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就在這裏稍稍聊着天,默默等候。一直等到将近傍晚的時候,那名獸人侍衛才再次從城門中走了出來。
隻不過他并不是單獨一個人走出來的,而是帶領着幾個身上穿着華麗長袍的人。
那些人并沒有直接走出來,而是隔着城門向着愛麗兒這邊張灣隔了一下。
在看到所謂的公主竟然是一個身上髒兮兮,穿着粗布衣服,頭上包着頭巾,看起來其貌不揚的女性之後,那些穿着華麗長袍的人很顯然浮現出了些許疑惑的目光,從而轉向旁邊的弗蘭格。
弗蘭格開口說了些什麽,似乎是在解釋這裏面的緣由。
不過看得出來,他的口吻中并沒有多少想要強行說服的意思,反而是一種把事情介紹一下,然後自己完成工作的感覺。
聽完弗蘭格的介紹之後,其中一個穿着長袍的人哼哼了一聲,說了幾句話,随後就轉身離開。
其他穿着貴族長袍的人也是接二連三地說了幾句之後,紛紛離開。
等到這些貴族全都離開之後,弗蘭格轉過身,面向城内的方向,顯得十分的無奈。
可是在略微緩了一口氣之後,他終于還是重新走了出來。
隻不過這一次伴随着他走出來的,還有一支差不多二十多人的士兵隊伍。
“那麽,長公主殿下。”
弗蘭格擡起頭,臉上顯得毫無表情,就像是對于愛麗兒完全不在乎,更不覺得這個所謂的“公主”需要多少注意一般。
“現在天色已經晚了,本來應該讓諸位進城來休息一下,但是很不巧,現在城中有些不方便,拜吉大人正在宴請一位……‘真正的藍灣帝國長公主’。”
聽到這句話,甜酒酪微微一愣,張開嘴,一臉的不敢相信。
伊戈則是别過頭看着愛麗兒,沉默片刻之後,手指輕輕地撥弄琴弦。
對此,愛麗兒則是伸出手輕輕點了點自己的臉頰,随即再次用一個笑容面對眼前的這個人,緩緩說道——
“‘真正的藍灣帝國長公主殿下’?真有意思,對方是不希望見到我們嗎?不方便讓我們進去和對方碰面?”
弗蘭格攤開雙手,一臉有些不耐煩地說道:“以我的地位,沒有資格去這麽尊貴的場合。而且,我也不喜歡那麽麻煩的事情。所以……你如果也自稱長公主殿下的話,你要怎麽證明自己呢?……不,算了,你也不用證明自己了。”
這個獸人侍衛摸出自己的懷表看了看時間,說道:“作爲冒充長公主的人,我沒有必要在你身上浪費時間。拜吉大人讓我随意處理你們這夥人。所以……”
說到這裏,愛麗兒看着四周那些圍上來的士兵,看着他們手中那明晃晃的武器。
在這樣的夜晚,那些閃爍着月光的刀刃看起來是那麽的晃眼,晃得人眼睛都生疼……
愛麗兒的臉上依然浮現出笑容,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說道:“所以,你現在是打算怎麽樣?是想要看我不斷地申辯我才是正牌公主的可笑模樣嗎?真可惜,身爲尊貴的藍灣皇室,我可沒有給别人表演這麽滑稽模樣的傳統。”
弗蘭格上下打量着眼前的愛麗兒,沉默片刻之後,冷冷地哼了一聲,說道:“你們是見證人,在消息還沒有傳出去之前,我可沒有愚蠢到讓你們直接被處理掉。既然拜吉大人說随便我處理,那麽我倒是有個好主意。”
說着,他略微擡起手,四周那些舉着武器的士兵全都放下了手中的利刃,這樣的一場沖突似乎是就此暫緩。
“你們不是想要去水晶冠城嗎?我可以送你們一程。”
這下子,倒是輪到愛麗兒有些吃不準這個獸人心中究竟在想什麽了,略微沉吟片刻之後說道:“你要送我們過去?我還以爲你是一個不喜歡麻煩的人。”
“我的确是一個不喜歡麻煩的人。我的夢想就是有一份簡簡單單的工作,賺的錢可以維持我正常的日常生活,還能夠有一點點的結餘,可以用來處理突發事件。然後每天波瀾不驚地渡過,不需要什麽大起大落。”
弗蘭格攤開雙手,從這個獸人侍衛的臉上,愛麗兒真的看不出來他究竟是在開玩笑還是在認真說話。
“不過,如果我留在這裏的話,估計我接下來的生活就會十分麻煩。那位藍灣帝國長公主在城裏,那麽我自然就需要擔當重要的安保工作。甚至可能還要肩負起一并護送那位公主前往水晶冠城的任務。”
“這樣的工作肯定逃不了。既然同樣是要走這麽一趟,當然是護送你這個假公主要來的更加輕松一點。就算你在路上逃跑了,我也沒有什麽精神壓力。我是一個很讨厭壓力的人。”
愛麗兒歪着腦袋,呵呵一笑:“聽起來,你倒是一個很容易相處的人?”
