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離開,整個房間内的氣氛再次開始變得活躍起來。樂曲重新演奏起來,人們臉上的笑容也是開始增多。
隻不過相比起剛才,他們顯然更加關心起使節團首腦被帶走的剩下的藍灣帝國的人。
畢竟這些人從身份上來說……還是敵人嘛。
眼見那位“長公主”被帶走,愛麗兒手上的力氣不由得松懈了一點。也是在這個時候,甜酒酪猛地掙脫了她的壓制,一口氣沖向那邊正在互相聊天的人魚之歌和藍灣官吏的團隊。
“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此時,忌廉正一臉嚴肅地和旁邊一名藍灣官吏說話。突然間看到一個不認識的帶着面具的女孩子沖進來滋擾,這讓他顯得有些厭煩,伸手作勢就要向她的身上推去——
“去那邊玩去吧,我們這邊暫時沒空。”
本來甜酒酪就憋着一肚子火,現在看到這個本來應該保護自己的公會成員現在反而來推搡自己?一時間,剛剛憋在肚子裏面的火氣瞬間引爆!她反手就扣住忌廉伸過來推他的手,腳下一拌,轉眼間就把忌廉放倒在地,扣住手腕,讓他動彈不得。
“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來推搡我?!”
“痛痛痛痛!你……你誰啊?!想打架是不是?!”
很明顯,長久以來一直處于高度緊張情況之下的忌廉也顯得有些惱火了,他咬着牙,試圖使用蠻力從地上爬起來。
甜酒酪身上的衣服較爲累贅,無法像男性的正裝一樣施展開手腳,所以沒有辦法直接鎖死忌廉的胳膊,讓他猛地爬了起來,反手一拳就向着她的面門轟去。
甜酒酪反應快,立刻松開雙手整個人後跳了一步。而甜酒酪也是趁着這個機會一個鯉魚打挺起來。進入宴會廳,所以沒有攜帶任何武器的他轉手就從旁邊的餐桌上拿了兩把湯勺倒握在手心裏,比作兩把短刀。
這樣的沖突雖然短暫,但是卻是立刻讓四周那些貴族以及人藍灣使節團的其他人都感受到了,紛紛轉向這邊。人魚之歌的麻薯則是迅速伸出雙手,露出爪子,眼神中流露出血腥色的猩紅。
“什麽意思?想要動手嗎?在這個時候,就在這裏向我們動手嗎?”
忌廉緊張地看着四周,緊緊地握住手中的兩把湯勺。最後,他的目光則是落在面前這個帶着面具的女人身上,緊張的甚至有些落下汗水來。
而甜酒酪看到眼前這個原本應該保護自己的人現在不僅不保護自己,反而沖着自己展現出如此敵對的态度,心中的怒火更是一下子升騰起來!她張開口,沖着忌廉怒斥道——
“你才是什麽意思!你們這些混賬東西,你們不僅一個個的都眼瞎了,甚至一個個的心都黑透了!我要殺了你們,我要把你們所有人全都殺了!”
