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土黃色的魔法陣從這名鎮長的腳下展開,一些白色的泥土湧出,逐漸覆蓋住這個少年胯下的鮮血部位。用不了多久,白色泥土就很好地蓋住那塊區域,完成了止血。
“再說了,作爲一個年輕人,你唯一所需要做的就是爲了我的收入而努力地工作。你需要大量的工作,然後賺取更多的錢來供養我和我的妻子,甚至包含我将來的孩子。仔細想想,一個努力工作的農民也不需要這種徒增煩惱的東西,你說我說的對不對?艾羅會長?”
白色泥土帶着黃褐色的泥土一起消失,那個少年的臉色雖然依然蒼白無力,但至少胯下的血已經止住了。
此時此刻,鮮鎮長轉過頭來,臉上帶着一抹最爲“和善”的微笑,安安靜靜地看着這邊的艾羅。
而艾羅,他的臉上則早已經沒有了笑容。相反,還多了那麽一點點的憤怒之色。
“呼……鮮·掘地工鎮長。”
人魚之歌的會長緩緩起身,背着雙手,臉上的愠怒之色顯得更加認真了一分。而這樣的表情也是讓那邊的鮮鎮長略微擡起手中的法杖,嘴角帶着笑容,但手卻已經深入了懷裏。
“要處罰,能否不要在客人的面前做這種沒有品格的事情?您覺得讓我看那麽多的血,讓我聞這些賤民的,從那個肮髒的地方流出來的腥臭味液體,是一件十分高雅的事情嗎?”
那一刹那,鮮鎮長臉上的笑容徹徹底底地凝固住了。他略微愣了一下,随後低下頭,看了看地面上那一大灘的血迹。之後,他再次擡起頭望着眼前這名公會會長,終于,他臉上的笑容完完全全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抹歉意的表情——
“艾羅會長,我……實在是我考慮不周……”
艾羅萬分嫌棄地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那個少年,随後捏起鼻子,完全不介意掩蓋自己的厭惡情緒。随後,他話也不說,很小心地繞開那些血迹走向大門。鮮鎮長也不敢怠慢,連忙伸出手推開大門,讓這位會長走了出去。
“呼……鎮長,如果想要在帝國這套官僚系統中走的更遠的話,您這些低級的惡趣味最好還是收斂一點比較好。嗚……不行了,我快吐了。”
外面的人魚之歌成員見自家會長一臉嫌棄地捂着嘴走出來,而後面的鮮鎮長則是一臉的畢恭畢敬的模樣,無不是驚訝萬分。但現在卻不敢問什麽,隻能迎着他們的會長離開。
而在送走了人魚之歌之後……
鮮·掘地工轉過頭,看着那個躺在自己地毯上,已經治愈完畢的少年,也是有些撓了撓頭。
“這就是老滕樹的上流社會嗎?在他們看來,我可能真的和一個野蠻人沒什麽區别吧……唉,要改,鮮·掘地工,你要記住,一定要改掉這種鄉村野人的土鼈氣息啊!優雅,一定要學着優雅一點,就像是那些協會的魔法師一樣!”
一邊暗暗給自己下定決心,鮮一邊伸出手,抓住昏迷少年的兩條腿,将他從自己的房子内拖了出來,随手扔到外面。之後,他一臉沉重地關上門,一邊回憶之前去首都會見那些協會的高官和貴族魔法師的行爲舉止,一邊仔仔細細地模仿,爲了自己能夠褪去身上的這些鄉下人的土鼈氣息而努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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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車,依然沒有來。
這樣的遲鈍讓艾羅有些不爽,關鍵是他感覺自己的胃有些不太舒服。
所以一整天,他都隻是待在自己的旅店房間内,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完完全全表現出一副“自閉”的模樣。
“你能夠理解這種感覺嗎?”
四周沒有人了,娜帕自然而然地就趴在了艾羅的腦袋上,尾巴略微左右搖晃,緩緩說道。
艾羅依然是鐵青着臉,但是過了許久之後,他終于還是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什麽叫理解感覺?”
娜帕略微一愣,它從艾羅的腦袋上飄下來,随後一手在艾羅的胸口一按,将他按倒在旁邊的床鋪上。之後,這隻貓就飛到艾羅的褲子位置,張開嘴,十分順勢地咬開艾羅的腰帶。
“你……你幹嘛?!”
