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特斯拉收起槍,推開公會大門,在衆人的注視之下走到外面的街道上,将手中的長槍指着天空扣下扳機。
隻聽得砰的一聲巨響,所有人都盯着那長槍的槍口,卻隻見槍口煙塵缭繞,剛才好像是打出去了什麽?但速度太快,完全看不清楚。
巨大的聲響當然是讓四周的街坊鄰居們被驚醒,那些暗下來的窗戶一扇接一扇地亮起,不過特斯拉也沒有功夫去搭理鄰居,重新回到公會内,關上大門,說道——
“這樣的槍支,經過這段時間的趕制,我們已經制作了差不多一百二十把。除了這些槍支之外,還有這些——”
特斯拉将長槍放下,随後走到一個巨大的,看起來隻能放在地上用一個小拖車拖着走的“長槍”面前。他伸手輕輕拍了拍這個“槍口”幾乎有他的腦袋那麽大的“長槍”,眉頭略微皺起道——
“這些,其實是失敗品,是在我早期嘗試将元素機小型化失敗後,制作出來的這種完全無法随身攜帶的巨大的‘巨槍’。這樣的‘巨槍’一共有三尊,雖然它們大緻上的功能和現在已經小型化的‘長槍’區别不大,但攜帶真的不方便,而且要想安全使用的話,一尊‘巨槍’至少需要三個人同時操作才能夠順利發射,所以實在是複雜。”
“隻是,爲了對抗光中光男爵的重騎士團,我們必須要擁有這樣的力量。”
話到這裏,特斯拉終于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完了。
看得出來,雖然他這段時間的研究已經有了成果,可是他的臉上并沒有表現出那種特别高興的模樣。
理由很簡單,畢竟這些東西名義上雖然是用元素機制作出來的,可是……這東西真的能用嗎?
這樣一些看起來像是粗制濫造的仿制品,失敗品,真的能夠對抗那些訓練有素,甚至人均冒險者,還得到帝國支持的重騎士團嗎?
而且更簡單一點,重騎士團可是有一千人以上啊!但是現在擺在所有人面前的長槍與巨槍加起來,也不過是一百二十三個。
一百二十三對上千?
哈!任何一個稍稍懂一點算術的家夥都知道優勢在誰那邊。
而且從特斯拉的表情上來看,就連這位組裝師自己恐怕都對這些武器的真正效果沒有多少的自信。當然就不用提其他人了。
看到在場所有人都望着這些“簡陋的武器”陷入沉默的時候,愛麗兒則是緩緩呼出一口氣,說道——
“現在,我違抗了帝國的命令。光中光男爵在得到消息之後一定很快就會再次前來鹈鹕城。到了那個時候,他一定會用強,甚至不惜把我們這些執意恢複元素工廠生産的人一并吊死在元素燈上。”
“我們需要保護我們的生活,也需要保護我們的未來……因此,這一仗,我們必須要打。而且,還要一口氣将這支重裝騎士團打殘,打的他們再也不敢過來。如此,才能夠守護我們的未來。”
待得愛麗兒說完之後,作爲血族長老之一的獨眼卻是晃了晃腦袋,說道:“愛麗兒小姐,我們還是乘着夜色襲擊騎士團的營地吧。我覺得這個方法更加保險一點。”
愛麗兒略微呼出一口氣,說道:“從本質上,我的希望是能夠用打來促成談判。所以,我希望能夠對騎士團一口氣造成重大的損傷。我希望不是打成一場驅逐戰,而是最好打成一場殲滅戰。”
“但,僅僅依靠諸位夜之一族的朋友進行偷襲的話,或許一開始能夠取得些許的效果。但是請不要忘了,我們面對的可不是一般的騎士團,而是由光中光男爵所率領的部隊。既然他之前就能夠使用牧師打傷我們公會的起司,就絕對會想好怎麽防禦你們血族的夜襲。所以,我并不支持僅僅由你們進行突襲。”
很顯然,獨眼已經有些聽不下去了,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說道:“愛麗兒小姐,我很尊敬你。在人類這種短命而軟弱的生物之中,你可以算得上是最令我尊敬的人類了。但是說實話……你真的确定要用這些趕工出來的所謂武器,來迎戰一支正統的騎士團嗎?你确定?這不是你腦子瘋了或是在開玩笑?”
愛麗兒再次認認真真地點了點頭:“我很确定。”
說着,她取出旁邊的一張地圖鋪在桌子上,伸手在地圖上指了起來:“鹈鹕城的外面是一片平原,整個鹈鹕城根本就沒有任何的險地可以守。所以,我們絕對不能把戰場設在這片平原之上。”
“但是相反,在騎士團所駐紮的天河城,那裏卻是一片山區。那個地方的道路非常的狹窄,并不是很适合用騎士團進行大規模的沖鋒行動。相比起來,那個地方反而更加适合步履作戰……也就是由你們血族搭配我們和手中的武器一起行動。”
“光中光男爵爲什麽把騎士團安排駐紮在天河城并不是代表他沒有什麽戰術眼光,相反,這證明他極其的輕視我們,認爲我們鹈鹕城的戰鬥力完全不知一曬。更有可能,他們或許是想要利用這樣的安排來引誘我們前去襲擊,從而好一口氣摧毀我們城市的戰鬥力。”
“因此,我們需要一場精心安排的伏擊,地點需要定在天河城出來的山路之上。隻是不管怎麽說,我們都不能讓騎兵團來到鹈鹕城附近的大平原上。一旦讓那些重騎兵來到了大平原上,那對于我們鹈鹕城可以說是毀滅性的打擊了。”
獨眼不說話了,他和旁邊的銅手互相看了一眼,很顯然對于眼前這個人類女孩的決策報以懷疑和不信任。
另一邊,花妖精中的薔薇也是飛了過來,繞着這些槍轉了一圈,說道:“那麽,就由我們去騷擾他們嗎?”