甜酒酪的暴躁不僅僅是讓藍灣使節團的衆人表現出緊張,甚至也是讓四周那些獵兇座的貴族們紛紛側目,一個個的全都緊張地看着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年輕女性。
甚至于一些貴族已經開始呼叫保安,那些衛兵們已經從入口處走了過來,看起來就要把這個女孩直接拽出去了。
愛麗兒當然不能坐視這樣荒唐的事情發生,連忙沖上前,一把拽下自己臉上的面具,同時反手捂住甜酒酪的嘴。
“沒事!沒有什麽事,我們這個同伴腦子有些問題,請不用擔心,一切都在我們的控制之中。”
愛麗兒轉過頭,沖着那邊走過來的士兵擺擺手,臉上堆出笑容。
而這邊原本正在凝神戒備的忌廉、麻薯,甚至于旁邊的那個啫喱在突然間看到愛麗兒之後,三個人的臉上紛紛流露出驚訝而歡喜的表情。
但或許是由于太過驚喜,他們甚至一下子說不出話來,隻是呆呆站在原地了。
那些士兵們看到愛麗兒過來保人,目光則是向着那邊的藍灣使節團衆人的臉上望去。
忌廉終究反應更快一點,連忙放下雙手中的勺子,笑呵呵地說道:“請不用擔心,我們之間打鬧着玩呢。這種事情經常發生,我們有些失禮,接下來我們會控制住場面的。”
有了忌廉帶頭,藍灣使節團的其他人也都紛紛表現出息事甯人的态度。士兵見雙方都沒有什麽意見,随即就撂下一句“再吵鬧就把你們全都轟出去”這樣的話,也就轉身離開了。
待得士兵走了之後,愛麗兒這才松了口氣。此時,甜酒酪猛地甩開愛麗兒捂住她的嘴,轉過頭怒視着她,惡狠狠地說道:“你什麽意思?!”
如果可以,愛麗兒真的很想一個巴掌上去,讓這個小姑娘徹底“冷靜”下來。
但是現在四周那些獵兇座的貴族們都還在看着,她當然不可能做出這麽無禮的事情,隻能說道:“你知不知道剛才你這麽一鬧之後,我們就絕對失去了重新把你的長公主位置扶正的機會?”
甜酒酪一愣,距離這邊最近的忌廉也是一驚,随即望向這個臉上帶着面具的女性。短短幾秒鍾之後,他立刻就醒悟過來,刹那間雙手雙腳全都開始顫抖,整個人看起來都要脫力了。
“在那麽多獵兇座的貴族面前,你就像是一個潑婦一樣上來又是打又是罵,如果這個時候我們承認你就是我們藍灣的長公主的話,藍灣的臉立刻就被你給丢光了你知不知道?!”
愛麗兒壓低自己的嗓音,盡可能地用兇狠的語調沖着甜酒酪說道。
很顯然,甜酒酪之前并沒有想到這一點,在經過愛麗兒這麽一招呼之後,她更是愣住了。沉默了兩三秒鍾之後,她回過頭望向四周,隻見那些獵兇座的貴族們紛紛向着自己這邊指指點點,眼神語氣中說不出的輕佻與嘲諷。
看着這樣的眼神,甜酒酪咬了咬牙,說道:“我……我才是長公主……我才是貨真價實的長公主……!可是……可是你們……這一切都是你們逼的……你們逼得我連我是長公主的身份都承認不了……甚至就連達克先生……你們甚至把達克先生……!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此時,其他藍灣使節團的人也都聚攏了過來,每個人都看着這個臉上帶着面具,自稱是真正長公主的人,顯得有些猶豫不決。
這也難怪,畢竟此時前來這裏的人中沒有一個是這位長公主的貼身女仆,也沒有一個人見過她的真面目。之前迫于無奈,他們推舉了一位長公主出來,可是現在反而又有一個長公主跳了出來,這讓他們怎麽判斷真真假假?
“你……真的是長公主……甜酒酪·碧藍殿下?”
一名使節團的官吏帶着些許的猶豫,問了一聲。
這樣的一個問題卻是立刻将甜酒酪整個給惹毛了,她甚至是捏緊拳頭直接就要沖上去狠狠地往那個官吏的臉上揍上一拳!可還不等她把拳頭舉起來,旁邊的愛麗兒卻是立刻踏上一步,正色道:“各位,在我身邊的這位,确切無疑就是我們的長公主甜酒酪·碧藍殿下。你們信不過她,難道還不信任我嗎?”
這些官吏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輕聲嘟囔了片刻之後,一名官吏來到愛麗兒的面前,緩緩行禮說道:“加西亞子爵大人,作爲使臣,我當然願意相信您的話語。其實從聲音上來判斷,我們也是多多少少聽出來,這位的聲音的确是和長公主殿下有些相似。但是……”
這樣的謹慎倒是讓愛麗兒有些意外,她皺了皺眉頭,問道:“什麽情況?”
