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利斯特倒吸一口冷氣:“20%————?!她瘋了嗎?這怎麽可能?!20%的回報率,三年?她怎麽可能賺得出來?!那些棉流城的傻瓜們也就這麽相信了嗎?!”
報信者:“那是因爲……因爲一路之上,那個人魚之歌的會長都對喬治騎士以及魔法協會的那個愛迪·無敵魔法師禮遇有加,不僅好吃好喝的供着,還一直對我們的人噓寒問暖,甚至還購買禮物送給我們的人……所以在棉流城的時候,那個人魚之歌的會長似乎用言語激了一下協會的那個魔法師,那個火焰魔法師就直接說出那個會長用三年時間,把一百金币變成一千金币這件事情了……”
普利斯特瞪大眼睛:“所以呢?所以那些傻瓜就信了?!他們就給錢了?!”
報信者:“是……是的……”
普利斯特幾乎是帶着哭腔地道:“然後呢?那些混蛋……那些混蛋又在幹什麽?”
報信者:“喬治騎士正在率領衆人對人魚之歌進行追趕……”
普利斯特:“我知道他在追!我問的是爲什麽不等追上了再把你給叫回來?!他們的馬車很快嗎?那麽慢的馬車怎麽可能追不上?!”
報信者:“那個……大祭司,人魚之歌的那輛怪車……似乎……并不需要休息。因爲那輛怪車的座位狹小,所以僅僅隻能夠容納人魚之歌的成員。雖然怪車後面拉了三輛大篷馬車用來裝載他們在這兩個城市内雇傭的人,但速度一點點都沒有減弱。我們的人卻全都是騎馬伴随。可是經過了連續好幾天的長途跋涉之後,馬匹的力量已經消耗殆盡,需要休息……但人魚之歌的那輛馬車……竟然真的不需要休息,甚至在晚上也可以繼續趕路!而倉促之間,喬治騎士他們一時間也沒有功夫去買馬匹,所以……所以……”
這一天,魔法師協會的大長老和光明教廷的大祭司簡直是氣炸了肺。
可是現在,二皇子的大婚儀式就在眼前,他們也沒有時間,沒有精力再分出人手去處理這個女人的事情,現在也隻能先想辦法應付好這場婚禮,其他的……之後再說吧。
而至于現在的人魚之歌嘛……
離開被白雪覆蓋的瀚海城,在那寬敞的荒野之上,一輛怪車正在緩緩而行。
雖然那聲音顯得有些吵鬧,但是隻要進入怪車的内部,關上門,再用耳塞稍稍塞住耳朵,那麽事情還算是很容易解決的。
如今,星夜當空。
愛麗兒如今已經重新換上了一身方便行動的男裝,坐在駕駛座上。隻不過現在已經不再需要隐瞞身份,所以帽子也不戴了,一頭金發紮在腦後,随着車輛的颠簸而反複搖晃着。
抓着怪車的把手,看着前方那黑漆漆的道路,再看看自己腦袋頂上挂着的一個光明球燈籠,愛麗兒的嘴角微微一笑,還是捏着車把手,踏闆再次稍稍踩下,讓這輛車繼續向前行動。
回過頭,看了看身後的車廂。
透過擋風玻璃,愛麗兒可以看到布萊德現在正在艙内平躺,忌廉和特斯拉正靠在他的肚子上呼呼大睡。
女性成員們在稍稍遠一點的地方彼此之間蓋着毯子,同樣正在發出輕輕的鼾聲。
那些花妖精們也是一堆堆地聚集在馬車的一個角落裏面,層層疊疊,她們的翅膀看起來還真是漂亮。
耳邊,傳來了一陣輕輕的風聲。
緊接着,起司就坐在了愛麗兒的身旁,把腿翹到副駕駛前面的擋闆上,雙手抱着頭,說道:“這車還真是方便,一口氣能夠帶動那麽多人。”
愛麗兒别了他一眼:“所以,你要不要試試?”
起司呵呵笑了一聲,略微搖了搖頭,說道:“我還是算了吧,現在我對這東西沒什麽興趣。”
随後,兩人就不在說話。
伴随着這種沉默,娜帕默默地爬上了愛麗兒的大腿,盤起尾巴,表現出一副要睡覺的模樣了。
“這兩天,你顯得有些心緒不甯?擔心騙了人家錢還不出嗎?”