艾羅連忙伸手拉住自己的褲子,緊張兮兮地喊了一聲。
“你把褲子脫下來讓我看看,難道你穿男裝的時間太久了,所以長出小雞(和諧)雞來了嗎?不然你怎麽可能理解那種痛苦?”
不用等娜帕再次用爪子扒拉褲子,艾羅死拽着自己的褲子,把腰帶重新拉起來紮好,臉頰微微泛紅,帶着些許埋怨地說道:“這怎麽可能啊?而且,什麽叫做感同身受?那東西……應該就是一些本來就軟綿綿的東西被拿掉了而已,但是這也很疼的感覺。”
娜帕歪着腦袋,漂浮在艾羅的面前,凝視着這個會長。沉默片刻之後,它歎了口氣,緩緩說道:“你果然不會理解這種痛苦。也對,女孩子怎麽可能理解得了這種痛楚呢?”
艾羅微微一愣,眼神中流露出些許的好奇。他張開嘴,似乎想要問一句,但随後他的臉頰再次有些泛紅,剛剛張開的嘴又合了起來。但是在猶豫良久之後,他終于還是開口說道:“那個……真的很疼嗎?”
娜帕呵呵一聲冷笑:“遠遠超過你想象的疼。”
艾羅:“你怎麽知道?你也不是男孩子啊。”
娜帕:“沒辦法,活的時間久了,很多事情自然就會見識過了。總而言之,你要相信對于你們人類的男性來說,那個東西被捏爆的痛楚可能一點都不亞于被切斷手臂。”
眼見娜帕現在如此的認真,艾羅也是不由得有些認真起來。他努力地想了想,随後點點頭說道:“原來如此,這樣看來有過鍛煉也是好的呀。之前忌廉就被砍斷過手,也沒見他痛的受不了的模樣。那個地方被捏爆的痛楚差不多也就等于這個樣子吧……唉,不對,我幹嘛和你讨論這個話題?實在是太無聊了吧?!”
艾羅連忙揮揮手,想要将這個事情從自己的腦海中祛除。他重新穿好褲子,沿着床沿繼續就坐,捏着腮幫子思考問題。娜帕見狀也是重新飛到他的腦袋頂上趴好。
過不了多久,門外傳來了一陣敲門聲。艾羅問了一句“誰啊”,門外立刻傳來了忌廉的聲音。
“會長,牛車的事情已經聯絡了。這個老闆依然沒有什麽消息。說實話,他都開始估摸他的兄弟已經從這個小鎮逃跑了。如果實在不行的話……我們是不是隻能徒步前往下一個小鎮了?”
果不其然。
艾羅現在有些無奈,他皺着眉頭,思索片刻之後說道:“沒辦法了。忌廉,你去問問這裏的鎮長吧,看看那個鮮·掘地工有沒有辦法搞到一輛馬車或是牛車之類的東西。最近的小鎮坐馬車都要三天的時間呢,我們有那麽多的行李,而且還有酥塔的丈夫在,走路的話實在是不方便。”
門外的忌廉應了一聲,随後離開了。
等到晚飯的時候,艾羅走出大門,和大夥兒一起吃飯聊天的時候,忌廉也是再次回來,一邊拿着手中的餅啃了兩口,一邊說道——
“會長,您還真别說!那個鎮長一聽我們想要找馬車,真的是殷勤的不得了!您白天和他究竟說了些什麽啊?弄得他對您那麽敬重!”
旁邊的可可倒是哼了一聲,一臉得意地說道:“那還用說?我們會長哥哥一向都是那麽厲害的!就算對方是個魔法師那又怎麽樣?會長哥哥照樣可以把對方訓得服服帖帖!”