愛麗兒卻是再次搖了搖頭:“重騎兵團的領袖可不是普通人,對方是帕拉丁·光中光,也就是前天堂之光公會的會長。這位公會會長當然很清楚應該怎麽對付你們花妖精,他也知道我們這邊有花妖精,所以想必早就做好了應對的準備。我剛才不是說過嗎?那些巨槍的使用非常複雜,需要至少三個人才能夠協作操作。鑒于我們這裏人手稀少的緣故,所以希望能夠讓你們花妖精暫時代勞一下,安排這三尊巨槍架在附近的山頭,向着下方進行射擊。就算傷害不大,但是聲音也夠大,或許可以産生些許的威懾性。你們應該可以很輕松地完成協作吧?”
薔薇再次繞着那個巨大的巨槍飛了一圈,說道:“我不理解你們人類的戰争,但……如果這是你希望的結果的話,那我們就操作吧。不過,一旦這場戰鬥發生了任何出乎我們預料的行動,鑒于這種戰鬥方式前所未有,我隻能盡量讓我的族人們保持鎮定,不要到處亂飛了。”
愛麗兒望着薔薇,眼神中流露出感謝的色彩。
“然後,就是機動力方面了。很顯然,重騎兵團一旦遭受到攻擊肯定會竭盡所能地發揮出它們的機動力,沿着山坡向下沖。更可能向着我們的伏兵進行沖擊。在這裏面不能排除它們可能會分成好幾股向我們沖鋒的可能性。我要說……這真的非常可怕。重騎兵的機動力和戰鬥力遠超出我們的想象,所以,我們這邊也需要擁有機動力才行。”
說着,愛麗兒輕輕敲了敲桌面,繼續道——
“我們工廠的車間裏面,現在已經有了十輛元素車的備貨。我知道諸位平時幾乎都沒有騎過馬,論機動速度方面可能及不上。但是夜之一族的各位,你們平時都是用元素車來進行貨物搬運的,所以我希望這次的戰役上,你們也能夠操作這些元素車進行戰場上的支援。”
說到元素車,之前一直和女兒手攙着手的糯米卻是略微歪了一下腦袋。她擠過人群上前來看了看地圖,而麻薯似乎是覺得自己的母親這樣越過那麽多長老的面直接上去看地圖有些太過失禮,所以伸手拉了一下。
愛麗兒倒是沒有說什麽見外的話,反而笑了笑,說道:“我知道糯米女士可以算是血族之中首屈一指的元素車駕駛員了。怎麽?你覺得這片山路能夠開車嗎?”
糯米略微皺起了眉頭,那雙和她女兒一樣鮮紅的眼睛緩緩掃過天河城附近的山麓,略微想了想後,說道:“天河城我們也去過,那塊地方的确很難開車,山路蜿蜒又崎岖。”
“不過,這也不是不能操作罷了。”
愛麗兒眉毛一樣:“我就知道,你們一定有辦法。”
糯米輕輕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我們平時出車的地方都是在晚上,全速開到天河城,卸下貨之後乘着天亮之前再開回來。天河城附近的路的确不怎麽好走,所以在一些實在是沒有辦法通過的道路上,我會下車,然後扛着元素車和貨物上一些懸崖峭壁,随後再把車放下來繼續開。”
“所以,如果襲擊的時間定在晚上的話,在機動力方面,我覺得我們血族的力量配合上元素車的速度,應該可以做到的吧。”
當下,愛麗兒略微呼出一口氣,拍了拍手,笑道:“如此的話,那真的是太感謝了。現在既然一切都安排妥當了,那就讓我們來仔細探讨一下究竟應該怎麽進行攻擊吧。”
伴随着愛麗兒的大方針的制定,在場的人們也都是點點頭,算是勉強同意了這個計劃。
衆人不斷地讨論,不斷地根據各自的知識和見聞對這場夜襲戰提出各方的見解。在什麽地方使用什麽樣的魔法,在哪裏布置人手,應該提前做些怎樣的準備,食物以及其他後勤方面的東西究竟應該怎麽安排等等等等,全都擺上桌面進行讨論。
在這整場讨論之中,在衆人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之下,愛麗兒默默地把自己退出了這場夜襲戰的具體細節的策劃人選上,轉而由其他的花妖精,血族,工人們,甚至是自己的公會成員們在這其中不斷地争論探讨,逐步逐步地研究出了一個具體的方案出來。
這不是她謙虛,而是她知道自己的肚子裏面究竟有多少貨色。
一直以來她就很清楚,她并不是一個軍事方面的優秀人才,與其讓自己這個半桶水的家夥在這些日常刀口舔血的人或是妖精面前賣弄,還不如博采衆長,盡量知道他們的想法,然後歸納總結來的比較好。
就這樣,這樣的探讨一直持續到了後半夜。終于,一場由工人們拿着那些看起來沒有什麽具體用處的長槍進行偷襲放冷槍,然後将騎士團引出來,再憑借山路的崎岖由血族趁着夜色掩殺,然後由花妖精封堵騎士團的去路,同時憑借元素車的機動力盡可能地進行殲滅戰的具體打發就已經出(和諧)台。
爲了避免出現意外,愛麗兒還好心地提醒衆人應該設定一個B計劃和C計劃。而在備選方案都敲定了之後,衆人才算是大功告成。
“諸位,如果成功了,那麽我們就獲得了可以得到自由,至少能夠和皇室簽訂契約,讓鹈鹕城……乃至于整個邊境省都獲得高度自治的權力!”
