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衣酒哈哈笑了笑,不置可否。
“不過老師,你那邊的那些藥丸能不能再給我一點?進行談判這種事情可是很花費精力的,上次您給我的已經吃完了。”
糖衣酒到時顯得有些驚訝,說道:“吃完了?那麽快的嗎?”
文官笑着說道:“最近應酬比較多嘛,許多官員聚在一起,當然就需要一些能夠提振精神的東西。”
糖衣酒呼出一口氣,說道:“好吧,我會讓人給你帶點過來。不過這些藥你可要定時定量才行,不能因爲吃下去舒服,就把它當做零食來吃啊。”
文官滿口答應,這下糖衣酒才淡淡地笑了笑。
聊了半天,糖衣酒看看時間也不早了。他拄着拐杖,緩緩起身,笑着說道:“好了好了,說了那麽多話,殿下那邊應該也快忙完了。我這就去見見殿下,你還是抓緊時間安排吧。”
和這個學生道别,糖衣酒走出辦公室,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打扮之後,前往那位皇儲的辦公室。
在門口稍稍等候片刻之後,待在門口的士兵終于開門放行,糖衣酒也是就此走了進去,在那辦公桌前跪了下來。
“殿下。”
辦公桌後面,猛浪正在查看一些資料。也沒有轉過頭來看糖衣酒一眼,揮揮手,讓他起來了——
“坐下來吧。什麽事情?”
糖衣酒的臉上堆滿了笑容,緩緩說道:“回禀殿下,陛下應該換藥了。所以特地來征詢一下陛下的意見,獲得陛下的首肯。”
雖然這樣的行爲已經過了一年多了,但是作爲臣子,在向一國的國君體内注射某種藥物的時候,還是應該獲得其繼承人的同意。
所以這一次,糖衣酒也以爲這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
可沒想到,在他說完這句話之後,那名皇儲卻并沒有像是往常那樣随口答應,而是放下了手中的那些文件,開始專心緻志地盯着面前的糖衣酒。
“殿下?”
糖衣酒也看出這種眼神中稍稍有些不對勁,問了一句。
“糖衣酒,你是藥劑師團隊的領導吧?”
猛浪将手中的文件放在一旁,緩緩說道。
糖衣酒笑了一下,點頭說道:“名義上是的。隻是我目前年事已高,所以已經逐步逐步地将這些事情都轉給幾個小輩那邊去做。等到時機成熟,我也就要退休了。”
糖衣酒呼出一口氣,伸手按在旁邊一疊資料之上,緩緩道:“要不,你最近就退休吧。看你年紀也大了,也不用整天都做那麽辛苦的工作,拿點錢回老家,好好享受享受兒孫繞膝的清福吧。”
這樣的話可以由一名臣子自己說出來,但每個臣子都知道,絕對不應該從自己的管理者那邊說出這些話來。
糖衣酒臉上的笑容略微凝固,沉思片刻之後,說道:“殿下,若現在太平無事,那我也不介意立刻退休。隻是現在一些事情正處在關鍵的時刻,目前我還脫不了身。尤其是對于陛下的身體,他老人家或許還需要繼續供藥……”
“我父皇的身體不需要你的杜冷甲了。”
面對糖衣酒的提議,猛浪倒是直截了當地拒絕。
糖衣酒心中一驚,眼神也是掃到了旁邊那一疊文件之上,想了想後,說道——
“殿下,陛下這兩年來之所以能夠撐住,杜冷甲的功效功不可沒。如果現在立刻停藥的話,我擔心陛下的身體恐怕會受不了,導緻惡化……”
猛浪皺着眉頭,終于還是直接開口說道:“繼續服藥才會導緻身體受不了吧?糖衣酒,皇家藥劑師協會,既然你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那我倒是要好好地問問你。對于杜冷甲的毒性,你究竟知道多少?”
糖衣酒的眼睛略微合上,沉默了幾秒鍾之後,他從沙發上起來,向着這位皇儲下跪,聲音和緩卻不猶豫地說道——
“殿下,隻要是藥,多多少少都會具有毒性。”
猛浪:“是嗎?可我這邊得到的消息來看,杜冷甲的毒性可不能簡簡單單歸于‘凡是藥皆有毒’這個概念裏面啊。”
說着,猛浪拿起旁邊的一份材料,翻開,看了兩眼後說道——
“根據我這邊得到的資料上來看,服用杜冷甲的人,有超過三分之二的人都會對這種藥物産生相當的依賴性。一開始,或許隻需要服用一顆就能夠緩解身體上的不适。但是到了後面,一次甚至需要十幾顆才可以。”
“甚至有的研究證明,用杜冷甲醫治的疾病,到了後期之所以還要服用杜冷甲,反而不是爲了醫治疾病,而是爲了能夠壓制杜冷甲本身所帶來的一些導緻身體疲倦,惡心,渾身疼痛,注意力不集中,虛弱等等的問題。”
猛浪把這份材料往旁邊的桌子上一放,緩緩說道——
“所以,你能不能告訴我,我爲什麽還要繼續同意你使用杜冷甲來醫治我的父親?”