一邊說,可可一邊用力地咬了一口燒餅,更是喜氣洋洋地晃悠着腦袋,笑道:“還有啊,那個鎮長竟然把咖啡哥哥給放了!雖然咖啡哥哥顯得有些營養不良的模樣,身上也有一些傷口,還昏迷着,但是應該沒受什麽厲害的傷,對吧?這麽看來,那個鎮長還是可以教育教育的呢~~~”
一旁的瑪歌不由得哼了一聲。艾羅擡起頭看了一眼這位修女,想了想後,說道:“咖啡的情況怎麽樣?”瑪歌取出自己随身攜帶的水壺喝了一口,緩緩道:“如果說生命嘛,沒有什麽危險。我沒有想到原來大地元素也有治療的效果,他應該很快就可以重新活蹦亂跳了。”
艾羅的眉頭略微皺起:“你知道我問的并不是這個。”
瑪歌聳了聳肩,一臉無可奈何地說道:“完了,我治不了。在受到那麽嚴重的創傷之後立刻就獲得那麽好的治療,傷口都已經結疤了,怎麽可能再修複?”
說到這裏,艾羅也是不說話了。倒是可可顯得有些好奇,問道:“你們在說什麽啊?什麽不能再修複?咖啡哥哥就算受了重傷,你不也是說他得到了很好的治療嗎?怎麽——嗚嗚!”
瑪歌抄起一塊燒餅直接塞進這個小丫頭的嘴裏,笑着說道:“吃你的吧!”
布萊德撕下一小塊燒餅遞給自己肩膀上的芭菲,自己咬了一口說道:“會長,我們現在……算是把這裏的事情處理完了嗎?”
艾羅想了想,現在也隻能露出一抹笑容地說道:“是啊,處理完了。對了忌廉,那個鎮長說了要給我們準備馬車了嗎?”
忌廉吃吃喝喝了一會兒之後,點點頭,說道:“準備了。他将自己的馬車留給我們,打算親自送我們前往下一個小鎮。而且他的馬車可以有大地元素加持,跑的速度還可以更快一點。隻不過明天可能不行……他希望我們至少留到後天。”
“後天?爲什麽?”
酥塔端着水壺,剛剛從自己丈夫的房間來到這間“餐廳”,問了一句。
忌廉苦笑一聲,說道:“還有什麽爲什麽?因爲按照這個血燕鎮的期限,明天就應該是那個叫牛奶的小女孩和這個鎮長結婚的日子啊。他希望我們能夠多留一天,然後參加他的婚禮。真的隻能說,這位鎮長還真的是挺熱情的。”
事已至此,那艾羅也沒有什麽好說的了。既然現在前不着村後不着店,恐怕也隻能等這位鎮長在婚禮結束之後送自己一程了吧……
想通這件事情,艾羅也明白自己再想也沒用了。而且這座小鎮的問題是結構性的問題,自己并沒有這份能力去解決,再加上咖啡都已經那樣了……牛奶的結局也已經注定了……真的沒有什麽好想的了。
“好!吃完飯把《國戰牌》拿出來吧!這兩天一直都顯得很憋屈,我們再放松放松吧!”
随着艾羅的一聲招呼,成員們立刻發出一陣歡呼!甚至是那隻貓現在也是從原本趴着的模樣變得精神奕奕起來。
所以,還有什麽事情是一把《國戰牌》解決不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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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話,人魚之歌繼續忍受着旅店床鋪上的跳蚤和虱子,渡過了又一個折騰的夜晚。
第二天一早起來,艾羅就感覺到了這個小鎮的氣氛開始有些不太對勁。
和之前的死氣沉沉比起來,街道上的人明顯變得更多了。許許多多的人開始在自家的窗口挂起了燈籠,一些人更是在房屋之間挂起了彩旗,似乎是努力想要讓這裏凸顯出些許的歡樂氣氛。
一下樓,就能夠看到旅店老闆摟着自己的女兒。
那個名叫牛奶的小姑娘顯然是一晚上沒有睡,憔悴的臉上布滿了淚痕與絕望的表情。
但是相比起來,這位旅店老闆的臉上除了那一絲絲的不舍之外,更多的反而是一些興奮與激動的情緒。
走出旅店,明顯可以看到許許多多的鎮民向着旅店這邊圍了過來,一個個的臉上都浮現出興奮與期待的表情。隻不過,他們或許還是顧念到這個小女孩現在的悲傷情緒,不敢靠的太近,也不敢表現的太過明顯。
一整個上午,血燕鎮都在不斷地布置。
可以看得出來,這場婚禮的準備顯然是比較倉促的。不過,以整個小鎮差不多兩三百人的力量,終于還是在小鎮的中心,也就是那位鎮長的房子旁邊的一個空地堆起了一個差不多的婚禮高台。