一旁的忌廉則是開口說道:“會長,是這樣的。自從我們分開之後,我們分派人手四處去搜尋您和長公主殿下的蹤迹。可是,長公主失蹤的消息卻是很明顯地被人刻意散播了出去,導緻我們根本就沒有辦法去明察暗訪,隻要我們有那麽一點點的探訪的消息,立刻就會有人知道。”
“與此同時,也有一些人聽說我們的長公主一直都蒙着臉,根本就沒有人見過其真面目之後,前前後後總共跳出差不多五六個冒充公主的人出來。”
甜酒酪的眉頭一豎:“冒充我?誰有那麽大的膽子,來冒充我?!”
忌廉皺着眉頭,歎了口氣說道:“畢竟我們是在獵兇座的境内,這裏的民衆們就算是騙了我們,他們也不會損失什麽。倒是我們,因爲需要鑒别那些冒充者,前前後後花了不少錢。那些僅僅隻是騙吃騙喝的也就算了,還有一些自稱是長公主的一來就問我們要錢,還氣勢洶洶的說我們不拿出錢來就要和獵兇座帝國決裂,出兵獵兇座!這種事情實在是發生了太多次了,害得大家不得不時刻保持警惕。”
在忌廉解釋完畢之後,那邊的藍灣官吏說道:“正是如此,加西亞子爵大人,并不是我們不信任您,實在是我們遭遇到了太多的騙子……後來實在是迫不得已,我們隻能對外公開說找到了公主,然後讓光中光先生暫時先假扮一下……至于這個假扮……唉,我們也沒有想到,您會在這個時候帶領長公主殿下前來,是吧?”
此時,伊戈也是從後面走了過來。愛麗兒捏着下巴想了想,說道:“稍稍介紹一下,這位是伊戈,精靈族,是一名吟遊詩人。一路走來多虧有他照應,算是緩和了不少。”
伊戈向着衆人點頭示意,不說話。
藍灣官吏繼續說道:“請問……子爵大人,您說您身邊這位是長公主殿下,可是一直以來我們都沒有見過長公主殿下的真容。您之前有見過長公主的相貌嗎?”
愛麗兒聳聳肩,不過她并沒有打算按部就班地回答這個問題。畢竟這個問題回答了也沒有意義,隻是更加坐實了甜酒酪的身份難以證實而已。
當下,她打算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随即輕輕拍了一下手,臉上流露出一抹難能可貴的微笑,說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現在大家都有許許多多的疑問,也有許多事情想要确定。我們也别在這邊站着了,那邊不是有一個卡座嗎?我們去那邊坐下來,然後好好整理一下我們雙方之間的情報,然後溝通一下這段時間我們的行動吧。”
既然愛麗兒目前是這個使節團中爵位最高的成員,其他人當然不會有什麽意義。唯一要說心有不滿的恐怕也就隻有甜酒酪,可是這個長公主卻發現自己卻連這批人的一根毫毛都指揮不了!不管是使節團還是人魚之歌的成員,現在在看到愛麗兒之後立刻就像是成了她的心腹一樣,唯她馬首是瞻。雖然心中不爽,可是再不爽又有什麽用?隻能默默地跟着一并前往卡座,準備先搞清楚目前雙方的情報交流。
入座之後,愛麗兒将自己和甜酒酪的事情,以及一路上遇到伊戈,以及弗蘭格這名獸人侍衛的事情基本都說了一遍。隻是将最後那段弗蘭格和暴雷要求誘殺塞維娅的情況隐瞞了下來。
而聽完愛麗兒的叙述之後,使節團中的人們也開始講述了他們這邊的故事。
自從和長公主以及愛麗兒分開之後,使節團在殺退那些魔獸以及追兵之後,聚攏了一下人數,清點之下發現幾乎少掉了三分之一。
由于長公主失蹤,整個使節團立刻亂成了一鍋粥,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裏面,他們不斷地去各個地方搜索。至于愛麗兒和甜酒酪當初墜下的那個懸崖更是被搜找了不下十遍。
在沒有得到任何消息之後,他們不得不前往和獵兇座的接洽人員約定的碰頭地點,和對方接洽。随後,他們希望能夠繼續搜索下去,但卻被獵兇座的人給攔了下來。
理由很簡單,在獵兇座帝國的領土之内,怎麽可以允許藍灣帝國的軍隊四處亂闖?天知道你們是在找你們的長公主還是在勘察地形,探聽情報?