對于糖衣酒來說,他知道自己現在正處在一個十分不利的位置。
因此,他現在要立刻去問這些材料是從哪裏來的嗎?
然後立刻沖着其他人說這些全都是荒謬的誣陷?
杜冷甲的銷量很高,因此皇家藥劑師協會獲得的财富也不少。光是這一點就已經足夠引起很多人的羨慕和嫉妒了,這些年來,想要将杜冷甲打髒打臭的人絕對不在少數。
所以,一味地辯白絕對不是一種聰明的策略。現在詢問這些材料的來源也絕對不是什麽好主意。
在思考完畢之後,糖衣酒略微呼出一口氣,緩緩說道——
“殿下,若是殿下覺得我作爲藥劑師協會的領導不稱職的話,那我完全可以将整個藥劑師協會全都送給殿下的皇室。殿下可以另外選擇忠誠的仆從來管理協會,監督杜冷甲的再生産。”
猛浪微微一楞,顯然沒有想到這個老頭會說出這句話,連忙說道:“不不不,我并不是要接管杜冷甲的工藝線,而是要你關掉杜冷甲的制作。”
對此,糖衣酒的臉上閃爍出一抹驚訝,他用這種十分震驚的表情說道:“爲什麽呢?尊敬的殿下!”
猛浪:“爲什麽?因爲這種藥物現在可能正在危害我的國民的身體健康!從數據上顯示,每年都有差不多上百人因爲過量服用杜冷甲而死亡!”
糖衣酒倒是搖了搖頭,認認真真地說道:“不對,殿下。如果完全停掉杜冷甲的生産線的話,死亡人數反而會更多。”
這下子,倒是輪到猛浪吃驚了:“怎麽可能?”
糖衣酒認認真真地說道:“殿下,不知道您是否有關心過藍灣帝國的财務狀況。每年因爲杜冷甲的銷售而提供的稅金已經占據了帝國每年财政收入的一成。如果完全砍掉杜冷甲的生産線的話,藍灣帝國的每年财政稅收就會因此而下降10%,同時因爲沒有了杜冷甲,那麽大量依靠杜冷甲的生産、儲存、運輸、推廣、銷售等等環節中所雇傭的勞動力就會大量失業。哪怕是用最粗略的方法來計算,我國的失業率也會立刻上漲10%。”
猛浪現在的表情倒是顯得有些尴尬起來,他的嘴唇顯得有些顫抖,目光看了看旁邊的文件,再看看面前的糖衣酒。猶豫片刻之後,立刻說道:“可是,杜冷甲有毒!這種藥物有着很強的成瘾性!”
糖衣酒倒是依然顯得淡定自若,說道:“殿下,杜冷甲有毒性和成瘾性并不是今天才剛剛被我們知道的事情。早在十幾年前就有人做過這方面的研究,表示在違規大量服用的情況下,的确會有成瘾性的問題發生。”
猛浪:“十幾年前?”
糖衣酒繼續用那種緩和的聲音說道:“是的,也就是陛下早就知道了這些事情。但是陛下依然允許了杜冷甲的制作和銷售。”
猛浪:“那成瘾性怎麽辦?”
糖衣酒笑着說道:“不怎麽辦。經過我們的研究,隻有在長時間超劑量地服用杜冷甲的話,才有可能産生強烈的成瘾性。大劑量的服用也會把毒性聚集在體内造成身體的損傷。但是殿下您想想,這并不是杜冷甲的錯,而是那些沒有按照使用說明,超劑量服用杜冷甲的人的錯,不是嗎?”
“這些人沒有什麽學識,也不懂禮儀,甚至不識字。他們更不像是高貴的貴族那樣明白應該遵循規則,适時地克制自己,所以才會導緻最糟糕的情況發生。但是這一點是我們都不想發生的事情,隻能說,這些都是一些可怕的悲劇吧。”
對于這些說辭,猛浪現在又是什麽反應呢?
他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完全完沒有一點點被說服的模樣。
這位皇儲站起身,背着雙手在辦公室内來來回回地走了好幾回,随即說道——
“按你的意思,就爲了這些稅金,爲了這些就業人員,就要我一直忍受每年都要死上百人的藥物繼續存在下去嗎?”
糖衣酒微微一笑,繼續說道:“這是爲了拯救更多人。”
皇儲:“這種毒藥,你還有臉說是爲了拯救更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