獸人侍衛再次冷哼了一聲:“随你怎麽想。爲了避免出現什麽意外,我們還是現在就動身吧。”
說完,他手一揮,直接就向着城外的另外一條路走了過去。
伴随着那些士兵的簇擁,愛麗兒一行三人也是不得不一起跟随,沿着這條小路前進。在走了差不多大半夜之後,前方終于出現了一個類似于驿站的建築物,衆人稍稍休息了小半天之後,等到天大亮了,這才再次動身起來。
在接下來的差不多小半個月的時間裏面,弗蘭格就是這樣不斷地帶領着愛麗兒三人向前走。
他沒有趕速度,甚至都沒有向愛麗兒三人多詢問什麽問題。
真的就和這個獸人侍衛自己所說,他完完全全就是以一種休閑的心态帶着三人向着首都水晶冠城走去。甚至是那些士兵們現在也是顯得十分輕松。對于愛麗兒三人别說是監視了,有的時候愛麗兒起的晚了一點,這些人甚至可能直接丢下她就直接走了。
說實話,這……未免有些太過輕松了。
這樣的輕松行程讓愛麗兒顯得有些無所适從。但,如果這樣的行程能夠一直持續到水晶冠城的話,那倒也不錯。
這一天,天上下起了雨,衆人躲在一處山洞之中,看着外面那落下的雨水,默默等待這場雨水過去。。
“按照現在的路程,再走上十天左右應該就可以抵達水晶冠城了吧。”
甜酒酪估摸着路程,開口問了一句。
愛麗兒搓着自己的手,瞥了一眼蹲在山洞口的弗蘭格,輕輕點了點頭。随即說道:“你的身體感覺怎麽樣?”
甜酒酪輕輕點了點頭,說道:“發病的時候還是會有些痛苦……但是,有了伊戈先生的琴聲幫忙壓制,總算不是那麽難以忍受了。”
一旁的伊戈正在用布仔仔細細擦拭琴弦上的雨水,說道:“雖然我戰鬥能力不行,但是在調動情緒上我還是有些自信的。隻要接下來持續進行,我相信你很快就能夠擺脫藥瘾。隻是,你的這個病的問題,恐怕需要更多時間來好好處理一下。”
甜酒酪的眼神略微黯淡了下來,輕聲說道:“就連精靈一族……也覺得我的病沒有藥醫治了呀……”
伊戈想了想,笑道:“其實,你可以不要把事情想象的那麽複雜。不要把這看成是一種病症,如果視爲是一種恩賜的話,會不會更加輕松,更加容易接受一些?”
愛麗兒愣了一下:“恩賜?什麽意思?”
伊戈笑道:“這種病症雖然在現代很那遇見,但是我記得在很久很久之前……大概千百年之前吧,這種病症出現的還挺頻繁的。”
甜酒酪:“真的嗎?皇室醫生……公主殿下幫我請了許多醫生都沒有用,這種病症以前真的出現過嗎?”