愛麗兒看着這份詳細拟定好的計劃表,顯得精神滿滿——
“但如果失敗了,我也不會要求諸位一定要死戰。我這邊已經做好了立刻帶領諸位全部撤離的準備。撤離的地點,就位于長眠山脈礦洞中的那個傳送門。”
除了工人和少數的人魚之歌成員之外,這裏所有人都見過傳送門的模樣。而聽到愛麗兒提到傳送門之後,衆人心中最後一個“萬一失敗怎麽辦?”的疑慮也算是就此消失。
“我前天已經讓我的公會成員去打探過了,傳送門的能量已經再次充盈。所以,我們絕對有撤退的地方,還請各位放心!”
看着所有的計劃都在掌握之中,衆人的臉上也是不由得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當下,所有人都歡呼起來,一掃之前那種突然被告知要和皇室敵對時候的那種沮喪與恐慌感。
伴随着衆人的雀躍,人群終于在這個時候漸漸離開了公會,算是各自回家休息去了。
等到這些外援全部離開之後,愛麗兒也是看了看手中的預案,再次滿意地點了點頭,望着自己的公會成員們——
“都回去休息吧,接下來的日子有的忙的呢。夜襲的時間定在了三天後,在這三天的時間裏面我們要盡可能地做好更多的準備。”
衆人聞言,也是逐漸散去。該洗澡的洗澡,該回房間的回房間休息。
不消片刻,整個公會大廳終于再次恢複了夜晚該有的甯靜,隻剩下那一盞盞通明的元素燈,還将這裏照耀的如同白晝一般。
夜晚……開始逐漸變得甯靜下來。
愛麗兒收拾好手中的卷宗,也是略微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
一百對上千……是嗎?
雖然從數量上來看,好像的确有着一個不可逾越的障礙。
但是這裏面還沒有算進花妖精的數量呢。
更何況,血族在晚上的力量的确十分的可怕,說實話,就算之前愛麗兒沒有什麽信心,在經過了這場會議之後,她也是漸漸地開始有了些許的信心,覺得這場殲滅戰或許真的能夠成功……
隻是……
愛麗兒擡起頭,看了看二樓甜酒酪的房間。而這位長公主的房間,就在達克的房間隔壁。
整場會議之中,達克都沒有從房間内出來一次。但是從那虛掩着的門上愛麗兒可以看得出來,他對于這場會議的一切都聽得清清楚楚。
對于自己這邊上百人在讨論應該怎麽擊敗他的父親這件事,達克又是怎麽想的呢?
愛麗兒不知道……
她嘗試着去體會了一下,但是很可惜,她還是沒有辦法去體會這種看着别人攻擊自己父親之後究竟是怎樣的心情。
想來,也不知道究竟是可悲還是可笑,如果有人突然跑過來對愛麗兒說,她的親生父親在什麽地方然後馬上就要被人殺死的話,她估計自己依然會如同現在這樣,一點感覺都沒有。
讀書的時候,愛麗兒不是沒有讀過有關父親、母親、孩子之間的血緣羁絆的美好。
隻是……
隻是,書上讀來的,總歸隻是書上讀來的。要讓她去同行達克,說實話,她是真的不知道應該從哪方面去說了呀……
“唉……”
愛麗兒慢悠悠地走到櫃台前,伸出手,輕輕撫摸了一下還在呼呼大睡的娜帕,自言自語道——
“我是不是太過冷血了……?你說,我是一個殘忍的人嗎?”
娜帕不回答,隻是它的雙耳略微轉動了一下。
看到娜帕的耳朵轉動,愛麗兒也是回過頭,卻見樓梯上站着一個人。
那不是别人,正是最近剛剛加入公會的成員——啫喱·弗萊世。
“會……會長……!”
啫喱顯得有些腼腆,他的聲音也略微帶上了一點點的焦躁——
“我……我能夠做什麽嗎?什麽都可以……我任何事情都能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