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聲,帶着餘燼的樹枝被整個塞進尖牙海星的嘴裏,伴随着那尖牙一咬,裏面還泛着紅光的火星立刻竄了出來,燙了這頭尖牙海星一嘴。
趁着這個時候,甜酒酪抛下手中的匕首,瞬時間沖到那不斷掙紮的尖牙海星的背後,擡起一拳重擊其背脊處的軟肋部分。
一拳之下,這頭尖牙海星的身軀終于慢慢疲軟。
如果一拳不夠,那麽甜酒酪可以再次撩起一腳踩在它的身上,園地一轉,将其向着地面攆去。
經過這麽幾次攻擊之後,這頭尖牙海星終于不再動彈,渾身上下的觸手也是在這樣的碾壓之下變得血肉模糊,黑綠色的血液飛濺出來散落一地,看起來像是死絕了。
見此,愛麗兒這才呼出一口氣。
轉過頭,魯特琴的聲音依舊,而那最後一頭尖牙海星現在卻似乎感受到了自己同類的氣息減弱,反而開始從剛才的安靜狀态蘇醒過來!它的觸手開始不斷地蠕動,似乎正打算将這頭暴恐熊的全身都包裹進自己的觸手之内!
暴恐熊也意識到了自己身上這最後一隻寄生者的意圖,從剛剛的安靜開始變得煩躁起來。它掙紮着想要起身,可是它越是掙紮,那些觸手纏繞着它的速度就越是快,撕裂它肢體的動作也顯得越發的肆無忌憚!很明顯是要将這頭暴恐熊徹底弄成重傷,随後才一口氣吞噬下去。
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已經不可能用剛才那種小小的匕首來一點點切割了。見此,愛麗兒反而有些擔心起來,畢竟甜酒酪在看到救不了這頭暴恐熊之後天知道她究竟會做出什麽事情。
很顯然,這位正牌公主現在也是幹着急起來。
可就在這個時候,剛剛還環繞在耳邊的那一首輕柔的音樂聲卻是立刻變換了節奏!
從原本舒緩的柔軟音色,一下子變得輕松活潑起來,給人一種仿佛置身于一片春意盎然的湖泊山色中一般。
就在衆人驚訝的時候,伊戈卻是一邊演奏,一邊說道:“你正在被治療!努力,絕對不要輸給那些東西!”
治療?
愛麗兒、甜酒酪以及旁邊的弗蘭格全都愣了一下,看看這名正在演奏的精靈,再看看那邊的暴恐熊。
真的!這頭剛剛還在艱難掙紮的暴恐熊,它身上那些傷口現在竟然正在緩慢愈合!
雖然愈合的速度遠遠比不上牧師的聖光治療,可是終究還是在治療啊!
感受到自己傷口處的疼痛正在逐漸緩解,這頭暴恐熊似乎有了十足的信心,一下子就從地上爬了起來。它張開口,伴随着一聲低吼,猛地轉過頭,咬住了那已經長的越來越大的觸手。
“加油!我也來幫你!”
甜酒酪的臉上浮現出興奮的色彩,她沖上前去,飛起一腳就踹在尖牙海星的一根觸手上。這一腳的力道很重,甚至将那觸手整個地從暴恐熊的身上被踹飛了起來。
當然,被一起踹飛的還有那一大片被同時撕裂下來的血肉。
“嗷嗷嗷——————!!!”
“别怕!你應該感覺你自己被治療了!”
活潑的音色繼續,伊戈一邊喊,一邊開始抱着魯特琴站了起來,開始一邊彈琴一邊來回蹦跶。那動作……看起來似乎像是在跳舞?
随着音樂聲顯得越來越輕松活潑,暴恐熊身上的傷口也開始了緩慢愈合。雖然還是有大量的傷口顯得慘不忍睹,可至少還是在治愈之中。
甜酒酪沖上前,幫助暴恐熊一起努力拉扯開這最後一隻尖牙海星的控制。等到三條觸手被拽開之後,音樂聲再次産生了變化。
這一次,變成了宛如疾風暴雨一般的激昂進行曲!
