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出來,這條龍顯然一點都不在乎巨鬼是死是活,它最最在乎的莫過于這個踴祭的進行!
愛麗兒的嘴角打顫,尴尬地笑了笑,說道:“現在……我們應該……沒有踴祭……大家……大家都想要……離開……離開這個……地方……”
或許是剛開始的震驚感現在已經習慣了不少,當愛麗兒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四周的人魚之歌的成員終于還是向着她這邊默默地挪了幾步,勉勉強強擺出一副迎戰的姿态。
但是,這頭紅龍卻是擡起頭,望着那邊的月神居所,沉思片刻之後,輕輕地點了點頭,說道——
“(血族語)原來如此,你們想要離開了,是嗎?也對。這塊地方是如此的貧瘠,沒有花草樹木,沒有動物,也沒有生機。對于我的眷屬們來說,這裏的确算不上是一個生活的好地方。你們想要離開,也的确是情有可原。”
這頭紅龍的聲音始終沒有什麽起伏,但是它口中所說的話卻是讓那些血族們不由得開始産生些許的希望!尤其是在起司把這些話翻譯給愛麗兒等人聽了之後,人類這邊也開始稍稍感到激動,爲自己遇見了一頭講道理的龍而慶幸。
隻不過……
“(血族語)可是,我允許你們離開了嗎?”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是讓那些本來還快要把歡呼聲推到嘴邊的血族們,再一次地落入了那最爲絕望的深淵。
紅龍緩緩挪動作爲翅膀的前爪,向着旁邊稍稍轉了兩步,向着月神居所的山林走去。它擡起爪子,搭在一處山峰之上,緩緩說道——
“(血族語)巨鬼死了,沒關系。我記得,除了巨鬼之外,最大的村子的村長就是你,石腿,對吧?接下來,就由你來主持十年一次的踴祭。今年恰好也是你們村子獻祭吧?快點準備,我不想等太久。”
說着,這條紅龍就抓着山崖,一副沒什麽耐心,卻等待這些血族重新乖乖地回到這個牢籠中的模樣看着衆人——
“至于你們這些人類,我不在乎你們是來幹嘛的。我也對你們沒興趣,你們滾吧。”
那一刻,愛麗兒終于明白,爲什麽龍族可以被稱之爲世界上最強大的種族。
因爲強大,所以它們就可以擁有這種幾乎蠻不講理的傲慢,更可以有這種完全不在乎對方的想法,僅僅隻爲了執行自己的意志而表達出的橫蠻!
可是,即便明明知道對方的橫蠻,知道對方的蠻不講理……
但對于這些血族以及人類來說,現在有可以拒絕的理由嗎?
“赤翡……赤翡大人……”
終于,石腿就像是重新恢複了一般,顫顫巍巍地張開嘴,膽戰心驚地說道——
“我們……是您的眷屬……是您……孕育了我們把?可爲什麽……爲什麽您要把我們……繼續囚禁在……這個貧瘠的山林之内?您是我們的……我們的始祖大人啊!爲什麽……您……您要……這樣……”
愛麗兒知道,這是這名村長最後一點點的申辯。他希望能夠用這最後一點點的勇氣來獲取一個卑微的答案。
可對于這樣卑微的提問,這頭紅龍卻是輕蔑地看了一眼,随後……
它擡起尾巴,裝作若無其事一般地一掃。
隻聽得轟隆隆的一陣巨響,一座高大的山峰就在紅龍這一尾巴的橫掃之下被撞塌,煙塵滿天,化爲塵土。
“我今天,已經給與了你們太多的耐心。”
碰地一聲,紅龍的爪子離開了抓着的山峰,重新落地。而它也是慢慢地靠近這名早已經被吓得魂不附體的夜之一族,鮮紅色的豎瞳緊盯着他,緩緩說道——
“所以,如果你再繼續消耗我的耐心的話,我會讓你和巨鬼一樣盡情享受白天的太陽。聽明白了嗎?”
現在,石腿已經再也不會說出任何的問題了。他就像是一個木偶一樣,現在隻剩下機械性地點頭。
“(血族語)很好。那麽現在,你們都回去,準備踴祭。”
赤翡轉過頭,絲毫都不在乎那些血族的想法,甚至都不去看他們一眼,而是自顧自地向着月神居所中走去——“(血族語)我再給你們一天的時間。明天晚上的午夜十二點,如果我還看不見準備好給我的祭品的話,那麽你們就準備承受我的怒火吧。”
說完,這頭紅龍轉身就向着月神居所中走去。
它甚至再也沒有回過頭來看着那些被它禁止離開的血族們,似乎也根本就不擔心他們會在自己沒有看住的時候轉身逃跑。
事實上……這頭紅龍的确無須擔心。
因爲就在這個時候,愛麗兒突然發現四周的血族們再也沒有了幾分鍾之前的那種即将脫離這片貧瘠山區的喜悅表情。
相反,他們一個個的全都再次緊繃着眉頭,臉上布滿了絕望。開始調轉自己的腳步,也是跟着那頭紅龍,重新走回月神居所之内。
沒有一名血族膽敢反抗……
這是因爲某種詛咒嗎?還是來源于某種創造者與被創造者之間的契約或是奴役?
不,都不是。
純粹是因爲恐懼,因爲那差别大到幾乎沒有辦法拉平的力量。
正是因爲這些,這些血族成員們即便現在也可以立刻轉身逃走,逃向那無邊無際的人類世界,他們現在也不會采取任何的行動……
“……(血族語)走吧,回去吧。”
石腿村長的面色宛如死灰,提了一下自己背上的石頭包裹,重新向着月神居所内走去。
伴随着那些血族的回頭,站在愛麗兒身旁的那名女性血族也是不由得呼出一口氣,低着頭,落下無奈而絕望的歎息聲後,一并走向那片山林。
可她的轉身卻是讓旁邊的女兒顯得慌亂了起來,麻薯一把拽住她母親那幹枯的手,慌張地說道——
“(血族語)媽媽!不要!我不要!”
這個聲音顯得如此的驚恐,愛麗兒也是轉過頭,看着這對母女。
女性血族那蒼老的面容上流露出一抹苦笑。她伸出手,輕輕撫摸着女兒的面容,緩緩說道——
“(血族語)放心吧,麻薯。現在……不用你去做踴祭的祭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