終于,起司有些憋不住,開口問道。
愛麗兒不由得噗嗤一笑,說道:“錢這種東西,一旦積累到了一定程度,它們自己就會生錢。所以我從來都沒有擔心過還不出的情況。”
起司呵呵笑了一聲:“也是,你可是用三年時間達成利潤接近900%的女人,現在區區20%對于你來說,的确算不上什麽。所以呢?你這兩天又在想什麽?不睡覺,熬夜也要趕車。”
愛麗兒略微沉思了片刻之後,轉過頭沖着旁邊的起司:“我如果告訴你,你能夠答應不告訴任何人嗎?包括我們的成員,也包括你的藍紋會長。沒錯,我指的是任何‘人’,不管是你的同族,還是其他什麽東西。”
見愛麗兒現在突然那麽認真起來,起司倒是顯得有些樂呵了。他轉過頭,那雙血紅色的眼睛也是看着愛麗兒,笑着說道:“怎麽回事?這個話題有那麽嚴肅嗎?誰都不能告訴?那你又幹嘛要告訴我?”
愛麗兒想了想後,說道:“你說的沒錯,我的确不應該告訴你。這是我自己的問題,不是你們的。但是……”
稍稍停頓片刻之後,愛麗兒看着身後的車廂:“如果是告訴你的話,你最後會有地方可以回去。所以,從常理上來講,你是最不可能洩密的那一個。但是其他成員們,他們沒有地方可以去。如果我給他們施加了太大的精神負擔,我怕他們會受不了。”
起司閉起眼睛,哼道:“所以,你才想找個人抒發一下自己的煩惱喽?”
愛麗兒想了想,立刻笑着說道:“是啊,你就當是這樣吧。”
看到這個笑容,起司就知道這個人類女性絕對不是一個簡簡單單想要述說煩惱那麽簡單的事情。不過既然她願意講,起司也就樂得一聽。
至此,愛麗兒才終于開口,緩緩地說了起來——
“其實……這一次的賭約,我做的很失敗。”
起司道:“你說過了,最後的賭約,你輸了,你沒有完成任務。”
愛麗兒輕輕點了點頭,一邊趕路,一邊道:“在過去的三年中,我一直都想要證明我的價值——作爲一個女性的價值。”
“我想要向所有人證明,我雖然是女性,但并不代表我就不能做那些所謂的隻有男人才能做得了的活。”
“撇除純粹力氣向的工作,像是整理文書,算賬,甚至是經營一家公會,當一個領導者,我覺得我作爲一個女性完全可以做到。我想要證明,如果是以智慧來算的話,我絕對不會輸給大多數的男人。即便我不屬于任何一個男人,我也可以照顧好我自己,甚至還可以照顧的非常好。”
“爲此,我拼了命地想要完成這個賭約,想要向藍灣帝國的皇室,想要向金果公爵證明這一點。”
“但是到最後,我卻還是失敗了。而且,我失敗的非常徹底,沒有一點點可以返回的餘地。”
說到這裏,愛麗兒突然轉過頭再次看着起司,問道:“你知道我失敗的原因究竟是什麽嗎?”
起司睜開雙眼,也是看着愛麗兒,說道:“嗯……不夠努力?賺錢的過程中出現了太多的意外?還欠缺了一點點的……小幸運?”
“不,起司。我欠缺的并不是這種東西。”
愛麗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收回目光,再次望向前方。過了片刻之後,她突然略有所思地伸手進入口袋,掏出一沓被折疊的很好的信,打開,看着上面那些充滿了拼寫錯誤的文字,緩緩道——
“我輸了,并不是因爲我是一名女性。因爲哪怕我真的是個男人,哪怕我真的再努力一百倍,真的能夠在三年之内賺到超過兩千枚金币,可以根據賭約毫無懸念地赢下這場比賽,即便是這樣我也一定會輸。”
“因爲我之所以會輸不是因爲我的女性身份,而是因爲我的……奴隸身份。”
“在輸掉這場賭約之前,我一直都以爲,困擾着我的最大的問題是男人和女人之間的不平等。”
“你們男人會想盡辦法壓榨我們女性,會把我們女性當成生育的工具,當成做家務活的免費勞動力,還可以當成出氣的沙包,想打就打,想罵就罵。我們女性被男人看成了一件‘東西’,我們是一個物品,是一個沒有思想,沒有靈魂,不需要獨立思考,更不可以獨立思考的家具。”
“但是現在,我卻覺得,問題好像不在這裏。”
“我輸掉,不是因爲我想要和男性作對,也不是因爲我僅僅是一個女性身份。”
“我輸掉,是因爲我想要和皇室作對。”
“一名卑微的奴隸,竟然想要反抗那些至高無上的貴族,想要反抗皇室,想要踩在他們的臉上對他們說‘你輸了’,這種事情才是最最不可以饒恕的。”
“所以,過去的三年時間裏面我如果想要赢,其實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