“你們已經被加強了!力量上升了!快點用力拔!”
面對着伊戈的呼喊,那邊的暴恐熊和甜酒酪一人一獸似乎也是受到了感召,開始更加用力地拉扯撕咬最後那兩條纏着自己的觸手。
倒是愛麗兒,現在卻是張着嘴,有些木讷地看着旁邊這個正在一邊彈琴,一邊跳舞,一邊唱歌,同時還在一邊唱歌的間隙鼓勵前面兩人的這個吟遊詩人。
嗯……力量上升了?
愛麗兒擡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捏成拳頭,略微感受了一下。
自己的力量有上升嗎?
還是說,自己的基礎力量實在是太小了,所以就算是加強了也沒有辦法感受到區别?
“哇啊——!”
就在愛麗兒努力去感覺自己體内所蘊含的“力量”的時候,那邊卻是傳來甜酒酪的一聲尖叫。
擡起頭看,隻見第四條觸手已經被撕開,但是尖牙海星卻是在這一刻将那四條觸手不斷地揮舞開來,齊刷刷地拍向甜酒酪!
甜酒酪連忙退後,不敢再上前。在逼退了這個人類之後,尖牙海星的四條觸手再次開始向着暴恐熊包裹起來,想要重新抓住自己的獵物!
“聽着!”
就在此時,慷慨激昂的進行曲在一連串的撥音之後,轉換成了一種宛如大鼓一般的沉穩樂章。
甜酒酪似乎還沒有能夠從剛才那種激昂的情緒中轉移出來,捏着拳頭還想要沖上前,可卻突然聽到伊戈的一聲大喊——
“我現在加強了你們的防禦!你們已經刀槍不入了!小心應付!”
甜酒酪:“好!”
就現在來說,愛麗兒覺得吧,自家這位公主或許是一位非常容易被情緒所引導的女孩子呢。
别人彈了個曲子說加強了她的防禦,她竟然就真的相信了,開始敞開身子走了過去。甚至在那巨大的觸手一把抽在了她的肩膀上,她竟然也沒有再喊一聲疼。
碰!
突然間,愛麗兒聽到旁邊傳來一個奇怪的聲音。轉過頭看,隻見那個弗蘭格現在正捂着腦袋站在一棵還沒燒完的樹幹前。樹幹從中斷裂,他則是不斷地揉着自己的腦袋,轉過頭,充滿疑惑地看着那個正在彈琴的精靈,眼神中充滿了懷疑。
“忍一下!”
終于,甜酒酪一把抓住了尖牙海星的最後一根觸手,在一聲大喝之後用力一扯,将其整個地撕扯下來,随手一甩,将這隻尖牙海星扔到了一旁。
徹底解除尖牙海星的束縛之後,這頭暴恐熊晃了晃自己的身軀,突然發出一聲怒吼,在那隻尖牙海星還沒來得及變大開始反攻的時候,撲上前,兩隻巨大的爪子按住它的三條觸手,張開嘴,一口就咬住了尖牙海星的中間部位,再次用力一扯。
轉眼間,這隻尖牙海星就變成了一堆破破爛爛的殘渣,而這頭暴恐熊在一次又一次地撕裂了那些觸手之後,終于氣喘籲籲地吐掉嘴裏那些綠糊糊的東西,轉過頭,望着甜酒酪這邊。
伊戈收起手中的魯特琴,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說道:“結束了!終于結束了!呼~~~自然之靈終于獲得了解脫,實在是太累人了。”
但是,在伊戈現在感慨的時候,甜酒酪卻是和那頭暴恐熊四目相對。
這兩方看着對方身上的黑色斑紋,聞着對方體内散發出來的熟悉的病竈氣息,一時間竟然沒有動彈。
當下,愛麗兒卻是微微一笑,走上前,輕輕拍了一下甜酒酪的肩膀。
“啊?”