因此,藍灣使節團的搜索不得不終止,最多就是派遣一兩個人去附近的城鎮問兩聲。即便是這樣,還是多次被獵兇座的軍隊發現,被呵斥了好幾次,甚至被威脅生命安全。
獵兇座的軍隊自稱承擔起了搜尋的任務,但是他們的搜尋效率究竟有多高不知道,但卻是實實在在地将長公主消失的消息散播了出去。
也正是這段時間内,大量自稱是走失公主的女孩子找上門來,更有許許多多的人自稱收留了長公主,要求藍灣使節團這邊支付照顧、醫療等等的費用之後才肯告知。當然,這裏面的很多人都是拿了錢之後立刻消失,根本就不會給出任何的承諾。
迫于無奈之下,他們不得不想着将達克僞裝成長公主。
從這些使節團的想法上來分析這個理由很簡單。
畢竟藍灣帝國的長公主在出使獵兇座帝國的途中,在獵兇座帝國境内遭遇襲擊之後失蹤。這樣的情況如果如實彙報給藍灣帝國的話,那麽藍灣的皇帝就算是想要忍,也絕對不可能在洶湧的民意之中忍下來。雙方注定要将開戰。
一旦開戰,到時候怎麽收場就不知道了,所以本着和平起見,他們還是決定先把這次的使節團出訪事件解決,等到“長公主”順順利利結束探訪,回到藍灣帝國境内之後,再次派遣使節團偃旗息鼓,悄悄地前往再次會見女皇陛下,将事情和盤托出,并且請求女皇在全國範圍内幫助尋找這位長公主。
這樣的話,那麽到時候藍灣皇帝是真的想要打還是決定以大局爲重而忍忍,就可以有充分的自由裁量範圍了。
聽完了這一切之後,愛麗兒低下頭想了想,突然開口問道:“你們是什麽時候決定讓達克進行僞裝的?”
官吏們想了想,開口說道:“大概也就五天前吧。畢竟那個時候我們還在努力搜尋長公主。隻有在靠近皇城之後,我們覺得沒有辦法繼續等下去了,最後才一緻推着光中光先生先暫時代替一下。”
五天前?
愛麗兒繼續問道:“那麽,你們之前有沒有在一個名叫拜吉的領主這邊留宿過?”
忌廉點點頭,說道:“有,你怎麽知道?”
愛麗兒呼出一口氣,一言難盡地說道:“我們也去過拜吉領主的城市,隻不過被攔在了外面,吃了個閉門羹。那個時候說你們這邊已經有一位長公主了,所以我們一群人被當成了騙子,反而被趕走了。”
忌廉一拍自己的大腿,搖頭歎息到:“哎呀,那肯定是我們被一群人騙的時候。那個時候很多人都說她們是長公主或是保護了長公主。沒想到這樣的情況反而讓我們錯開了。”
愛麗兒:“嗯,是啊,真的很可惜呢……”
可惜嗎?
的确很可惜。
但是,這種可惜在現在看來,總感覺有些不太對勁?
愛麗兒也說不出究竟哪裏有什麽不對勁,但就是隐隐約約覺得,這裏面有一種仿佛魚刺卡着喉嚨一樣的難受感覺。讓她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郁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