地啃完了面包,拿起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汗,再次用一種勝利者的眼神盯着愛麗兒,說道:“幹嘛?想投降?呵呵,别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我要挑戰你們了,你就算現在想要反悔,也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