甜酒酪轉過頭,眼神中顯得有些慌張。
愛麗兒則是笑了笑,繼續說道:“還等什麽呢?它在等着和你簽訂魔獸契約呢。碰到魔獸願意主動和你簽訂契約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呢。你應該珍惜現在的機會。”
剛剛的甜酒酪還是一臉懵逼的模樣,在聽到愛麗兒的這番話之後,她臉上的呆萌卻是慢慢地變成了一種歡喜而驚訝的色彩!
畢竟……這可是和魔獸簽訂契約啊!
一般來說,除了那些強大的魔法師之外,很少有人能夠和這些魔獸簽訂契約的吧?而現在,這樣的感覺正是一個雙方可以建立契約的機會!
她,甜酒酪·碧藍,藍灣帝國的現任長公主,格鬥家!即将擁有屬于自己的契約魔獸!甚至是在皇室成員之中都還沒有人能夠做到這一點……而她,即将做到了!
在舔了舔嘴唇之後,甜酒酪沖着愛麗兒完全展現出一幅信賴的眼神,用力地點了點頭。
随後,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張開雙手迎向這頭暴恐熊,緩緩說道——
“你想要……成爲我的契約魔獸嗎?我會好好待你的,我們可以一起成爲最強的組合!我相信,你也一定想要和我在一起,對不對?”
這個女孩靠近了這頭暴恐熊,伸出手,慢慢地,慢慢地,向着暴恐熊的鼻子伸了過去。
暴恐熊則是看着甜酒酪,或許是因爲受傷的關系,鼻子裏面不斷地呼出熱氣。
也就在她的手觸碰到這頭熊的鼻子的時候,突然間!這頭暴恐熊的身子猛地一震!它轉過頭,張開嘴巴,作勢就要向着甜酒酪這邊咬過來!
甜酒酪吓了一跳,連忙一個後跳躲開。
落地之後,她驚訝莫名地看着這頭暴恐熊那重新展現出來的警惕表情,一時間也有些害怕起來:“你……你不想和我……簽訂魔獸契約嗎?”
“嗷……嗷嗷……”
暴恐熊隻是低聲嘶吼了兩聲,随即轉過頭,片刻都不猶豫地向着身後的森林深處跑去。
看到它竟然完全不像是要和自己訂立契約的模樣,甜酒酪不由得大失所望。她望着這頭毫無感情離去的熊的背影,雙膝一軟,癱軟地坐在了地上。
“想去哪裏啊?給我回來!”
一旁,弗蘭格擡起手,略微一晃。
刹那間,他的手臂上出現了一個印痕,散發出光芒。伴随着這陣光芒,那頭原本還打算逃跑的暴恐熊卻像是被什麽力量拖拽着一樣,被硬生生地拽了回來。
很顯然,這頭暴恐熊很熟悉這種感覺,在被拖拽的過程中不斷地嘶吼,不斷地掙紮。可是不管怎麽做它都無法抵抗自己脖子背後那個同樣散發着光芒的印痕,最後隻能被硬生生地拖回了弗蘭格的面前,趴在地上,不能動彈了。
“你!”
對于這一切最爲激動的,莫過于甜酒酪。
眼看着這頭暴恐熊被重新拖回來,她激動的甚至想要直接沖上前去!
不過,這樣的沖動感情也僅僅持續了那麽短短一瞬間。很快,弗蘭格望向這邊的眼神就讓這個“女仆侍衛”的手腳冰涼,動都不敢動上一下了。
愛麗兒看了看旁邊那個強忍着内心的恐懼與不安的甜酒酪,臉上的表情卻是顯得十分的平靜,緩緩說道:“看起來,我真的有很多事情不知道呢。”
弗蘭格伸出手,利用手上的印痕再次壓制住這頭暴恐熊。待得這頭熊完全低下頭,不敢再表現出任何反抗的神情與動作之後,才冷笑一聲,緩緩說道:“很多事情,都是屬于我們自己的私事。這種并不怎麽美觀的事情想必長公主殿下是不會有興趣的。”
愛麗兒伸出手,輕輕點了點自己的下嘴唇,笑着說道:“原來如此。那如果……我一定想要知道呢?”