伊戈微微一笑,布條在琴弦上一拉,算是抹去了所有的水珠:“活的時間長了,沒有别的好處,唯一能夠說的好處恐怕就是見多識廣了。在那個時候,有一個城鎮的居民突然間群體染上了這種身上開始出現塊狀斑紋的病症,從黑色的肌膚中會出現一些觸手。沒錯,症狀和你的一模一樣。”
“那個時候因爲魔獸的混亂才剛剛平息了下來,很多人還保持着警惕,不敢大意。所以很多人都來到這個城鎮,希望能夠了解這種奇怪病症的緣由。”
“而經過一番調查之後,發現那并不是什麽病症,而是一種‘恩賜’。”
甜酒酪咽了一口口水:“恩賜……?怎麽說?”
伊戈笑道:“具體的說法嘛……有些複雜。我嘗試給你解說一下吧,意思就是你被這個世界的真神選中,有機會成爲其子民。而這種所謂的‘病症’就是你被選中的标志。”
甜酒酪瞪大眼睛,顯得有些迷茫。
愛麗兒也是說道:“真神選中?這是什麽神?地方性的宗教崇拜?”
伊戈哈哈笑了笑,說道:“在現在這個世界,你們或許會覺得唯一神就是光明神了吧?畢竟藍灣帝國的國教就是光明教廷。嗯……獵兇座帝國,我在一百年前也來過,但是現在不知道了。喂,前面那個獸人,你們獵兇座現在還是信奉光明女神嗎?”
四周那些士兵不說話,隻是瞥了一眼伊戈之後,繼續自顧自地聊天休息。
前面的弗蘭格回過頭瞥了一眼弗蘭格之後,繼續看着洞外的雨水。
見沒有人回應,伊戈聳聳肩,繼續說道:“如今,黃金大陸上的國家許許多多,每個國家的信仰或多或少也許有些不同,但是總的來說,超脫不了元素神的範疇。畢竟魔法師們擁有魔力,他們如果信仰元素神的話,那麽民間自然也會信仰。”
“但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千多年前,人們并不是普遍信仰例如光明神之類的元素神。其中有一些城市或是國家,他們信奉的是遠古真神。”
“這種遠古真神比那些所謂的元素神要更加古老,曆史更加悠久。而且,遠古真神并不是以虛無缥缈的存在來聚攏信衆。祂真的存在,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向着普通人傳遞其真正的福音。”
“這種恩賜就是遠古真神的标記,意味着真神聽到了你的願望,同意滿足你的祈求。”
“你身上的這種斑痕,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應該是在做了某些事情之後才變成這幅樣子的。”
愛麗兒轉過頭,隻見甜酒酪的臉色顯得有些陰晴不定,似乎腦海中回憶起了某些不好的東西。
看到甜酒酪現在這樣的臉色,愛麗兒立刻說道:“别老是說什麽恩賜不恩賜的了,這東西會帶給人痛苦,怎麽說也算不上是什麽好東西吧?”
對此,伊戈卻是搖了搖頭,緩緩說道:“一開始,那個城市的居民們也都以爲這是一種可怕的病症,是一種無法逃避的詛咒。”
“可是,随着時間的推移,當他們身上的斑紋布滿了全身之後,他們卻發現自己獲得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舒暢感。”
“恩賜讓他們的身體變得強壯,堅不可摧。同樣的,就算是之前完全沒有任何魔力親和的人,在被恩賜完全賜福之後,多多少少都會開始擁有魔力親和。”
“在感受到恩賜帶給他們的好處之後,他們中的一些人開始不再抵抗恩賜,反而是一些沒有被恩賜的人開始祈求自己能夠得到這種恩賜。但是,真神并不是随便什麽人都可以随随便便賜福的。隻有那些被祂選中的人才能夠獲得這樣美妙的體驗。”
聽到伊戈這麽一說,甜酒酪似乎有些放下心來了,開口說道:“真的嗎?真的能夠……變得強大,甚至讓我擁有魔力親和嗎?”
這話聽着怎麽都感覺不對,愛麗兒卻是搖了搖頭,說道:“那麽,代價呢?總不至于不存在任何代價,就平白無故地讓人獲得如此強大的力量吧?”
伊戈聳聳肩,緩緩道:“至于代價,就不知道了。那個城鎮中差不多四分之一的人都擁有了恩賜之後,綜合實力變得很強了。可在這個時候,整個城市卻是突然間消失無蹤。就好像是在一個晚上,整個城市中的所有人都消失不見了。據後來那些前去調查的人說,整個城市裏面沒有任何戰鬥的痕迹,一些茶水甚至還是熱的,一些房子的烤爐中還在烤着面包。在領主的房間裏面甚至還發現了喝了一半的紅茶。”
“就如同我所說的,就那麽一晚上,所有的人都消失了。迄今爲止,再也沒有人見過哪個城市裏面的所有人,也沒有人知道那些人究竟去了哪裏,做了些什麽。”
剛剛還有些放下心來的甜酒酪,現在卻是再次變得面色蒼白起來:“我會……消失嗎?我也會突然間消失嗎?”
愛麗兒搖了搖頭:“如果這就是代價的話,那可說不上是什麽恩賜。”
伊戈哈哈笑了笑,說道:“我話還沒有說完。的确,在當時的情況來看,整個城市的人的确一下子全都消失不見了。可是,這也僅僅是當時的情況。”
愛麗兒:“後來還有進展?”
這位精靈吟遊詩人似乎也是來了興緻,笑着說道:“當然,一個半吊子的故事可不符合吟遊詩人的故事。一首詩歌必須有頭有尾,這樣才能夠讓人聽得開心嘛。”
他撥動了一下琴弦,緩緩說道:“當年,整個城市的人都消失了。可是從今往後,怪事就一直沒有停止過。”
“從那個時候開始,一些人類法師開始覺醒了一些此前從來沒有覺醒過的元素親和。就比如……死靈魔法,或是心靈魔法的親和。”
“甚至還有人覺醒了一些更加稀少的有關時間和空間的魔法親和。當這些魔法師們越發精進自己有關死亡、時間、空間、心靈的元素親和之後,這些魔法師到了老年,很多都開始說自己在使用魔法的時候察覺到了一個不存在的世界。那個世界裏面的人可以和他正常打招呼,他們甚至也想要前往那個世界。有些時候,他們甚至覺得那個世界正在通過某種方式影響現實世界。”
“可是,不管這些魔法師們怎麽研究,他們的壽命終究還是有限,根本就不可能更近一步。如果真的要說這個世界上有什麽東西和那個世界是相連的話……幽靈,這種東西的出現,或許也可以作爲一種解釋吧。”
甜酒酪微微張開嘴,臉上浮現出不敢相信的表情,說道:“幽靈……幽靈就是從這裏面來的嗎?”
愛麗兒倒是皺起眉頭,緩緩道:“如果說到現在爲止都還沒有人能夠好好研究所謂的那個世界的話,那麽目前還不能做出這樣的結論。最多就隻是一種研究方向而已。”
伊戈笑了笑:“果然,公主殿下十分的嚴謹而認真啊。好了,現在說回來這種恩賜吧,雖然從結果上來看可能是感染了這種恩賜的人憑空消失了。不過轉念想想,那也是有可能這些人前往了一個更加美妙,更加讓人流連忘返,甚至不願意再回來的世界而已。那個世界可能有着永遠的和平與公正,任何人到了那邊,不管身份的高低貴賤,不論種族性别,也不管是否是殘疾,實力的高低,一切的一切都會得到平等的對待。如果真的有這樣一個世界的話,那麽那些人去了之後不想要回來,那也是可以理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