很明顯,愛麗兒現在正在進行挑釁。
從剛剛開始,就一直都是這個獸人在不斷地試探愛麗兒這邊的底線,不斷觸碰她的臨界點,嘗試掌握雙方之間交流的主導權。
那麽現在,愛麗兒當然也不能示弱,必須要表現出自己氣勢上的強硬來壓一壓對方。
有些時候,情緒上的勝負雖然不如動手時候來的那麽強烈,可這種情緒上的地位高低卻很有可能讓雙方之間的相處模式産生改變。
弗蘭格顯然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他警惕性地擡起頭,看着這邊的愛麗兒。
在他目睹到這位“公主”那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神,帶着些許不羁卻又勢在必得的翹起嘴角,以及那個抱着自己的胳膊肘,手指輕輕點着嘴唇的輕松動作……弗蘭格略微沉思片刻之後,眼神開始變得越發嚴肅起來,緩緩道——
“公主殿下,這……不方便告訴您。但是,等到我完成任務,并且得到許可之後,我當然會把工作的内容向您全盤托出。”
從這種口吻上來判斷,愛麗兒知道自己的虛張聲勢算是獲得了些許的優勢地位。
不能把人逼得太急,既然對方已經開始用敬語來稱呼自己,那麽就應該見好就收。
當下,愛麗兒放下手,略微拍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說道:“行吧!那麽我們現在可以離開了嗎?我想要先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們就出發,怎麽樣?”
剛剛在氣勢上輸掉一截的弗蘭格并沒有出聲,他伸出手,抓住腳邊趴着的那頭暴恐熊的後頸毛,将它提了起來,随後看了看眼前的甜酒酪、愛麗兒,以及那個吟遊詩人伊戈。在這些人開始邁開步伐之後,他也隻能是一路跟了上去。
至此,今天的這場争端算是在這個時候結束。在堂而皇之,大搖大擺地住進村子裏面最大的一間房子之後,愛麗兒已經完全是一副自己應該是公主,應該享受最好的待遇的态度了。對此,弗蘭格倒是不敢說什麽,隻能沉默,不再來打擾。
今夜,愛麗兒到是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甜酒酪顯得有些心神不甯,睡不着,動不動就會驚醒,去看看住在遠處房子裏面的那個弗蘭格有沒有什麽動靜。倒是伊戈這個精靈,他抱着自己的魯特琴靠着房子的外牆睡在外面,一整個晚上都沒有什麽反應。
第二天,在稍稍收拾了一下村子裏面剩下的食物和包裹之後,一行人終于開始向着村子的外面出發。
弗蘭格作爲向導,帶着衆人在這片山路中不斷蜿蜒盤旋,走了幾天,穿過了好幾條隧道和山坳之後,外面終于浮現出了一條略顯寬敞的官道。一行人也是沿着官道在這片山林之中穿梭,向着最近的城鎮走去。
而這一路上,愛麗兒當然是用一種充滿了懷疑的目光看着旁邊的伊戈。
讓她略微有些吃驚的是,這個精靈竟然也在用一種端詳的目光看着自己和旁邊的甜酒酪,似乎在思考什麽。
而甜酒酪在看了看前面那頭被弗蘭格牽着脖子走的暴恐熊之外,也是時不時地就瞄向旁邊的伊戈。
“你有沒有什麽好說的?”
愛麗兒判斷了一下前面的弗蘭格和自己之間的距離,用一個不會被聽到的聲音說道。
對此,伊戈倒是皺了皺眉頭,相反,用一個正常的聲音說道:“據我所知,在這個世界上的獸人有兩種。一種,是純種獸人。這種獸人一般沒有什麽力量可以讓自己化爲人形。他們是在魔族戰争出現之前就出現的種族,在其他的族群心目中, 一般都象征着力量與火焰,鋼鐵之類的東西。”
愛麗兒微微一愣,随即望向前面的弗蘭格。那個獸人的腳步隻不過是稍稍停頓,但随後就繼續向着前面走去。
“純種獸人的五感十分的敏銳,雖然比不上夜晚的血族,但是比起人類來說可以說過之而無不及。”
聽到這句話,愛麗兒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輕輕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